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殺雞逮魚(3)(1 / 2)

王宏瞪大眼睛目睹著眼么前發生的這一切,心道:「都說楊哥的彈弓子打得好,沒看見前兒還真以為他是在吹牛逼,這回總算讓我開眼了!」嘀咕了會兒,忙收了心思,王宏兩眼不斷從房山處小心翼翼踅摸著,生怕哪家哪戶跑出人來發現了他,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緊接著楊書香跨前一步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粒鐵珠子,眼瞅著那只花公雞歪歪斜斜地撲騰起翅膀朝著地頭這邊飛來,移動中揚手又射了一發,還別說,楊書香的彈弓准頭還真就不是蓋的,打完事兒他看也不看,撒丫子就朝南邊的樹林里跑了下去……

「楊哥,你可真牛逼啊!」跑出了一百多米,楊書香放慢了步伐,後趕上來的王宏呼哧帶喘地提著抽搐不已的公雞叫喊著,以防萬一,書香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見四野空曠沒人追來,忙說道:「就快到窯地了,緊走些,到了那之後咱們踅摸個狼窩避風,回頭給它包上,咱也嘗嘗這叫花雞的味兒!」

哥倆悶頭走路穿過了小樹林,眼前一片遼闊,一個碩大的斗坑便擺在了楊王二人的眼前,一望無際,又深又廣,這里就是楊書香嘴里所說的窯坑。

說是窯坑,其實這里就是個磚瓦廠,叫白了才稱呼為窯地或者窯坑的,就是專門燒窯煉磚的地方,再直觀點說,那就是誰家蓋房子壘棚子下個豬圈啥的需要用磚瓦了,就到這里來買,就是這樣一處販賣磚瓦的地界兒。

窯地,在大肆挖土煉磚兒的情況下形成了一個方圓差不多十來頃地的大坑,坑里存了水之後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窯坑了。昔日里人頭攢動,成群結隊的撞窯工人在排房里不斷進出,隨著馬車、手扶和拖拉機的影子把燒好的青磚紅瓦陸續運送出去,曾在八十年代紅火一時,如今四周的土地早已到了挖掘極限,再不能撞窯出磚,也就散了火。

頭些年這地界兒被人在寬闊的水面上撒了魚苗,可因為這窯坑的底兒實在太深,弄來弄去收不上成本也就荒了下來,別看也時常有人過來照兩眼,實則就是個擺設,成了雞肋,在夏天反倒成了二八孩子們的天下,時常過來捉魚逮蝦。

在一處斜坡不是特別陡峭的地兒落腳,書香和王宏緩緩溜了下去,正因為這里的坡勢較緩,所以四周的葦子早已被人割光,留出了一片五六米的開闊地兒,把個窯坑瓦藍泛白的冰面敞露出來。

踅摸中,書香揚手一卜楞,指著一旁東倒西歪的灰白色蘆葦叢說道:「那邊有個狼窩,過去看看!」走下去扒拉著枯黃的蘆葦,書香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頭前,很快就到了斜坡下的狼窩(能容納人的半封閉小土洞),看著眼前那狼窩又被風又隱蔽,簡直再好不過,便對著身後的王宏說了句:「咱就在這吧!」

隨後哥倆四處找尋來一些干樹枝,又在蘆葦盪里搜尋到幾塊破棺材板兒,准備妥當,一起放到了狼窩處,隨後便跑到了冰上。

楊書香賊呼著腳下的冰,使勁兒跺了跺,並未聽到冰炸聲響,心里就有了底了。他瞟著不遠處打好的淩眼,估摸是那溝上村的人下網時打的,心里便有了計較,於是沖著王宏一指說:「邊上的冰夠結實,只要咱們別過那界就行,真格的今兒下午還踅摸不著一條半條?」

說話間走出十多米,楊書香就看到了冰層下面有一影影綽綽的東西,在半透亮的冰下一動不動。心里一喜,楊書香朝著王宏卜楞著手說道:「過來啊,你看見了嗎?讓咱們撞大運啦!」

呵了一聲,楊書香用鐵釺子的粗頭狠狠地砸向冰面,試了兩下見那冰層確實夠厚,那魚在水里也絲毫不見動靜,於是楊書香雙手握緊鐵釺子,對著冰面開始戳的起來。

鐵釺子直上直下地杵,冰面上頓時濺起了無數的冰花,鐵釺子越戳越深,差不多一袋煙的工夫,這才鑿開了一個茶杯大小的窟窿。

見王宏嚇嚇唧唧地樣子,楊書香也知道哥們害怕腳底下禁不住而掉進水里淹著,便一邊掏摸碎冰一邊笑著喊了出來:「都說冰炸冰炸不怕不怕…瞅你這慫樣兒。」這頭半句是小前兒他跟著那些大哥哥們一起玩時人家喊出來安慰他的,於是就記在了心里。

直起腰,楊書香的身上早已熱乎起來,帽子一摘掛在了腰帶上,他盯著眼么前的成果點了點頭,隨即又鉚了鉚勁兒繼續戳了下去,窟窿越掏越大,他的身上和鞋上也沾了斑斑點點的水漬,這時早已不在乎了,咔嚓咔嚓之下,窟窿最後被楊書香掏成了一個鋼鋁盆大小的樣子,這才罷手。

