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1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611 字 2020-12-29

</br>第112章 自由

凌笳樂剛開始「洗白」,各類本子就雪片似的往徐峰桌上掉,尤其是綜藝節目,片酬向來跟著熱度走,幾乎全都頂著限薪令的上限給數,讓徐峰笑得牙齦都護不住了,無論如何都不准凌笳樂再這么閑下去。

現在讓凌笳樂在偶像劇和綜藝里選,他寧可選綜藝,幾個節目對比了一下,最後選了個旅游類的。

其實對他而言參加什么綜藝都一樣,反正最後都是挨罵,無所謂了。倒是他從小到大去過的地方雖多,但不是比賽就是拍戲或者趕通告,其實沒怎么真正玩兒過。他勸自己心態好一些,就當是公費旅游。

杜文教他利用這次的輿論轉折給自己抬升價碼,和公司續約的時候好提條件。他自己已經走過這么一遭了,如今已經拿著比凌笳樂實惠很多的合同,他便把自己的經驗和談判時的失誤都慷慨地講給凌笳樂聽。

他一向這樣照顧凌笳樂,比施時更懂得照顧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比施時更與他同甘共苦,所以凌笳樂從十六歲起就喊他「哥」。

凌笳樂垂著頭聽他說完,被問道:「笳笳,能記住嗎?要不要我再給你說一遍?」

凌笳樂抱膝坐在自家的客廳,抬頭看著他,眼神布了層霧似的迷蒙。

杜文過來的時候他正幫施時的新舞劇設計動作。其實兩廂里的舞種都不一樣,他也從來沒學過編舞,只能憑感覺來。他知道師哥這樣「請」他幫忙,和張媛「請」他時不時去舞蹈學校帶一堂小班課一樣,都是為了讓他有事可做,別在家悶出病來。同樣的,他也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交過來的任務都盡量完成。

此時音樂還放著,緊張感十足的弦樂,像給兩人的這幕表演作伴奏似的。

杜文沒有坐,他一直在凌笳樂眼前踱步,一邊說,一邊思索著,是真的在為凌笳樂著想,起碼「此時」,是真的在為他著想。這才是最讓凌笳樂難以接受的。

「笳笳?」杜文等不來回復,又喊了一聲。

凌笳樂垂下眼簾,還是願意再喊他一聲「哥」,也願意再信他一次,「哥,我不打算續約了。」

「嗯?」杜文倒也沒有太吃驚,立刻就說:「蘇昕讓你去他家公司了?你們私下一直有聯系?」

凌笳樂疑惑地抬起頭,想不通他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事實上,經沈戈提醒後,他對杜文忽然有了許多的想不通。在短短幾個月里,杜文就徹底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尤其是此刻,看著他身後鏡子里的背影,都比看著他此時的面孔更讓他覺得熟悉和真實。

「沒有,我是……我打算退圈了。」凌笳樂這樣說道。

杜文終於驚異起來,甚至隱隱有發怒的征兆,與他平日的溫和迥然不同,他嚴厲到甚至趨於凶狠:「退圈?你想什么呢?你現在剛開始洗白,人氣蹭蹭往回漲著,你要退圈?笳笳,你是不是又心情不好?說氣話?」

「不是氣話,哥,我早就想好了,不想當藝人了。」凌笳樂迎著杜文漸漲的怒氣,對比之下頗為平靜地說道。

杜文瞪了他幾秒,忽又溫和下來:「笳笳,我明白你的心情,是因為前陣子他們說你演技不好吧?我知道你表演開竅了,不喜歡他們這么說,想打退堂鼓也正常,哪個藝人被罵的時候都會這么想,熬過去就好了,你現在不已經熬過來了嘛,再說退圈就是傻話了。」

凌笳樂的視線從鏡子轉向杜文的臉,陌生得讓他鼻腔泛酸,人也別扭起來,「哥,我已經想了快一年了,這個圈子不適合我,我當藝人當得一點兒都不高興,我想去我媽媽的學校教課,跳舞能讓我心情好——」即使此刻,他依舊心懷期盼,「哥,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做讓自己高興的事?」

