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2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906 字 2020-12-29

戴著帽子睡覺,其實也沒有很奇怪,以前的西方人睡覺也要戴睡帽的。但是小李覺得這樣不正常,發現他這一行為後嚇得要命,求他去找沈戈。

凌笳樂不會這樣做的。他失過兩次戀,知道剛失戀時必然會痛苦,但是過去之後,生活就可以繼續了。尤其是十八歲的年紀,正是對愛情新奇好玩的時候,有充沛的精力和情感要發泄,而愛的那個對象是誰,其實不重要。

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知道那個時候的愛情最不能當真。他不會讓這種短暫的東西毀了沈戈一輩子的前途。

小李說,現在社會對同性戀都寬容了,不一定談個戀愛就毀了前途的。

社會對同性戀真的寬容了嗎?如果真的是寬容,那為什么之前自己和杜文的假戀情還被炒得那么熱鬧呢?而自己和陳嫣的戀情明明更具有戲劇性,卻沒有那么多的關注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出櫃是安全的,他也不能讓沈戈是因為自己而出櫃。

蘇昕跟自己說,他要崩潰了,祖宗八代的私事都要被刨出來了。他的名譽並沒有完全被和自己的丑聞毀掉,他背後還有那么強大的後盾幫他做公關,凌笳樂知道他是受不了什么。那些東西他都經歷過,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尤其不能忍受讓沈戈經歷那些。

是他不該接這部電影,是他不該貪戀沈戈的好,趁著拍片勾引沈戈,是他以前想得太少,醒悟得太晚。他已經知道錯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人的一生很長,四個月的假戲真做很短。王序說沈戈的表演方式是由外而內,離開了那個環境,離開了自己,他很快就會邁過這道檻,不會痛苦太久的。沒有他凌笳樂的參與,沈戈的未來會一片光明。

他當然也後悔過,但他知道,如果這會兒不忍住,以後會更後悔,而且連亡羊補牢的機會都沒有。

若災禍沒有發生,一切預防措施都會顯得多余而愚蠢,可如果足夠害怕,就會心甘情願地做出這些犧牲。

第108章 握手

《汗透衣衫》上映前一個月,新的預告片發布了。

比起去年只為曝光江路造型和凌笳樂演技的先行預告片,和今年初專為柏林電影節准備的一分鍾快速剪輯預告片,這一次的加長版預告片足有三分半,終於讓觀眾大飽眼福

王序將積攢了半生的美學認知與拍攝技術運用在每一個鏡頭中,凌笳樂和沈戈的表演亦是令人贊嘆。

預告片將主角的第一次見面、江路被舍友羞辱、兩人爭吵又和好、張松哭墳、張松與母親爭執、江路被父母暴打等經典鏡頭打亂重組;最後一個鏡頭是兩個俊美到人心窩里的男人的深情注視,張松將手罩在江路的臉頰上,江路偏頭親向他的手心。

畫面定格在凌笳樂垂眸親吻沈戈掌心的側顏,預告片在婉轉柔情的藍調音樂中結束。

這部預告片引起極為強烈的反響,徐峰為此得意洋洋:「王導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你看現在誰還敢說泰迪熊獎的含金量不高?那幫人知道柏林電影節什么水准么,就瞎編排!好萊塢的導演都要去捧場呢!」

凌笳樂人氣一上漲,徐峰就會主動給他當司機。他一邊開車,一邊仰高了腦袋,通過後視鏡看眼一直在後座默不作聲的凌笳樂,「預告片里最後那個鏡頭——」

凌笳樂用手支在下頜看向窗外,他自己的手放在臉邊,也能將臉襯得很小。

徐峰想起網上熱議的凌笳樂的「巴掌臉」,又是一陣得意,心想自己當初接下凌笳樂,真是太有眼光了,這個人就是專為娛樂圈而生的。

徐峰見凌笳樂沒惱,才繼續說下去,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功利:「——最後那個鏡頭,才親了下手就引起這么高的熱度,等電影一上映,那還不瘋了啊!」

