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1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352 字 2020-12-29

</br>王序見他看著畫面沒有說話,以為他聽進去了,便讓按著他的場工松了手。

沈戈手腳得了自由,果然沒有再動粗,只是略微活動著手腕,「其實你沒必要騙他,你可以征求他的意見。」

這是沈戈的真心話。他早就知道了,凌笳樂是傻的、認死理的、不懂得保護自己的,當然馮姒稱之為演員的奉獻精神,他也認同。

所以即使他識破了王序的手段,也沒有立即置喙,因為這些手段確實很高妙、很有效。

「他很熱愛這部戲,你和他說,他會同意。」

王序搖搖頭,「那不一樣,我要的就是他那一剎那的震驚。沈戈,你知道什么情緒最難演嗎?震驚、恐懼,許多人演這兩種情緒只會瞪大眼睛,但這其實是不對的,人在震驚恐懼的時候受交感神經控制,瞳孔會放大,這是演不出來的……」

他已經全然忘了對凌笳樂的不公平了,徹底沉浸在他的作品里,他親自打開那個鏡頭:

凌笳樂被沈戈壓在船沿上,這一個扭動和驚詫是他發現沈戈的手逾矩了,比事先說好的更往里;這一個渾身的抖動是他臀部被沾到防曬霜了,沈戈的手比他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還要過分;可那只手還沒結束,真難熬啊 ,竟然有一根手指沿著他的……抹上去……攥著船舷的雙手失了血色,臉上顯出痛苦和悲憫……

「多動人的神情啊,江路這樣羞憤,卻因為對張松的愛情和虧欠而隱忍,你看他的眉毛,中間蹙起來的紋路,讓你想到什么?菩薩,是不是?他就像菩薩一樣寬恕他的魯莽和怒火,沒有人能靠『表演』演出這樣的真實。」

就在王序完全沉浸其中喃喃自語時,沈戈一直盯著他的臉。

他突然發問:「那等演員出了戲呢?等他不再是江路了,他想起拍戲時受的那些騙,想到他放棄的那些底線,這和被誘奸之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有什么區別?」

王序一愣,厭惡地皺起眉,「你不要說得這么難聽,當年馬龍白蘭度拍攝《巴黎……》」

沈戈一拳砸向他的鼻子:「我去你媽的馬龍白蘭度!」

王序應聲向後載去,捂著鼻子痛呼著坐到地上,汩汩鮮血從他手下面流出來,駭人地落在他的衣服褲子上。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副導演和幾名場工都被嚇傻了,呆了一瞬才跑過來,扶導演的扶導演、困住主演的困主演,場面再度混亂。

王序在副導演的攙扶下站起來,痛得直不起腰,只能聽見沈戈暴躁的怒罵。

「你他媽的滿嘴歪理邪說!照你這么說,那拍精神病的演員就得去得精神病了?拍殺人的演員就真的要去殺人了?我他媽告訴你王序!凌笳樂他是個人!他不是你的玩偶、你的工具!你他媽給我記住!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你別想把江路塞到凌笳樂的身體里!」

這時王序突然抬起頭來笑了,他捂著一直流血的鼻子,口齒模糊,眼里的笑意確實那樣駭人:「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你分得這么清楚嗎?你以前也這樣滿口臟話大喊大叫嗎?」

一直在場工的鉗制下劇烈掙歪的沈戈渾身一僵,只聽王序繼續說道:「沈戈,你現在一心為凌笳樂出頭的樣子真是和張松一模一樣……」

沈戈心頭一涼。

他剛剛識破了王序的一個圈套,就又猝不及防地跌進他下一個陷阱。

他最終迎來王序的致命一擊:「這樣多好,你不變成張松,他不變成江路,他怎么會像現在這樣對你千依百順,對你那么過分的冒犯露出菩薩一樣的寬容?」

第69章 給凌笳樂的吻

沈戈按響凌笳樂房間的門鈴,小李一見他萬分歡喜:「哎呦哥你可來了!」

沈戈一邊往里面走一邊問道:「怎么了?」

他停下腳步,做出側耳傾聽的姿勢,在他所處的玄關看不到的地方,有簡單輕快的鋼琴聲傳來。

小李往里推他:「快點快點,笳笳非要等你一起吃飯!」

沈戈有些懊惱地看他一眼,再往前走,穿過玄關,果然,凌笳樂已經被他們驚擾,轉過頭來——

他抱著膝蓋坐在飄窗下,神情還停留在剛才,是一種本不應該出現在凌笳樂臉上的憂郁。

這憂郁因為沉靜而顯得悠久,讓人知道他已經這樣獨自坐了很久了,讓看到的人覺得他就是特地在等自己一樣。

就在這樣蘊含著等待的憂郁里,沈戈發現自己對凌笳樂的愛意又多了幾分。

他不由地悲憤起來:「這樣的愛會是假的嗎!」

凌笳樂的視線落到沈戈臉上,那雙眼眸中的憂郁如潮水般散去,被喜悅取代,好似一片死水被風吹活,瞬間生動起來。

就在這樣的生動里,沈戈雜亂惶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當然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

凌笳樂站起身,問沈戈: 「餓嗎?吃飯嗎?」 臉上掛著淺笑。

忍飢挨餓的小李忍無可忍,大喊:「我早就喊餓了,你一直不讓吃!助理就不是人了嗎!」

凌笳樂似被他當面戳穿了隱秘心事,羞澀且慌張地拿起手機,故作鎮定地說道:「給挨餓的助理同學發個紅包。」

小李沖他深深一揖:「謝謝老板!」

凌笳樂一邊操作一邊抬眼偷瞟沈戈,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趕忙又落回手機上,「沈戈是客人,咱們得懂禮貌,知道嗎?」

小李打開手機點收款,抬手一敬禮:「知道!」

凌笳樂終於笑了,於是沈戈也笑起來,打心眼里感謝小李的活潑。

吃飯的時候,礙於小李在場,兩人沒有提片場的事。這一場雖然沒有清場,但是小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沉浸在夏天拍露天戲的恐懼中,一直抱怨個不停。

飯後兩人去了沈戈的房間,凌笳樂立馬問他:「你沒和導演鬧矛盾吧?」

「……怎么這么問?」

凌笳樂試探而憂慮地看著他。

沈戈立刻意識到,凌笳樂也可以是敏銳的,這兩個小時內他也許已經隱約觸摸到真相。

回來的路上,沈戈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可此時迎著凌笳樂輕微晃動的眼神,他又不忍心了,含糊道:「是鬧了點矛盾……我覺得,今天拍得有點兒過……」

凌笳樂明顯松了口氣,紅暈後知後覺地漫上臉頰:「那也不能怪導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