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結(1 / 2)

肖秋雁的車子駛進了省軍區大院之後,就進了一棟比較特別的樓。這里住著的是早就已經從一線上退下來的老將軍肖號。這個名字還是剛剛參軍的時候,一個首長給他取的,因為剛參軍的時候他就成了一名司號員,而且那軍號吹得確實不錯,一打起沖鋒來,他那沖鋒號就吹得老響,讓戰士們從他那沖鋒號里就能生發出一種奮勇殺敵的力量來。他姓肖,於是當時的首長就開玩笑的給他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後來到了孟良崮戰役的時候,他就成了一名年輕的連長。

肖號將軍是從軍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雖然在這個軍區里退下來的老將軍當中不是級別最高的,可是,那些級別高於他的人都已經一個個離開了人世,這個老古董就成了戰爭年代的活化石了。而且現在執掌大權的又多是他的老部下,所以他要是耍起橫來,都懼他三分。

當肖秋雁進來時候,老將軍避開了警衛員讓孫女跟著他進了他的書房。

「都辦好了嗎?」老將軍問。

「那個刁民已經上學了。」

在爺爺面前,肖秋雁從來沒用什么好詞兒描述過這個張二寶。但這一點都不能改變這個老人對於這個從未見過一面的庄稼漢子那種沒有理由的好感。

「不會弄錯了吧?」

老人還是有些擔心的問。

「您孫女辦的事情怎么會有錯?我暗中詳細查過了,他死去的爺爺就叫張海,而且那老頭的確是個退伍軍人,右手少了兩個指頭。天下總不會有那么巧合的事兒吧?」

「沒錯兒,他那手指還是孟良崮戰役時候受的傷呢。這個老家伙,不等我就一個人走了,看來真的是生我的氣了!」

老將軍說到這里好像回想起了往事,那場戰役中在一次最殘酷的戰斗中,他一個連的兵力最後只剩下了十幾個人,一想到這,老人不禁老淚縱橫起來。這也正是每年讓孫女在國慶節去憑吊的原因。他想讓死去的戰友們與他一起享受勝利的幸福。

肖秋雁走上前來掏出了紙巾給爺爺擦起了淚來。

「笑話爺爺了吧?人呀,是越老越沒出息了。這個老東西還學起隱士來了,東躲西藏的,人家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林,我看張海這老東西不過是個小隱罷了。還是讓我找到了。」

「我看爺爺是越老越有脾氣了,昨天你跟我王伯發那么大的火氣,人家好歹也是個司令員呀。你凈擺自己的老資格!」

孫女努著嘴批評起爺爺來了。

「他官兒再大也是我的老部下,我給他安排一個警衛員不也是為他著想嗎?再說了,那個張大寶怎么說也算是革命的後代吧。他不考慮活的還得考慮死的吧?爺爺一輩子沒有利用職權給人辦過說不過去的事兒,況且讓那個張海的孫子給他當警衛員那也是對他這個司令員的抬舉了!」

「這樣說倒還成了您的理了。那張大寶有什么能耐就去當了司令員的警衛員了?他不就一個在山溝里的農民嗎?」

「什么地方不能藏龍卧虎?他可是張海的孫子,我就不信那張海肯把一身的絕活帶進了墳墓里去。你不是說那個張大寶看上去傻,其實蠻有心計的嗎?當警衛員就需要這樣的人。太精了反而不好。」

「其實王伯早就同意了。您還在生人家的氣呢。他是想親自看看那個張大寶的人。」

「這個小東西,竟然跟我騙我老頭子,看我不收拾他!」

老將軍高興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不過,我還沒有征求二寶的意見呢。」

肖秋雁在爺爺的腿上捶了起來,戰爭年代留下的後遺症讓他的腿時不時的疼。

「這樣的好事兒怎么還有人不同意?」

「他家里還有娘一個人過日子,二寶不放心唄。」

「噢——那你可以多帶些錢去補助一下她娘的生活嘛,要不就接出來,到咱這里也行。」

「我試試吧。」

孫女走後,老將軍不禁又回憶起了當年那件讓他愧疚的事情來。

早在沂蒙山區作戰的時候,肖號就跟一個姓葛的庄戶人家的閨女訂了親,可等解放以後,肖號卻又在一個首長的牽線中認識了文工團的一個女孩,那女孩與那個葛姑娘一比,可謂是天仙了,肖號便沒有推辭首長的好意,又與那文工團的女孩訂了親。等到葛姑娘找到部隊里之後,這個肖號沒有好意思提出已經與另一個女孩訂親的事情,於是這個葛家的女孩便把給了肖號。

之後肖號才把實情告訴了葛家姑娘,那姑娘一聽之後差點兒投河自盡。多虧了張海把她勸下,葛姑娘來到了部隊,村里人都知道是看丈夫去了,現在她已經無退路可走,就答應嫁給了張海。

後來葛家姑娘生下的唯一的兒子就是與肖號的親生骨肉。

這是後來肖號從張海的嘴里才知道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張海在戰斗中負了重傷,已經不能生育。

肖號還曾經通過一個特別的渠道見過自己的兒子一面,只可惜,張二寶的父親英年早逝,那一面竟是與親生父親的永別了。

一想起這件事來,肖號將軍就心痛不已,始終覺得對不起那個葛姓的姑娘。這也正是他非要把張二寶兄弟二人從山溝里弄出來的原因。

只是,這件事情他對誰都沒有提起過。包括他的妻子。肖秋雁更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秋雁在星期天的上午不到九點的時候又來到了張二寶打工的飯店。

她第一次走進了張二寶住的房間。

「還不錯呀,是不是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肖秋雁調侃道。

「我這不是為了掙錢還你的債嗎?」

「我讓你一輩子都還不清!」肖秋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