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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臨帶著他到了一處深沼,廣闊的水色映日、遠岸一塊峰石直插雲霄,水霧繚繞間隱隱有幾分青龍咆嘯之威。

苗臨扶著他下馬,伸手兜著青年的腰說了句走吧,便足尖點水踩著輕功往龍首岩的方向掠去。

徐安有些疑惑,但也不敢慢下腳步,運轉養心訣提了提速度,不再把全身的重量都託在苗臨身上。

苗臨對此處貌似挺熟,帶著他繞了一個大弧,避開了幾處危險的虛土,兜轉了半圈後徐安才發現龍岩的另一面是一座聲勢浩大的瀑布。

奔騰的潮氣迎面拍來,飛騰的龍吼往下千尺激起了層層白浪,彷彿看不見盡頭。

萬花谷里也有瀑布,但沒有這么龍心潭這里的壯大,且從仙跡岩的方向看僅能遠遠地瞧著瀑布的全貌,徐安不像其他人會爬上岩壁去玩,像這樣從瀑布的源頭往下看還真是人生第一回。

苗臨圈著青年的腰站在一處凸起的岩石上,手里拽著一截女子手臂粗的藤蔓,瀑布的聲勢太響,猶如龍吼雷鳴,尋常說話方式怕是聽不見,他便咬著徐安的耳朵說:「當心些,摔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的。」

徐安在屋內悶了好些日子,乍見到如此壯麗的瀑布,心情也確實隨著開闊起來,頰邊沁著溫柔的弧度,甚至也不計較苗臨圈著他的腰,還在隔著衣服摸他側腹上的紋身是否踰矩,瞇細了眼睛,深深換了一口滿是沁涼水霧的吐息。

苗臨見他喜歡,也不急著催他,緊緊抱著人又小心翼翼地扯著藤蔓固定身形,避免徐安失足落了水,龍心潭不深,卻有著支線復雜的暗河網路,匯聚成龍首岩上的巨大瀑布,任是蛟龍落水,怕也是會被直接吞噬得屍骨無存。

兩人看了好一會兒,苗臨又帶著徐安從旁往下繞,徐安被他推著走在只有兩人寬的峭壁窄徑上,右邊不遠便是滾滾而下的水牆,他有些躊躇,苗臨卻從後貼了上來,咬著他耳朵明媚溫爽地對他笑道:「不怕,再走幾步便到了,當心腳下。」

徐安不得不再摸索著濕潤的石壁慢慢往前挪步,走著走著突然手里摸到一處凹陷,他還有些疑惑,苗臨已從後帶著他,將他推入一道石縫里。

那是一道外窄內寬的石縫洞窟,外部可供一人進出,內里卻另有乾坤。

大片的螢草佈滿牆面,帶著淺淺的光,洞里十分寬敞乾爽,角落有著一窪小小的甜泉,又蜿蜒著沒入另一道細小的石縫里,看起來倒像是一處極佳的藏身之所。

但這里卻非兩人的目的地,苗臨牽著徐安繞過一塊巨大的石頭,往黑黝黝的深處走。

徐安回頭看了一下來處,洞外的瀑簾依舊翻騰,洞內卻出奇的靜,苗臨走動時身上的細碎銀飾互擊之聲清晰可見,螢草反射了大片水光,照亮了半座洞窟,但往深處就有些昏暗,徐安默默地盯著腳下看,卻突然一抹幽亮劃進眼中。

「銀羽葉!」他驚呼一聲,甩開苗臨的手,匆匆地蹲下身去確認所見非虛,「這里居然有銀羽葉!」

苗臨回過頭來,便看徐安小心翼翼地蹲在牆角,卻因為手邊沒有合適的工具,只得對著腳邊的一株小草發愁。

銀羽葉對葉雙生,葉背塗銀,形似長羽,書上多言此草生長於幽暗密林里,對於心疾心絞具有緩急鎮命之用,對於武人筋傷脈損更有奇效。

可惜此草稀缺,徐安年輕時攥下的那一點存貨當初都叫楊朔耗個乾凈,這么多年下來谷內弟子幾乎都快把天下走遍了,也未能見得一株,徐安第一次遇見這種活植,自是興奮。

「你若喜歡,後頭還有一整片,我們可以通通拔回去。」苗臨不懂醫,自然不知道這銀羽葉在徐安眼里有多珍貴,但看他滿心滿眼的喜歡,自己也跟著高興,不慌不忙地投其所好,順著他的心意說。

「真的有一整片?」徐安聽到還有一整片的時候眼睛都直了,主動牽著苗臨的手要他帶路,聽聞他說要拔回去又連聲阻止:「不可不可,銀羽葉見不得光,且根濕易腐,離土後需得當場掐鬚去頭,再以清水洗凈葉背銀粉後,以小爐火炭焙乾,封於密匣中叄月,待葯性收斂於脈後,方可使用。」

徐安沒想到黑龍沼里居然生有銀羽葉,身上雖有薄刃火摺卻無長炭,面對著一整片的奇草卻有些無從下手,心里不免懊惱。

苗臨看著有些好笑,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徐安扶起,把人帶離那片珍稀草叢,溫聲勸哄:「這草長在這兒不會跑,改天我再帶你來摘,你先跟我來。」

徐安還有些戀戀不捨,但架不住苗臨連抱帶拖地把他拉走,抿了抿唇後,忍不住說道,「能幫我准備點東西嗎?我要長炭一斤,銅盤一只,再一個木盒,內里分叄層,舖上棉布,布需用滾水川燙,再以烈日曝曬,再加上七尺白鹿宣。」

「好好好,」徐安難得對自己提要求,苗臨忙不迭地答應,「你想要什么,我都找來給你。」

他帶著徐安熟門熟路地在陰暗的石道中前行,壁上的螢草連綿成片提供微弱的照明,兜兜轉轉幾個拐彎之後,洞內倏然大明。

徐安好不容易才習慣昏暗的石洞,倏然見到太過光亮的出口,忍不住瞇細眼睛。

苗臨等他習慣了之後,才帶著他往外走,喧騰的瀑布龍吼重灌耳膜,此行目的——一個被高聳嶙峋石骨圍起來的桃源密谷便展在兩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