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婚(1 / 2)

風月江湖路 太陽雨 4160 字 2020-12-28

龍嘯天失蹤五年多,再次出現卻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小腿齊根斷折,面目全非,哪里還有半分當年「玉面飛龍」的俊朗豐姿?神龍山庄上下盡管早有准備,陡然見到仍不免大吃一驚,紛紛破口大罵袁紫衣的惡毒。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葬禮進行得十分簡朴,連上清宮的道士都沒請,只去城里買了一些花圈、彩傘和紙錢在幾人的墳頭燒了。方學漸三令五申,叮囑大家要為山庄的名譽著想,不要把這事宣揚出去。

初荷連親生父親的面都沒見過,自然談不上什么傷心流淚,在葬禮上探頭探腦,被母親訓斥了兩句,才老實巴交地作低頭默哀狀。方學漸心中對這個岳父大人還是蠻感激的,披麻戴孝,束腰拴鞋,陪著秦凌霜著實掉了不少眼淚。

喪事辦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上,在玉山縣境內打探龍大小姐消息的八個男仆回來,結果一無所獲。方學漸安慰了他們幾句,下去休息,回頭吩咐閔總管帶領眾人收拾行囊,讓老麻准備好馬車接應,第二天便搬到山下去住。

山庄里的男仆多數出去尋找龍紅靈,只剩下二十幾個丫鬟、廚師和老媽子,「靈昭學苑」的屋舍多數空著,家具齊備,這次搬家又是暫時性的,眾人便只帶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十輛馬車滿滿載了,一路無事,不到天黑就安頓了下來。

「靈昭學苑」占地約莫四頃,宅第壯麗,庭院清幽,前後共有六進,圍牆相隔。後院之內,拔地起著兩座三層高樓,雕梁畫棟,最是華美不過,左首「仰山樓」,右首「望湖樓」。

院子四周花木林立,全是分門別類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樓後回塘曲欄,鑿池引水,疊石為山,花徑曲折,亭閣雅致,宛如洞天仙府。方學漸為討丈母娘喜歡,特地把兩座高樓讓給了秦凌霜和初荷,一人占去一座,各派了兩個伶俐的丫鬟服侍她們。

第五進院子比後院稍差,前後左右四個方位起了四座小樓,四周假山參差,草木蕭疏,花竹環繞,朱檻畫欄相掩映,湘簾綉幕兩交輝,布置也是十分精巧,依四季取名,分別是春蘭樓、夏竹樓、秋菊樓和冬梅樓。

方學漸搬進春蘭樓,這里是自己的地頭,第一件事便是老實不客氣地讓小昭過來服侍自己,原來的丫鬟小杏比較能干,派去伺候秦凌霜的起居。庄園主人還沒娶妻生子,其它的三座小樓便空著。

第四進是三排樓房,後一排是庄園儲藏物品的地方,中間一排是管家和幾個丫鬟的住處,前面一排是貴賓客房,陳設比較華麗。第三進是四排樓房,後面兩排是丫鬟、老媽子的住處,第三排是普通客房,外客留宿用的,前面一排儲藏雜物。

前面兩進的面積較大,分別是山庄雜役、廚師、伙夫、馬夫、花匠的住處,大小廚房各一個,一個伙食房,大廳、花廳和偏廳各一座,書房、賬房、柴房、馬房、偏房、天井和門房齊備,真正豪門氣派,富貴人家,玉山縣內獨樹一幟。

卸空車上物品,老麻和老錢過來辭行,老錢自回天清客棧料理生意,老麻暗中請求方學漸讓女兒小萍跟他一道回去,方學漸知道他的難處,自然一口答應。

小萍是老麻的獨生愛女,體態風流,皮膚白嫩,頗有幾分姿色,可惜讓金威占去便宜,破了處女之身。老麻前天聽了女兒的哭訴,一夜間頭發白了百多根,面子上打腫臉充胖子,腦中卻盤算讓她和張平早點完婚,只是洞房之夜如何蒙混過關,頗傷腦筋。

安置完畢後,童管家和閔總管先後來到方學漸的小樓,前者匯報了庄中十幾天來的瑣碎事情,後者稟告了尋找龍大小姐的進度和計劃。方學漸重新分派了兩人的分工,讓她們各司其職,相互協助。