「……我知道你不情願,但是《汗透衣衫》上映前後這段時間,你和沈戈怎么都要綁在一起的。」

沈戈得獎後的曝光率太低,因《無色天》而喜歡上他的觀眾們迫切想看到他的其他面貌。《汗透衣衫》里,張松迥然於逃犯阿峰的瀟灑與深情大大滿足了觀眾這方面的好奇,更引起更多好奇。與凌笳樂一樣,沈戈也因這支加長版預告片而收獲大量正面關注。

「沈戈這觀眾緣挺讓我開眼的,今非昔比了,笳樂,聽我一句,可不能再給他臉色看了,啊?」徐峰雙手握著方向盤,和藹地叮囑道。

凌笳樂的手移向額頭,將神情掩藏在手掌的陰影里,「嗯。」

他們抵達電視台後,得知沈戈還沒有到。

王序照舊抱恙缺席;蘇昕的戲都被刪干凈了,不用來;馮姒的戲也被刪了太多,讓她很不高興,也沒來;最後除了兩個主角,就只剩一個客串的歌手宋城。

所有人都到了,就差沈戈。

幾人坐在休息室里等著,男主持人替沈戈解釋,說他的航班晚點,剛下飛機,已經很著急地往這邊趕了,他讓自己替在座幾位表達下歉意。

徐峰不放棄任何打聽的機會,忙問:「他是從哪里趕過來?」

男主持人笑笑,「這我沒問,等過一會兒他到了你問問他?」

凌笳樂坐在離門最遠的座位上安安靜靜地看台本,男主持人走過去,把自己的台本輕輕蓋在他的台本上,低聲道:「又添了幾個問題,你看看,要是不喜歡我一會兒就跳過去。」

凌笳樂瞥到徐峰在跟宋城套近乎,忙低頭按照男主持人的指示看過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凌笳樂渾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

他不敢抬頭,只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說:「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各位久等,我是沈戈的經紀人,姓鄭。」

然後,就是沈戈的聲音了。

時隔五個月,凌笳樂再次親耳聽到沈戈的聲音,並非是經過電視電影信號處理過的,而是真正通過沈戈聲帶的振動,再經由兩人之間的空氣傳進自己耳朵里的真實的嗓音。

他如今大火了,但依舊那么謙遜有禮貌。他從門口開始依次握手,每個只見過一次的人,他都能輕松叫出得體的稱呼:「安安姐,好久不見。」「徐經紀你好。」「宋先生,好久不見。」

一雙運動鞋和兩截牛仔褲褲腿出現在凌笳樂的視野里。凌笳樂完全是僵直的,近乎恐懼地看到一只大手伸到自己面前:

「凌笳樂,好久不見。」

凌笳樂的時間變慢了,他不再能聽見周圍的聲音,只盯著那只手發起痴來。

相比沈戈英俊得挑不出一絲缺點的臉,他的手算不上太好看——他個子高,手自然也大,從小就開始干農活和家務,讓他的骨節很明顯,但也讓他的手顯得強健有力,好像沒有他抓不牢、握不緊的東西;從南方來到北方,他不太適應這里的風,又不愛惜自己,騎電動車走街串巷的時候從來都不戴手套,把手背的皮膚吹出與年紀不相符的粗糙,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疼。

他那時候追著沈戈要給他抹手霜,沈戈實在受不了讓手沾上那種黏膩的觸感,簡直像貞潔烈女似的躲他,比讓他抹臉難多了。

凌笳樂就沖他撒嬌:「你手太糙啦,摸我臉的時候刮得疼!」

這么一說果然有用,沈戈臊著臉乖下來,由著凌笳樂將他兩只手抹完。

他趴他背上,從後面握住這兩只大手:「尤其是春秋冬天,必須得天天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