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1 / 2)

打真軍 四面風 2623 字 2020-12-29

</br>「那也挺好的。」凌笳樂沒頭沒腦地這樣一說,沈戈卻懂了,「嗯」了一聲。

只要生活能繼續,就都是好的。

「王導到底生的什么病?又是胃的毛病嗎?我聽人說胃潰瘍不注意也挺嚴重的,容易癌變呢,多嚇人,還有他還老抽煙,對肺也不好……」

沈戈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凌笳樂說:「等我們回去了,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沈戈看著他,和王序的那個默契的約定逐漸動搖。也許凌笳樂的承受能力沒有那么差,如果不告訴他,他以後一定會自責。

沈戈微笑著應下:「好。」

凌笳樂也笑了,他闖過了自己這一關,壓在心上的另一塊大石頭也被卸走了。

之後的幾天,兩人誰都沒管這邊的新聞傳回國內後都激起怎樣的水花,工作對於他們只是幾個小型的專訪和拍照,剩下的時間就都是他們自己的,去臨近城市游覽、去海邊散步,或者干脆就宅在酒店的房間里,一起聊聊電影、聽聽歌、跳跳舞。

這樣悠閑著,臨到頒獎典禮時,兩人竟然連緊張感都沒有了,反倒是馮姒和田老師夫妻替他們捏把汗,生怕這寶貴的第二次機會依然是差強人意的結果。

馮姒都隆重地打扮好了,結果剛一出酒店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她覺得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了,不敢再去參加典禮。他們出門出得早,時間還很富裕,梁制片便親自將人送回酒店,沈戈和凌笳樂就在酒店門口等著。

梁制片去的有些久,凌笳樂擔心是馮姒出了什么問題,讓沈戈給梁制片打電話問一問,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沈戈剛把電話拿出來,梁制片就從電梯間里出來了。他手里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卻又不像是在打電話的樣子,而他整個人看起來則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似的,毫無反應能力地看向站在酒店外的兩人。

這時沈戈的電話也響了,凌笳樂像收到什么心靈感應似的,忽地按住胸口,催了一聲:「快接!」

沈戈亦心臟狂跳,忙接通電話,沒有用免提。他將手機緊緊貼著耳朵,是閔淮安,已經把嗓子徹底哭啞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在重症室……下了兩次病危通知單……醫生說……」

沈戈下意識捂住手機的聽筒,並看了眼仍舊呆立在電梯間外的梁制片,對電話那頭說道:「馬上就是頒獎典禮,結束後我們坐最早的航班回去。」

第146章 噩夢

王序突然加重的病情如巨型陰霾籠罩著他們,把得獎的歡樂都覆蓋了。

頒獎典禮一結束,沈戈他們連酒店都沒回,直接往機場趕去。他們要趕下一趟航班。

在機場的休息室候機的時候,幾人出於聚團取暖的心理需求,擠坐在一張小桌周圍,卻又不約而同地一直沉默著。

老柏捻著犯了煙癮的手指,打破了沉靜:「我好像知道梁勇是誰了。」

幾人同時抬頭看向他。

「梁勇……」老柏又念叨了一遍這名字,若有所思的樣子,「應該就是他,我還見過幾次,但是沒打過交道。我們不是一個院兒的,玩兒的東西也不一樣,跟他不熟……他爸爸當年那事兒鬧得挺大的,我都快把這人給忘了……我說呢,之前就奇怪王序怎么上過班又能回學校讀研……」

「行了行了,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別說了。」馮姒不想聽他說這些。於是又都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老柏還是忍不住嘆了一聲,「怎么就跟那種人混到一起了呢!」

梁制片忽的站起身往外走,沈戈不放心地追過去,勸慰道:「醫院發病危通知都是為最壞的情況准備的,是怕病人家屬接受不了會鬧事……王導一直吃著最貴的葯,還這么年輕……」

沈戈住了嘴,差點抽自己一巴掌,他也變得不會說話了。

梁制片背過身去,用手飛快地抹了兩下眼睛,他快要扛不住了,向沈戈傾訴:「我要是沒騙他就好了……我要是一開始就告訴他實話,他也不一定接受不了……我要是沒騙他就好了……」

可是沈戈問他騙了王序什么,他卻不肯再說了。

之後沒過多久,地勤就過來叫他們登機了。

他們的票訂得太晚,座位基本都不是挨在一起的。出於避嫌,凌笳樂坐得離沈戈和馮姒都很遠,梁制片倒與沈戈坐在同一排。

兩人各自沉默著,沈戈此時也沒有精力再去安慰別人了。

沈戈曾想過,如果凌笳樂知道了王序的病情,一定會很傷心,而事實也是如此,凌笳樂知道了,是胃癌,晚期,不是胃潰瘍,讓他傷心得幾欲崩潰,痛哭不止。

凌笳樂的眼淚是在沈戈的預期之內的,因為他知道凌笳樂是個重情義的人,在他那里,恩總比仇要深刻。但他沒想到自己對王序的感情竟然也這么深。他本以為他對王序不過是普通的工作關系,是他寬宏大量,將之前的恩怨翻過,此後他們的交集就僅限於拍電影,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梁制片,王導的父母還健在嗎?」沈戈忽然問道。那個慫恿著江路偷偷與梁勇來往,成為一切孽債的導火索的親情,現在還在嗎?

梁制片怔了片刻,回道:「可能,還健在吧……這幾年沒聽他提過了。」

父母都健在,那就是親情已經不在了。

在電影的後半段,江路的父母就像兩個從未出現過的人一樣。江路獨自一人上學、上班,住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出租房里,像個沒有父母、沒有家、沒有來處的孤魂。他唯一的目的地就是那個城郊的監獄,只有往監獄騎車的時候,鏡頭是向前的,讓江路的道路是朝前的。

江路後悔了。是王序後悔了。

沈戈忽然悟到了兩個電影名之間的聯系。

汗透衣衫。最開始王序打算拍這個電影,是想重現他和他的張松曾經的美好,想靠這個把人找回來。

那時候他以為兩人的美好是那些親吻、撫摸和忘我的歡愉。所以他找最漂亮最英俊的演員,要他們可以在鏡頭前坦盪地脫掉衣服親熱。那時候他以為沒有人能抵擋自己曾經的年輕與熱情,他以為這些是最讓他的張松留戀的。

而他自己則藏起來,名字、籍貫、專業,全都隱藏起來,不敢讓人猜到是自己,只冒用一個捏造的名字,假裝講一個聽來的故事。

可是電影拍到後來,他坦然地把自己暴露了,研究生時的專業、第二份工作,都把他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如果有人像老柏一樣很早就認識他,看完電影後就能知道,那個卑劣的、懦弱的、放盪的、無恥的江路,就是他王序本人。

那些熱辣的鏡頭被柔情包裹起來,汗透衣衫變成摯愛。從一個火熱的夏天到一生,王序拍完這部電影,終於明白他的張松到底有多愛他。

可能,王序是放棄了。弄丟的東西越寶貴,就越難找回來,他應該是已經死心了,所以才任由病情發展得這么快。

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沒有父母,唯一的牽掛大概就剩下按個親戚家的「孩子」,每次提起都是殷切又擔憂的模樣,好像人家那孩子爹媽養不了似的。

王序不厭其煩地對沈戈說:「這孩子有靈氣,長相也適合大銀幕,是有當主角的潛力的。」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但看出沈戈未來可期,所以想將這「孩子」托付給他,搞得跟托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