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2 / 2)

打真軍 四面風 1987 字 2020-12-29

「哪樣?」沈戈停下手。

凌笳樂比劃著,「就是那樣,用小刀這樣轉著削,能削出特別長一條螺旋形的……」

沈戈剛想說「這有什么難的」,就聽見凌笳樂補充道:「就是張松後來給江路削的那樣。」

沈戈低頭飛快地甩了幾下腕子,將出落得白嫩嫩的蘋果遞給凌笳樂:「都二十一世紀了,誰還用那種落後的工具?」

凌笳樂接過蘋果,在上面「咔嚓」咬了一大口。

「吃完就睡覺吧,這邊離片場遠,明天得早起。」

凌笳樂點頭,嘴里清脆地咬著,沈戈看著他轉眼就把一顆小蘋果吃到半顆,嘴唇完全給吃濕了。

沈戈無意識地將食指指節抵在唇上,輕輕地吮了一下。這蘋果買得好,真甜。

「要好好刷牙,正好家里有沒開封的牙刷。」

凌笳樂還是點頭,嘴巴和臉頰一動一動,「咔嚓咔嚓」,三秒後,所有動作都停止了,靜謐倏然而至。

沈戈和他同時意識到問題,視線猛然一頓:「……那什么,你沒帶換洗衣服吧?」

凌笳樂偷偷摸摸地瞟他,低頭把剩下的半顆蘋果「咔嚓咔嚓」全咬進嘴里,鼓著腮幫子含糊道:「穿你的不行嗎?」

沈戈的手指摸上酒杯,含義不明地晃動著,只剩一杯底的金色酒液悠悠打起轉兒。

杯底磕到桌上,發出「嗒」一聲脆響——「行啊。」

沈戈向凌笳樂介紹了自家的浴室:「這里是熱水,這里是涼水,我一般撥到這個位置……」他在狹窄的空間里旋身,把換洗衣物放到牆角的架子上,視線在那從淡藍色拖鞋里露出來的腳趾頭上掠過,「……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關上門,在門外傻站住,直到聽見里面響起「嘩嘩」的水聲,才像被什么從後面攆著似的快步離開了。

凌笳樂竟然真的叫他了,一尺來寬的門縫里傳來急切困窘的低呼:「沈戈!沈戈!沈成成!」

沈戈匆匆趕來,不敢湊太近,同樣用低聲回他:「怎么了?」

門後探出兩條被打濕的白胳膊,拎著兩只塑料包裝:「這兩個怎么一樣啊?」

「就是一樣的,一個快用完了,一個是新的。」

「啊?那怎么分哪個是沐浴露哪個是洗發水?」

「不用分,二合一的。」

「啊?」

「……洗頭發洗身上,二合一。」

「啊?!」門縫里探出一張紅撲撲的濕臉蛋,盯著他那頭烏黑茂密的寸長頭發,睜圓的眼睛顯示他受到嚴重驚嚇。

沈戈很是過意不去,換上運動鞋飛快地跑下樓,奔出小區,依照凌笳樂提前囑咐好的,在小李的車里找到他的化妝包。

他沒忍住,就著路燈打開拉鏈,只看了一眼那些精巧的瓶瓶罐罐就立刻將拉鏈拉好,但是那些優雅的香氣好像已經飄到他鼻子里了。

他喘著粗氣將這只化妝包遞進門縫,水蒸氣攜著廉價而猛烈的香味涌出來,把他熏紅了臉。

他還是跑太慢了,害凌笳樂只能用他那些粗糙的玩意兒。

凌笳樂洗好了,又是一副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樣,手臂上掛著換下來的衣服。

沈戈的視線只敢往上走,看到他濕著頭發,發尾時不時掉一滴水在肩上,再被吸進白t恤里,意識到他家還缺一樣東西:「吹風機!」

凌笳樂不甚在意地晃了下腦袋,細碎的水珠濺出來,「沒事,夏天一會兒就干了。」緊接著他用掛著衣服的那只手提了一下褲腰,羞澀地笑了一下,「還是肥。」

這是沈戈衣櫃里腰身最窄的短褲,他一再強調這褲子買來一下水就縮得沒法穿,意思是幾乎沒穿過,可以認為是新的。

內褲就沒有洗過一次縮水的了。凌笳樂再次羞澀地提了下褲腰, 另一只手則始終背在身後。

沈戈洗的是戰斗澡,五分鍾就結束了。他先去爺爺奶奶的房間里看了一眼,阿大的呼嚕聲比小李的雄壯多了,並富有節奏感,只是偶爾會戛然而止,把人的心臟都攫住了,趕緊奔過去查看。

他將耳朵貼到阿大的口鼻前,下一刻,那雄壯的胡嚕回來了,就在他耳邊,嚇他一跳,也讓他放心。再繞到奶奶那邊,也是把耳朵湊過去,微弱且規律的吐氣呼到耳廓上,沈戈今晚又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之後他又去了陽台,將窗戶大敞開,對著黑夜吸了支煙。

他本來是沒有煙癮的,這會兒必須得抽一支。

他的心事總是壓得很深很深,深到足以讓他在聽完凌笳樂故作輕松的講述後依然可以自如地談笑,而不是嗟嘆咒罵,甚至痛哭流涕。

這會兒他得靠這縷含了尼古丁的輕煙把那些郁結一點一點地引出來,再從嘴里吐出去。

他對於煙草的經驗太少,抽完煙才想起什么,忙又回浴室重新刷了一次牙。

再出來時,又想起什么,去陽台瞧了一眼,一只三角褲很隱蔽地掛在衣架最深處,竟然是紅色的。

他什么都沒想,只是單純地伸出手指杵了一下,凌笳樂的內褲被他碰到地上。

沈戈驚恐地回頭張望,然後飛快地撿起來沖進浴室,一沾水才發現凌笳樂根本沒洗干凈,稍微一搓就搓出泡沫。

他認真地打了一遍肥皂,再盡心盡力地搓洗干凈,直洗到一個肥皂泡都沒有,最後再用蠻力一擰,輕軟的布料被他擰成一根硬麻花。

這樣折騰一遍,他的心里用「亂七八糟」來形容都不為過了。

他無聲地推開自己的屋門,熟悉的房間里多了一個熟悉的人,組成一幅奇妙陌生的景象。

凌笳樂站在他的書桌前,背對著他,低頭翻著一本書,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著潮濕的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