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裴澤【感謝『昔日小黃花』10000打賞!】(2 / 2)

他不想師弟死。

能在有生之年再見陳季川,更是了了一樁心願。

但人性復雜。

又不可避免的會有負面情緒——

「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不讓人帶信?」

「憑什么他活的好好的,我卻成了廢人?」

心中悔恨、怨恨糾纏著、滋長著。

又被裴澤一次次撲滅——

「跟他無關。」

「是我沖動莽撞,怨不著他。」

「師弟待我極好,定也是不想的。」

心境混亂。

矛盾重重。

裴澤心神備受煎熬,便愈煩躁。

內力逸散。

他不甘願:「聚!聚!聚!」

已經氣息散亂,卻依舊強撐著,就是不願收功。臉色逐漸漲紅,眉頭緊鎖,有些癲狂。

忽的。

裴澤兩眼猛然睜開,眼中血絲密布,『哇』的一聲便吐出一口黑血。

內力在經脈中亂竄,不但破壞經脈,還要涌入丹田,以更快的度逸散。

「走火入魔!」

一口心血噴出,裴澤渾身冰冷,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

恍恍惚惚。

全身痛。

「我這是——」

裴澤皺眉去想,好半晌,才想起來:「我走火入魔了!」

他記得自己早起練功,心煩意燥、胡思亂想,最終內力暴走,將他沖擊的昏厥過去。

「我的傷——」

裴澤覺得自己全身無處不痛。

顯然。

這次的走火入魔造成的傷勢不輕。

心中不由一沉。

仰面朝天。

眼神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裴澤兩眼聚焦,慘笑一聲:「能保全性命就好。」

他本就是殘軀。

如今只是更殘一些,雪上加霜,似乎也沒什么差別。

留得一條命,能讓他侍奉父母就已經很好了。

「這下怕是讓爹娘擔心了。」

裴澤收束心神,掙扎著坐起身來。

眼中余光掃過,忽的現房中似乎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這才看到,在牆壁上,本該掛著的一件法器不見了。

「該不是娘扔了?」

裴澤心中一急,連忙就要起身。

但兩腳剛落地,又忽的一頓,臉上神情變幻,最終搖頭道:「扔了也好。如今也沒必要留著,徒增煩憂。」

這樣一想。

他動作又慢下來,緩緩起身,走出房間。

今日家中寂靜。

爹不在屋里,娘也不在院中。

裴澤眉頭微皺,心中不安。將宅院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他心中有些慌,連忙走出院中,去島上找。

沒走多遠。

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他抬頭看,就見父親坐在輪椅上,母親跟一個青年在後頭推著。遠處旭日東升,陽光映在三人身上,映在青年臉上。

裴澤認出來——

「師弟。」

……

「爹。」

「娘。」

裴澤遲疑片刻,還是走上前去。

就見他爹娘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特別是母親,咧嘴笑個不停,聽到他的聲音轉頭看來,居然在上下打量他。

「娘,你的眼睛——」

裴澤一見,頓時又驚又喜。他娘早就悲傷成疾,兩眼被厚厚的翳膜蓋住,根本看不到任何光芒。

但此時。

兩眼明亮,透著歡喜,原先厚厚的翳膜早就消失不見。

「多虧你這位好友小孟兄弟。」

裴母臉上、聲音都透著歡喜,唯獨看向裴澤,看著憔悴、滄桑的兒子,有些心疼。上前拉著裴澤的手,來到陳季川跟前:「小孟就那么對著我眼睛一吹,我就能看見了。」

「小孟?」

裴澤看向陳季川,眼中有詢問神色。

陳季川笑道:「裴兄不記得我了?我名『孟川』,當年承蒙裴兄贈我一粒丹葯,我才能踏上修行之路。這次途徑白玉京,順道就來看看裴兄。見伯母患有眼疾,冒昧出手,還請裴兄勿怪。」

裴澤一聽,頓時心領神會。

看向陳季川的目光頓時有些復雜。

他隱瞞身份,顯然是聽到些什么閑言碎語,知道他海上失事的內情。

因為此事,父親氣的癱瘓,母親傷心瞎眼,對陳季川的態度可想而知。若是報出身份,恐怕不但沒法給二老治病,還要將他們氣出個好歹來。

改換身份。

這份心意可謂誠摯。

裴澤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不怪不怪。」

「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怪。」

裴母不知陳季川深意,聞言連連擺手。

「那就好。」

陳季川見狀,頓時笑了。

裴母的眼疾,尋常葯石難醫。但陳季川精通道法,其中『奇技治病四十九道秘法』中有一法名喚『吹眼睛吹翳子吹火眼法』。

運起法門,對著裴母兩眼一吹。

眼疾頓時就好。

瞎了十多年,突然重見光明,裴母心情極好,也更為珍惜,往後因心病而使眼疾復的幾率微乎其微。

再加上陳季川承諾,要將裴父的癱瘓也治好。

裴母更是喜的說不出話來。

連連道謝,臊的陳季川無地自容。

「多謝孟兄。」

裴澤回過神來,沖陳季川拱手道謝,然後跟爹娘道:「我跟孟兄許久未見,要好好敘舊,先送爹娘回去吧。」

「不用不用。」

「你們敘,你娘不瞎,讓她推著我就行了。」

裴父心情也不錯,知道此番事遇著貴人。

他對自己的病情好壞無所謂,但心中卻期盼著這個『孟川』能夠將兒子裴澤的傷勢治好,自然不敢耽擱裴澤、孟川。

「對對對。」

「我來就行了。我現在眼睛也好了,還想在外頭多轉轉呢。」

裴母也是個靈光的。

一把推開裴澤,沖孟川道:「你們聊,你們聊。」

然後連忙就推著裴父,快步走開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季川看著六十多歲還一通小跑、小心翼翼生怕誤事的裴母,心中嘆了聲。

裴澤看著父母遠去,心中也有些酸楚。

久別重逢的師兄弟二人就這樣站著,看著兩個老人逐漸遠去,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