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印象(站在門外時)(1 / 2)

回去時,終於不再是哼哼嘰嘰的東風牌大轎車了。這種車在草原上一哼就幾十年如一日,相信凡是坐過它的人都深有體會。慢、臟、無休止的顛簸!好車就是不一樣啊!擺脫了東風之苦的男人,愜意的與司機聊著。

「這車……?」

「這車是『標致』……」

「『標致』,是國產的嗎?」

「國產?」司機一臉看怪物的盯了男人一眼,目光里的不屑讓男人有點冷。

男人是開過許多車,並且有著過人的車技。他也曾因此在部隊的技術比武中獲得第一名,立過三等功。但部隊的車……那里只有「解放」、「東風」和「北京吉普」。很愛車的男人一直就認為,全天下就只有……其實他就是個車盲,品牌的盲人。

司機濤濤不絕了。「我們就是再過一百年也……你看,我們那些破車叫什麽玩意兒呀!這是進口的……進口的知道不?哪進口的……是日本!日本知道不?人家日……那才叫……!你看……你看……」

『日!!!日你媽呀日!老子生平什麽人都能容的下,就是倭人不行!早知道是賊船,我寧願讓「東風轎子」顛破腸子,也不會……可如今那,才知道「車到坐時方知少」啊!……這他媽的倭人,真會鑽空子,給車起個名字也和我們這麽象!害得老子……』男人悲憤的閉目……可耳邊的噪音卻越來越大。

男人終於受不了。「停車!」

他叫了一聲。

吱!——車停了。

把從家帶來的東西搬下來,男人面前是眉頭倒豎的母親。

「你說咋辦吧?」母親看著莫名其妙的兒子。

「我來拿。我……我全都……我……」為愛國付出第一次代價的男人……

「你拿?這麽多你怎麽拿?哼!我看你是得了神經病!」比男人矮半頭的女人,憤怒的形象很高大。她數落著,推搡著,最後,一個火栗子敲在男人發熱的腦袋上。

男人蔫了。試想一下,在零下二七、八度的北風里,能夠傲岸挺直的東西會很多嗎?!

男人抬起頭的時候,母親已經……

幸好!在知道是倭車時已經進了市區。如果是在半路上?那前不著村,後不見店的……男人想想都怕怕!可後悔嗎?不,人可以是變通的,包容的,但在真正的是與非時,我們必須說不!哪怕是……

(這是真實的經歷)

母親回來了,一籌莫展的男人也被救了——因為母親是坐著車來的,和她一起下來的是金花。這次的車……是北京吉普。

看著男人左搬右抱,把一大堆的東西搬上了車的後背箱,金花一臉的疑問:「你們是在搬家嗎?」

「都是那個死小鬼的!也不知道是咋了,一路上都好好的,這剛要到家就病了,而且是神經病!」

仍在怒火中燃燒的母親……

「對了,他不想坐車,你就叫他走著回去算了!」

坐到了副駕駛位置的母親說完後,「砰!」的關上車門。

「瞧瞧你們這娘倆!別聽她的,來,上去吧。」

竊笑不已的金花,把男人連拉帶拽的弄上了車。她孰不知,男人可以在日本餓死,但在家,再大的風雨也不會和自己治氣。

『坐車多好啊!我為什麽不呢?當然,女人是要面子的嘛,我老人家讓她老人家……罵罵、發發脾氣是應該的嘛……』

到家了,等在樓下的還有三個大、小女人。女人們手腳輕快的一人一件,可不管怎麽看,她們拿的都很……剩下的,男人左一趟、右一趟……

最後的一個箱子剛放下,男人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動物園里展出的恐龍,被好奇的目光包圍了。『看來她們都知道了?』大錯在身,男人意識到……他庄嚴的走到母親面前,滿臉的嚴肅。他那挺直的腰彎了下去,深深的向憤憤不平的女人三鞠躬。

「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類似的事決不會再發生!」說完,男人立直,右手上舉,「唰!」地一個標准的軍禮,敬獻給被傷害了的母親。

男人帶來的是一片寂靜。

稍傾——

「啊哈……啊……」兩個只聽出是笑了一聲的小女人,「啊!」了一聲後,就只剩下四只小腳丫在空中亂蹬了。

「卟嗤——哈哈……」忍俊不住的大女人們,一下子都東倒西歪了。

「你……哈哈……你們……哈……你們這對……活……寶……哈哈……笑死了……哈……」看了一中午這對母子輪番表演的金花,是含著眼淚說出來的。

「嗤……你……你個……」一張臉綳了又松,松了就再也綳不住的母親,終於忍無可忍的跳了起來。「你個死小鬼……你個……」

不過這次,飛在男人頭上的是沙發靠墊。

「嘿嘿……」男人也笑著、躲著,「我先把東西放了。」找了個理由的他溜了。身後,留下了更大的笑聲。

笑夠的女人們又嘰嘰喳喳了起來,男人也適時的捧著個木匣子走了出來。

「這?……」女人們滿是疑問,而兩個小女人更是好奇的為了過來。

「給!這是你倆的。」男人打開了匣子,從里面拿出兩條帶子一樣的東西,把它遞到了圍過來的小女人手里。

「呀!」小女人們驚訝的叫了一聲後,就擺弄起男人遞過來的東西。

那是兩條不知是用什麽材料編成的帶子。它們呈銀白色,中間墜著一個橢圓形、約拇指肚大小的天藍色石頭。小女人們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沒弄明白是干什麽用的,她們問問的抬起頭,看著男人。「這是……」

男人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用通俗的解釋為好,因為他不想嚇著別人。「這是發帶。」說明了用途的男人,順手給兩個小家伙戴了起來。

這個發帶和我們平時戴的不太一樣。戴好後,那顆藍色的石頭垂在前額的中間,銀白色的帶子沿額角盤向腦後,最後別在男人整理過的發髻里。

「好看嗎?」戴好後的兩個小女人婷婷的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美,是從童真里走來。欣賞有時不僅只有男人。可還沒等別人誇贊,發覺缺了點什麽的男人,就把她們拉走了。

來到卧室里,男人翻出一個瓷瓶,用一個象筆一樣的東西在里面沾了沾。他在兩個小女人的印堂上一人一下,圓圓的朱紅在一瞬間讓神韻飄了起來。

再出來的小女人們,讓屋里所有的人……她們都不約而同的想到,如果她倆在穿上那金邊的長裙,那不就是……?

感慨還沒有出口,男人的木匣里……

梅玉的手里多了一副紅玉的手鐲,金花拿的是金色的、墜滿五色小石頭的手鏈。『那我的是……?』母親正猜著,兒子已經把幾塊綠色的石頭掛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