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2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281 字 2020-12-29

沈戈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

梁制片接到兩人的通風報信,立刻就出發了,凌晨時分就抵達老技校,意外地得知王序還在拍攝,忙讓人帶著去了片場。

工作人員帶他去了平房區,這里就是王序拒絕了他棚內搭景的建議,堅持要實地搭建、實景拍攝,為了幾個鏡頭,大動干戈地改建出的一條「胡同」。

周圍全是黑的,只有「胡同口」燈火通明,梁制片走到近前,還沒看到演員,就先聽到一句嘶啞到讓人心驚肉跳的對白:「因為你爸爸死了,就也讓我爸爸去死嗎!」

緊接著就是一聲痛呼,梁制片忙撥開外面的工作人員人向里面看去——

穿著戲服的沈戈竟然揪著凌笳樂的頭發,一臉惡狠狠的將人往胡同里面拽。通過監視器可以看出王序在這里用了深焦鏡頭,將最遠處的景象都照得一清二楚——已經開上街的老式奧迪停下來,蘇昕從車里跳出來,拔腿朝兩人跑去。

梁制片看到凌笳樂疼得扭曲的臉,下意識看向坐在監視器後的王序,很替他感到難過。

王序雙眼赤紅,正如沈戈在電話里向他匯報的:「最近導演眼里的紅血絲就沒有下去過,好像一直不睡覺似的。」

王序通紅著眼睛盯著場中兩人,看著他們撕扯著移出鏡頭框,大喝了一聲:「停!」

沈戈立刻松了手,反手將凌笳樂抱住。

凌笳樂的兩只手本來是死死抱在他胳膊上,此時趕緊用力揉自己快被扯掉的頭皮,嘴里「嘶嘶哈哈」地抽著冷氣,眼里蓄了兩泡淚,全是疼出來的。

沈戈眼里也紅了,不知道怎樣能讓他好受一點,只來來回回地問:「疼不疼?疼不疼?」

凌笳樂咬牙搖頭,捂住那半邊腦袋。

梁制片看得膽戰心驚的,忙擠過去拍了王序一下。

王序躬著腰坐在椅子上,臉垂得低低的,對肩頭這一下毫無反應。

他突然抬起頭,又猛得站起身來,對場中的兩個演員喊道:「分開!你們兩個分開!」他氣急敗壞地對旁邊的工作人員大吼:「把他們兩個分開!」

梁制片扯著他肩膀讓他轉過身來,嚴厲地喊道:「王序!」

劇組最有分量的兩個人走到暗處,梁制片給王序點了支煙,給自己也點了一支。

「拍到哪了?是……」梁制片含著煙嘴猶豫了一瞬,繼續說道:「梁勇送江路回家,被張松看到,是嗎?」

王序答非所問,「你怎么來了?」

「……沈戈給我打的電話,說你最近壓力太大。」

王序冷笑一聲。

梁制片看著他明顯比上次憔悴的臉,心中五味雜陳,「我一直沒問你,為什么非得拍這部片子?」

王序悶頭抽煙。

「讓我猜猜,你看我說得對不對。」梁制片也吸了口煙,「你這部戲不是拍給自己的,是拍給『他』看的,是吧?」

王序沒有說話。

梁制片認識他這么多年,見他不吱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心底一酸。他又吸了口煙,緩聲說道:「這樣也好,把那些誤會都解釋清楚,把以前沒機會說出口的話借電影說出來,也好……」

王序痴痴地愣住了,半晌後,他終於開口,問梁制片:「他為什么從來不找我?我也算有名了,也從來沒改過名字,他要想找我還不容易嗎?他為什么不找我……俄羅斯那么遠……他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啊……」他就如那些電影里的痴男怨女一般,空洞地望著虛無的遠方,「他跑那么遠,是恨透我了吧?」

梁制片很著急,「你鑽什么牛角尖?你覺得你有名,可人家俄羅斯不報道中國導演啊!俄羅斯哪遠了?還跟咱們接壤呢,那會兒去俄羅斯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他腦子不是很活嗎?去俄羅斯謀財路不很正常嗎?」

他見王序如此頹廢,心里明白,人要是一點盼頭都沒有,那就全完了。

他用自己最擅長的語言來勸服王序:「剛開始籌備這部戲的時候,你怎么說的?你說這部戲肯定能打動所有人,肯定能在國際上拿大獎,我一開始還覺得你是說大話,但是仔細看了你的劇本,後來又看你拍的那些鏡頭,就覺得你是對的!」

「咱們這部戲,同性題材,九十年代的中國,下崗,嚴打,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國際上的那些獎項最偏愛的就是這類題材。」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要信了,頗為激動地用力拍著王序的肩膀,「張明松去了俄羅斯又怎么樣,你拿了金棕櫚,拿了金熊,各個國家的媒體都要報道你,你還怕他看不見嗎?」

第101章 沈戈殺青

只是一支煙的時間而已,導演和梁制片回到片場後,整個人的精神都煥然一新。

「來,我給你們找一下情緒。」王序對兩個主演說道。

沈戈和凌笳樂欣喜地對視一眼,他們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句讓他們讓他們受過不少罪的話了。

對於許多喜歡電影的人來說,看王序工作是種難得的享受,他引導演員入戲的方法聰明而獨特,安排燈光與攝影機亦是匠心獨運。但是梁制片看著王序情緒飽滿地同演員們說戲,卻是越看越不忍心。

他移開視線,看到一旁攤開的劇本, 王序的鏡頭都在他自己腦子里,劇本則顯得言簡意賅:

張松

(在江路口中聞到酒味,憤怒、壓抑)

你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那點兒酒量嗎?還是你想喝多了再和他干點兒什么?

江路

(震驚、傷心)

我沒有!

江路

(反應過來後,憤怒地推了張松一下)

你說什么呢你!張松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