杜文顯然不這么認為,他再度發起怒來,「讓自己高興的事?笳笳,你還是小孩子嗎?你付出了這么多辛苦,挨了那么多罵,現在眼看就要洗白了,又要重新火起來了,你要退圈?你怎么回事啊笳笳?你這么高的人氣你要去那種小學校教課?你沒出問題吧?你怎么從《汗透衣衫》回來以後就變得這么奇怪啊!」他焦躁地原地轉了一圈,瞪著凌笳樂:「是因為那個沈戈嗎?就因為你倆談了場劇組戀愛?不是你甩的他嗎?」

凌笳樂眼皮一跳,反問:「哥,你以前從來不這么訓我。」

「那是因為你以前多乖!」

「乖還是傻?那么明顯的事都想不明白!」

突然就成這樣了,兩人一高一低地互相瞪著,一個失望而憤懣,一個驚詫而恐慌,鏡子反照出他們緊張的影子,小提琴嘶嘶地蹭著弦。

一開始還揣著試探的意圖,可是他發現杜文的演技原來真的很不好,什么都泄露了。可就是這樣拙劣的演技,把他一直給騙了。

「……什么明顯的事,你說什么呢笳笳……」

凌笳樂本來打算把這件事爛在心里的,可是他看著杜文恐慌得臉色漸白,喉嚨里忽然頂起巨大的酸楚,聲音也哽咽了:「哥,那個視頻我看完了。」

這下,他在杜文眼里看到真真切切的恐懼與羞恥。

「為什么?為什么啊!」凌笳樂失聲嘶吼,他把自己悶在家里,很少大聲說話,他已經不習慣這樣的音量,把自己都震碎了。

「哥,你為什么啊……」他用力捶打身下的地板,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你真以為我傻是不是?你覺得我想不起來?還是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敢看那個東西?」

杜文僵直地立著,臉上的血色已經褪得一干二凈了,聲音干癟癟的:「笳笳你說什么呢。」

凌笳樂濕著兩片臉頰抬起頭,「我當時是在管你要水喝吧?」

在那個視頻的結尾,醉醺醺的凌笳樂回過頭來,對拍視頻的人說:「……喝水。」

只有三個人在場的事,他竟然一直沒想到。

「哥,我喝醉了酒也能分清人。」雖然看起來醉成一灘爛泥,很不中用,雖然醒後會忘掉大半,可是他醉的時候連台詞都念得出來,怎么會迷糊到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呢?他怎么會管一個壞人要水喝?可是好人為什么要拍他,拍他沒穿衣服的樣子?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

杜文手心里都是冷汗,他猛地轉過頭,一言不發地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凌笳樂忽得躍起來,朝他沖過去,兩人扭打到一起。

新換的地膠富有彈性,可是直接摔到上面也是疼的,凌笳樂壓在杜文身上,使勁扭著他的胳膊:「我要聽你說!你說清楚!」

杜文甩開他,企圖從地上爬起來,「沒什么好說的。」

凌笳樂撲到他背上,再度將他拽到地上,紅著眼睛低吼:「我要聽你親口說!」他扒著杜文的肩膀讓他轉過頭來,拼命看他的神色。

杜文的眼睛也是紅的,凌笳樂企圖從中看出後悔和歉疚,可是除了後悔和歉疚,他還看到濃烈的恨意。

「為什么呀……」凌笳樂泣不成聲,手上泄了力道,被杜文一把推到邊上,「你恨我……」

誰能告訴他,如果世界和他以為的完全不一樣,那該怎么辦?

凌笳樂坐在地上窩囊地團成一團,拳頭抵著額頭,「為什么呀……你要是不願意,你可以別替我啊!」他寧可杜文當時沒替他受難,也不希望杜文像現在這樣恨他。

「不替你?!你那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哭哭啼啼地縮我後面,『哥』啊『哥』地喊,問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

這下換成杜文撲向他,掐著他的肩膀瘋狂地搖晃:「你要我怎么辦?明明是你招來的人,他明明是沖著你去的,你一直哭,不讓人碰,你讓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