整個大烆島周邊已成魔與鬼、血腥與死亡的歡聚場,遠處的告警焰火如同生命之燈,一盞盞熄滅。
三人見識都不錯,漸漸明白,強如齊妝,亦不可能在這種級數的大劫中反轉乾坤,再看向已黑寂多時的東宗島方向,誰還會相信那邊平安無事
明子源正感彷徨,齊休突然遁光一轉,提升高度,迎上艘漂亮小巧的乳白色船型飛梭。
「不詳……」秦唯喻道。
「是我家的那艘!」
堂堂七尺之軀,明子源此時不禁淚流滿面,剛想撲上去,被齊妝攔住。
無數鐵風劍再度組成陣勢,圍上穩定前行的飛梭。
當年黑手給的混元劍冢,齊妝早已練至頂級,在無法修行的幽影島與秦唯喻作伴時,她苦心鑽研後續,終於自創出一套混元劍獄,在封鎖困絕方面遠比混元劍冢強大,而且與粗糙實在的鐵風劍契合度頗佳。
等飛梭到跟前,甲板上躺滿了儒袍修士屍體,一位儒修駐劍垂首,立於中央。
「叔仁是你么」
明子源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能高聲詢問。
那人抬起頭,整張臉只剩皮包骨,狀若骷髏,辨認不清的面部之下,一團黑色魔氣正游走不定,場面詭異可怖。
「這是」齊妝心頭一顫,立時想起當年一次驚險的探寶之旅……
「無面魔!這是無面魔!」
鎮定如她也不禁高聲驚呼,當年齊雲楚家和楚秦眾人靠楚無影才能在無面魔手中逃得性命,如今楚無影失蹤,又有何人能克制此遁速奇快的魔物!
反正她不能,沒楚無影的本命天賦,當年不能,現在也不能。
「快走!」她立即卷起三人,閃電疾退。
但是晚了,無面魔從那人口中竄出,仍是黑貓大小,但遠比當年在空間裂縫里餓了千余年的那只強大,混元劍獄布下的重重防御完全無效,轉瞬間便被它沖到眼前!
鈴!
千鈞一發之際,沙諾的驅魔鈴聲響了。
那無面魔頓時一抖,像只受驚的貓兒般竄退老遠。
「我跟你拼了!」
齊妝還未來得及慶幸死里逃生,明子源卻反撲了上去,他已被親族慘狀刺激得喪失了理智,祭出把帶著儒門浩然氣的飛劍,刺向無面魔。
「愚蠢!」
齊妝只來得及罵出這兩個字,那無面魔在空中打了個旋,下一刻便巴滿了明子源的面部,然後便往他嘴里鑽。
「看我的!」
沙諾剛才驅魔鈴奏效,信心大增,祭出鈴鐺將已沒救的明心源和無面魔同時罩住。
「走……不行的……」秦唯喻的訊息急促傳來,打破了齊妝想看看效果的幻想,她扯起沙諾和柳光,疾速飛逃。
果然,數息之後,明子源肉身已被吸干,更強大了一分的無面魔在驅魔鈴中稍微沖突幾次,便將這沙諾的同參之物撞成齏粉。
「完了。」
沙諾吐出小口鮮血,「我真蠢,驅魔驅魔,能趕走就不錯了,何必硬來。」他喃喃道。
「別放棄!手里任何能克制魔物的符篆法器,都丟出來!」
柳老頭手底稀松,但求生欲望頗強,死馬當活馬醫從儲物袋里摸出許多符篆,往後面緊緊咬著的無面魔打出,大抵上是佛門金剛召喚符之類的大路貨,除了能阻上一阻便毫無作用。
沙諾只能有樣學樣,拼命從儲物袋里翻找相關符篆打出,本命古鍾雖好,但他從未領悟克制魔物的相關天賦,並沒卵用。
齊妝這白山劍魔今日方真遇到了克星,素來自負的劍陣對無面魔毫無作用,頓時就像被扒光了衣裳,論遁速,她在金丹修士里算低的,論手段,除去飛劍她幾無長技,而且由於在散魂棺中躺了多年,她的精神力一直不如同階……
生死追逐並沒進行多久,無面魔終於窺准空擋,一沖便沖到齊妝面前。
嗖!
千鈞一發之際,齊妝懷中飛出一團拳頭大的黑影,正和無面魔撞上。
「纏不住它多久,飛梭里已沒危險。」
秦唯喻的精神力表達突然變得清晰無比,「只有靠那飛梭才有機會跑,回去。」
齊妝來不及驚異,往那飛梭回旋,再看無面魔,正跟一只黑色鬼頭虛影互相纏繞在一起,眼看它身體越來越大,而那鬼頭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
「你!」
踏上飛梭,來不及管艙里艙外無數的明家人屍體,把柳光和沙諾打發去控制中樞驅動,齊妝眼含熱淚,「第二次了,你為了救我犧牲自己……」
「這次不一樣。」
黑河珠中的秦唯喻很平靜,「這些年我們心里都被一件事受折磨,奪舍。為了再次生活在一起,我需要奪舍,而這個行為過不了我們倆心里的那道關,特別是你。記得當年老頭子冒著被魏家制裁的危險救下羅小小,他說我們是人,不是畜生,如果我也奪舍,那我們就必須將你之前所受的苦施之於無辜的他人,如果我成為你憎恨的那種人,又如何能繼續彼此相愛呢」
「其實,我們心底早已意識到我轉為鬼修是唯一可行的道路,但我們一直下不了決心。我一開始不明白此行的機緣是什么,現在我知道了,那並不是什么機緣,而是讓無面魔給我一個不得不選擇的機會,我轉化為鬼修,才能用林中鬼經中的法門救下你。這是最好的結果,因為是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便沒有再去後悔的空間了。」
齊妝閉目,任由淚水從臉頰劃過,身體靠向桅桿,接受了這個現實,「你現在已是鬼修,不能再以魂體存在太久……」
「盡快擺脫那只無面魔,盡快回白山,老頭子那兒早備好了。」秦唯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