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十二(2 / 2)

走到屋檐下也不過半分鍾,雨斜落進來,將體內的暖意迅速剝奪去。米諾地爾抖了抖貼身的黑色斗篷,水珠乍濺,寒氣逼人。他作勢要去推開房門,露出的兜帽下的側臉蒼白而冒出些紅暈。無意抬眼一瞧,從推開的門縫里極快地捕捉到一道冷光直沖著他過來。黑色的魔氣詭秘而陰冷。

「小心――」吉爾伯特動作極快地拔劍一擋,米諾地爾順勢往門口退去,臉色驀地變黑。

從禁閉的屋內往外沖出來十數人,均是紫發黑袍,渾身散發出不詳的黑色氣息不說,攻勢更是狠毒,專挑人身脆弱的地方。更別說他們隨時施展出來的黑魔法,紫色的魔紋在空中浮現,被黑色的濃霧襲擊到便是腐蝕性極強的傷害。好幾位士兵因為黑魔法的偷襲而喪失戰斗力。

沒想到在這偏僻的農家竟然有真魔族人的埋伏。吉爾伯特咬牙接下數招,附帶魔法效果的利劍在空中劃過數道金色的光影抵消了黑魔法帶來的傷害,凌厲的刀鋒交錯碰撞又快速分開。

雨珠落在他身上將火焰般的頭發淋濕個徹底,那雙黑眸比帶水醋栗還要深邃透亮,閃著凌厲的光芒。猿臂蜂腰的虯勁身材敏捷而迅速地擦過刀鋒,將劍刃插入敵方的身體。

黑色玫瑰連那刺都是鋒利駭人的,上面沾滿了欲侵者的血液。

米諾地爾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呼吸喘急,安全的范圍越來越窄,一開始吉爾伯特極強戰斗力震撼下贏得的喘息隨著時間的拉鋸而變得稀薄。他身上攜帶的一把匕首僅能防身,眼下也起不來什么大作用。

局勢越來越緊急焦灼,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這偏僻的深山地界,不惜一切殺出重圍變成了吉爾伯特要思考的難題。

「瑪蒂!」吉爾伯特回身大喊一句。

「是。」被叫到名字的女人迅速反應,拽住米諾地爾的手臂將他往馬車上帶。

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保護任務對象便成了當下的第一要務。克莉絲汀殿下吩咐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馬婦咬緊牙揮劍刺穿一個人的肩膀,又迅速抽回劍,噴薄的熱血避無可避地也濺到了旁邊的米諾地爾。鮮血流進嘴縫帶來一股鐵銹的味道。

倉皇之中,他被護著送上馬車,踩住車轅,跌進馬車內,臉頰觸上柔軟的毛毯。下一秒馬車便動了起來。

米諾地爾很少見到吉爾伯特戰斗時的狀態,機敏,果敢,和銳不可當的狠絕,他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必定以血和生命來能捍衛國土。這樣的人該留在姐姐身邊的。

米諾地爾收回視線,寬大的袖子下一把銀色匕首露出尖銳的鋒芒。

他慢慢地靠近。

耳邊是混亂的風雨,驚雷陣陣,閃電在灰沉沉的雲層中竄動。他的心在劇烈跳動,手指冰冷而纖細,他的神情憫惜,帶著神憐世人的漠然。

刀噗嗤插入血肉,抽出的一瞬間快而短暫,鮮血染紅了衣裳,在瑪蒂難以置信的面容中米諾地爾伸手將她推下。馬車從她跌落的一側呼嘯而過。

雨聲分明更大了。胸前明晃晃的刺痛和快速落地與礫石產生的撞擊讓她痛呼出聲,生命金燦燦的活力在汩汩血液中流失,她匍匐在地,抬頭看去時,正望見那道黑色的影子回頭,像日與月般涇渭分明,金色和紫色的光芒越發斑駁在她眼中。

雨水濺起的泥點灌入瑪蒂的口鼻,土地的腥味在味蕾中暈開。她費力地翻了個身,仰頭看見黑色的群鷹掠過。

雨漸漸小了,馬車的速度降了下來。若有所感似的,米諾地爾神情自若地拉了拉韁繩,在一處密林前緩緩停下。馬頭低下、小聲地歡快地嘶鳴了一聲,在空中甩動的鬃毛上抖出無數細碎的水珠。它尥尥蹶子,撇頭時碩大而透亮的馬眼里映照出幾道模糊紛亂的黑影。

米諾地爾從馬車上走下來,姿態優雅地仿佛身處在某場浩大奢靡的宴會上,而他是眾人聚目的焦點。他施施然轉身,脫下沾水後過分厚重的外衣,露出一雙水洗後愈加流光溢彩的異色眼眸。

為首的人開口道:「好久不見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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