送走閔總管,他交給童管家幾張銀票,總共五千兩,讓她時刻注意附近村落的良田地產,和城中熱鬧地段的店鋪、商家,有機會一定要收購過來。「靈昭學苑」現在只有八百五十畝良田,扣除上繳的稅收,一年的租金收入不過四百多兩銀子,連庄中十幾口人的月俸都應付不來。

節日發給仆人的紅包,一家子平時的吃、穿、住、行、購物,請客送禮,治病求醫,縣鄉募集,紅白喜事,樣樣都要花錢。方學漸沒有做官,又不是綠林大盜,也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多買些地皮和店鋪,賺點菲薄的租金過日。

吃罷晚飯,秦凌霜來他房中給他針灸治病。經過幾日的調養,初荷的身子已經大好了,跟著娘親過來,坐在花藤椅中喝著清香宜人的「開化龍頂茶」,神態忸怩,目光偶爾和方學漸相接,面上都會飛起兩朵紅雲。沒有開口多說話,顯然事先被秦凌霜關照過。

小昭一臉嚴肅地站在旁邊,手中舉著一盞琉璃燈台,盡量讓燭光照到金針刺落的地方。方學漸斜靠枕上,目光沿著三人優美的曲線緩緩游移,走高竄低,爬山涉水,心中慢慢勾勒出三幅美女裸體圖,暗暗比較她們的面貌、身材和肌膚,自得其樂,別有一番趣味。

過了一炷香工夫,秦凌霜收起金針,喝了口茶,從懷中掏出兩本書冊,道:「小方,你的腿已漸漸恢復感覺,我想不出十天,便可以下地行走。這兩本武學秘籍是我在庄主的卧房暗室中找到的,《神龍劍法》和《神龍鞭法》,你現在是神龍山庄的庄主,自然該交你保管。」

方學漸心中大喜,他現在內功有成,武功卻極差,有了這兩本武學秘籍,以後境況將大不相同,躋身江湖二流高手再非難事,手指微微顫抖,接過書冊,紅光滿面,向她連聲道謝。

秦凌霜頓了一頓,苦笑道:「我是天山飄渺峰的弟子,十八年前下山辦事和龍嘯天偶然相遇,違背了師訓,從此成為靈鷲宮的叛徒,許多年來我躲躲藏藏,一直沒有真正安穩地過上一天,現在嘯天死了,初荷也已經長大,不久之後,我也該回去復命了。」

方學漸吃了一驚,道:「秦伯母,靈鷲宮非常厲害嗎?天山離這里這么遠,所謂鞭長莫及,天高皇帝遠,她們手臂再長也伸不到這,你安心在庄子里享福,我和初荷還要孝敬你一輩子呢。」

秦凌霜怔怔地望著琉璃燈盞,面色憂郁,緩緩搖了搖頭,道:「沒有用的。初荷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小方,我現在的希望,便是你腿傷痊愈之後,能馬上娶她為妻,也好讓我安心,看到她終身有托,不用像我這么辛苦。」

方學漸沒料到她讓自己盡快娶初荷,心中一喜,轉頭望了初荷一眼,薄薄的水氣之後,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望著自己,輕輕一笑,道:「我這幾天老是睡不著覺,頭發都要急白了,腦子里想的便是怎生向秦伯母提親,卻不料秦伯母先提出來了,那還有什么異議的,我明天就和閔總管說,讓她選定日子,盡快准備起來。」

一抬頭間,望見小昭發白的面孔,嘴唇輕輕顫抖,躲閃的目光中透出微微的幽怨和失落。方學漸愣了一愣,心生內疚,討好似地朝她笑了笑。

秦凌霜嫣然一笑,臉上生出一層紅暈,仿佛雪原突然解凍,粉面桃腮,如明珠生輝,說不出的嬌艷動人,輕聲道:「就這樣說定了,你如果在武學上遇到什么疑難,趁這幾天有空,盡量提出來。」

方學漸哈哈一笑,道:「小婿能受岳母大人的指點,肯定是收益匪淺的了,我在這里就先行謝過。」

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秦凌霜起身告辭,初荷規規矩矩地跟在娘親身後,臨出門時突然回頭,朝他做了可愛之極的鬼臉,笑吟吟地去了。

