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2)

「我不能在這里再待多久了。」雅拉蒙的話在阿庫的耳邊不斷的回響,「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作為我的同伴,一起去游歷,這一兩年里,你就是一個真正的吟游者。體會過自己的夢想之後,你再來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怎么樣,你願意嗎?」

他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做一個吟游詩人已經成了他的執念,他怎么可能在最接近夢想的這一刻放棄退縮。

他想著各種理由,但發現這些都不足以說服自己的父母,更無法說服已經在等待著一場婚禮的琺拉。站在家門前,他反而停下了腳步,苦惱的看著門縫里透出的燈火溫暖的光芒。

門沒鎖,虛掩的縫隙里傳來了琺拉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說的都是真的,從小我就沒有搞錯過任何他的事,我知道……我知道他就要走了。求求你們,阻止他,嗚嗚……」

歉疚混合著憤怒涌了上來,阿庫抓住了門把,用力把門打開,讓門板甩出的巨大聲音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歸來。

琺拉正撲在他母親的懷里,委屈的抽泣,他的母親溫柔的哄著自己未來的兒媳,而他的父親,正不知所措的拿著手上的卷煙,半信半疑的看著打開的屋門。

「兒子,你要離開鎮子,跟那個莫名其妙的野女人去做一個吟游者?是真的嗎?」很顯然,老戈爾喬的怒氣已經在積蓄,他似乎也感覺到了兒子的異樣,父親的威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阿庫深呼吸了幾次,挺直腰背,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成年男人,「首先,那不是什么野女人,她是個真正的吟游者。其次,做一個吟游者並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那是我從小的夢想。最後……」他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看向淚眼朦朧的琺拉,「你說的事情是真的,我這兩天就要走。面包房的事情,我會拜托給學徒們打理。」

琺拉的嘴里發出一聲崩潰的哀鳴,俯倒在戈爾喬夫人的圍裙上,放聲大哭了起來。老戈爾喬第一次聽到兒子這樣說話,反倒有些驚訝的不知道如何繼續,他愣了一下,才驚覺了什么一樣猛地吸了一口煙,喊了出來:「你在說什么鬼話!你家里有愛你的父母,馬上又要有一個漂亮懂事的妻子,很快會有可愛的孩子,而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想要這些,而想去做一個該死的吟游者?像個乞丐一樣靠酒館旅店里那些粗魯混球的施舍過活?」

他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那該死的破琴到底哪里比面包更好?我就知道從開始就不該縱容你這混小子!給你買書看,給你買琴用,可不是為了讓你丟下爹娘老婆出門做個流浪漢!」

這是阿庫第一次看到父親這么生氣,與之相比,他把七弦琴賤賣的那次簡直不值一提,如果手邊有不會砸死他又丟的動的物件,老戈爾喬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扔向他。

如果是從前的他,一定會在這種壓力下退縮,但今晚的他,的確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握緊了拳頭,抬著頭,直視著父親的雙眼,大聲的回答:「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是個男人了!我為什么不能為自己的夢想去努力一次!給我一年,最多兩年時間,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我一定不會再想那些讓你們不開心的事情,我會老老實實的過你們想要的生活。在此之前,讓我也開心一下不可以嗎?」

他的手在顫抖,他知道自己終究是個有根的人,和雅拉蒙的游歷生涯結束之後,他並沒有其他的選擇,以往的放棄,也正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注定的結果。可現在,他真的想為了那短暫的機會而爭取一下。

父親和母親愣住了,因為他們看到了阿庫的眼淚,從賣掉七弦琴之後,他們就沒再見兒子哭過。

琺拉抽泣著看向他,怯怯的問:「阿庫,一兩年後,你還會回來嗎?」

阿庫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大聲的說:「我一定會回來。如果你願意等我,我回來就娶你為妻,如果你不願意,我也會祝福你的新生活!琺拉,我這一生,很可能也就剩下這一個機會了,不會有多少吟游者願意帶上我這樣一個累贅的。求求你們……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