冰窟窿朝外緩緩涌著水,看著下面那條大魚踅微動了一下,楊書香忙低下身子,卷起袖子把胳膊探進冰窟窿里。甫一接觸到冰冷的河水,果真炸手,像刀割一樣刮著皮膚,那個冷都浸入到骨髓里。都這般時候了,去他地吧,楊書香探著身子總算抓到了那魚,夠著腮使勁抓牢隨即緩緩向上提起。

王宏站在一旁看著,見楊哥把那大魚從水里撈出來,他兩眼冒光,嘴里吸溜一聲:「這魚不得有二三斤沉?」麻溜地就把魚鱗袋子備在了一旁,張開袋口,把楊哥捕獲的這條魚束進了袋子。

「一會兒把那公雞弄來,洗吧洗吧咱就給它燒了,冷不呵呵的天,這要是再不吃上一口,非得凍成冰棍不可!」楊書香反復捋著胳膊,已然凍得通紅了,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剛才他掏摸魚時已經摸出了冰層的厚度,約莫一尺半厚,這要是禁不住人兒的話,那就沒地界兒了。

「對呀,一時興奮倒把烤雞的事兒給忘了。」王宏說了一句,忙小跑著回到狼窩把雞拿來。

看著那只花雞腦袋都給打碎了,仍兀自抽搐著,奄奄一息。楊書香臉上冷笑連連,回想起這畜生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樣子,楊書香用手扥起它的腦袋,說了一聲:「往日里你威風八面、耀武揚威,這回怎么招了?你倒是鵮我啊?鵮啊!」

楊書香用腳一踩,左手抓住雞身子右膀子一較勁,那右手拽住雞脖子一擰,活生生就把那只公雞的腦袋從身子上扥了下來,把腦袋往冰上一扔,楊書香看都不看便從腰上把牛耳尖刀從皮套里拔出來,就著熱乎氣,一個開膛破肚就把雞給宰了,又剁了雞爪子,去翅之後留下一個整雞身子,把它交給了王宏。

這邊的楊書香提著鐵釺子圍著窯坑邊上轉悠起來,四顧踅摸著腳底下的情況,那邊的王宏拿著楊哥給他的牛耳尖刀在雞身上劃拉著口子,開膛破肚把內臟掏空,又分別在雞身子和內膛里塞了山辣椒胡椒啥的,擔心味兒不夠,又從口袋里把那七寶一丁剩下的料兒都拌進泥里,等楊書香把第二條魚逮進魚鱗袋子時,王宏已經把泥全抹在了公雞的身上。

回到狼窩避風,小臉通紅的楊書香反復搓著手,見王宏已經准備妥當,他拿出了洋火引著了蘆葦,一通劈柴扔在上面,這火可就打起來了,踅摸了兩塊大磚頭子架在劈柴上,待火勢趨於平穩,這才挨在一旁坐下。

烤著火取暖,等身體恢復過來熱量之後,楊書香叫王宏把一旁幾乎變成冰球的泥疙瘩搬來,放在搭好的磚頭上。沒多會兒工夫,刺啦刺啦聲就傳了出來,鑽進二人的耳朵里。

冰球解凍之後水落在大紅磚上,顏色漸漸變烏,架著劈柴增加火勢,紅頭的火苗就像灶膛燒大鍋那樣,把個泥球蒸騰出一縷縷白煙。

看著火苗燒在紅磚上,把上面因為濕泥浸透的水漬一點點燒干,又續了幾根劈柴,楊書香便從口袋里把煙掏了出來。

去年年下的二踢腳和黃煙炮都給造了,這要是有的話,嘿嘿,往河里面一摐,魚指定都給炸上來,也用不著四處踅摸魚了,楊書香心里這樣想著。見收獲的成果頗豐,也就不在乎環境惡劣,楊書香朝著王宏說道:「嗯~今兒個杠著咱們得手,回頭咱再加把子勁兒!」王宏搓著手烤火,把手里的泥抹蹭了七七八八,頗為認同地回著話:「那倒是啊!」

緊接著王宏呲牙一笑,指著老遠以外的那些個撞窯的排房說道:「楊哥,據我所知現在這地界兒都成了搞瞎巴的天然場所了。」

楊書香指著王宏的鼻子笑罵道:「沒事你凈琢磨這個了!」對於窯廠這片兒的環境來說,楊書香非常熟悉,針對於王宏嘴里所說的那些搞瞎巴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就村里針織廠里的女工好像就有跑過來的,但他只見過那些個女人在樹林邊溜達,卻沒有親眼見過誰在這破窯里干事,便始終拿它當做一個笑話來聽。

話又說回來了,這年頭針織廠什么的破鞋有的是,小趙叔就時常勾搭回家,日子久了看得慣了楊書香也沒把這玩意當回事。

在大拇哥上磕了磕煙卷,種著了火,楊書香吸了一口,遙望著遠方坡上那一排排撞窯燒坯的房子,輕緩地吐出了煙花。

那地界兒被一圈高大的楊樹包圍著,雖然冬天里樹葉早就掉光了,也顯得更加頹敗,但記憶里的東西銘刻在心,那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想當初我賈大在這上班前,可沒少帶著我和煥章來這里玩,那便宜冰棍都不知道被咱們吃了多少,如今物是人非,別說我賈大不干了,現在這虧空的窯廠都他媽給起了個窯子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