小昭舉著琉璃燈台,送兩人下樓,回到房間,正要替方學漸放下帳子,突然手腕一緊,一個男子粗聲粗氣地道:「小昭,你可知罪嗎?」

小昭吃了一驚,剛想掙扎,手臂上一股大力涌來,身子不自主地騰空飛起,穿過蚊帳,跌進一個人的懷里。方學漸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在嫩滑的臉蛋吻了一下,嘖嘖贊道:「好香啊。」

小昭伏在他的胸前,胸中的委屈再難抑制,雙肩顫抖,輕輕抽泣起來,淚珠一串串滾落下來,把他肩頭的衣襟打得透濕。淚水熱辣辣的,流上方學漸冰冷的肌膚,火燒一般。

方學漸心中既慚愧又疼惜,愛憐交加,柔情無限,左臂摟住她的細腰,右手輕柔地梳理她的秀發,親吻雨點般落在小昭的眼簾、鼻翼和臉頰上,汲取那「嘩嘩」而下的淚水。

終於等她的哭聲漸漸輕了,方學漸伸手扶住她的雙頰,讓她面對自己,見她淚眼婆娑,花容憔悴的凄楚模樣,心中一陣刺痛,用衣袖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小昭,你生相公的氣啦?」

小昭的眼圈有些發紅,淚水依舊沿著香腮緩緩爬下來,掛在光潔、纖弱的下頜上,晶瑩如珠,搖搖欲墜,她睜開迷離的淚眼,哽咽道:「你欺負我,你有了其他女人,就不要我和小姐了。」

方學漸心底松了口氣,臉上卻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神情,惡狠狠地抓過她的手腕,啪的一聲,反手在自己的臉上抽了一個耳光,罵道:「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壞小子,竟然惹得小昭妹妹生這么大的氣,該死,打死你,打死你。」握著小昭白嫩的小手,又在自己的臉上打了七、八個耳光。

他屏住呼吸,鼓起腮棒子,一張面孔登時漲得血紅,兩邊的臉蛋腫起老高,兩只眼睛卻被擠成一條細縫,如果耳朵能拉長幾寸,鼻子能壓平半寸,倒是和傳說中的豬八戒有七、八分相似。

小昭見他被打成這副模樣,又好笑又心疼,「噗嗤」笑了出來,見他提起手掌又要往臉上落去,急忙道:「算啦,打成個豬八戒很好看么?」

勁風撲面,手掌輕輕落在他的嘴上,方學漸「嘖」地在她的手心親了一口,道:「知道心疼相公,這才是我的親親好小昭。」

小昭故意板起面孔不理他,轉頭望向桌上的燭台,血色的火苗輕輕跳躍,穿過透明的琉璃燈罩,盪漾出水波一樣的柔光,她幽幽地道:「你是庄主,我只是卑微的下人,你想欺負我,用不著先來討好我。」

方學漸心中好笑,從枕頭邊拿起一個小盒子,塞入她的手中,道:「傻丫頭就是喜歡說傻話,對相公這么信不過,該打屁股,你瞧,相公千親萬苦准備了兩樣禮物給你,快打開看看吧。」小昭心堅似鐵,動都不動。

方學漸心中輕輕嘆了口氣,知道龍紅靈一走,她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再加上自己很快要和初荷成親,更讓她心生委屈。小昭平時溫柔和順,善解人意,但是再豁達的女子,碰上感情問題,都會變得固執起來,難以理喻。

他打開那只檀香木的小盒,從里面取出那枚鑲嵌著祖母綠寶石的純金戒指,握住她溫軟如綿的右手,把戒指套上她纖美的中指。燭光照耀之下,翠綠圓潤的寶石熠熠生輝,襯得肌膚霜雪一般,晶瑩剔透,脆弱得仿佛能吹彈得破。

方學漸低頭在白嫩的手背上親了一口,把手掌湊到她眼前,道:「這是相公送給小昭的定親禮物,卻不知我的心頭肉喜不喜歡?」

小昭的眼中微微綻開一絲喜色,身子一動,松了口氣,臉上突然一紅,道:「誰是你的心頭肉?好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