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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那天苗臨帶著徐安上山放燈,徐安有些欲言又止的訝異,但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萬家燈火冉冉升空的時候,苗臨側過身將青年收在懷中,又低頭在唇上淺淺啄了一下。

火光明滅中,徐安只來得及看到一抹紫光,苗臨的吻很輕,像帶著忐忑或試探,一點一點地劃過眉鋒眼尾,又順著唇沿描繪,低啞著嗓音開口:「子歸……我……」

徐安有些心悸,匆匆地退開一步轉身欲離,可隨即又被人從後抱住。

「你在怕我,為什么?」苗臨的語調聽不出情緒,可涼透的懷抱卻是前所未有輕柔,像好不容易才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器般,彷彿多用些勁兒都會讓懷里的人粉身碎骨。

「我……」徐安吶吶地開口,好半晌後才閉上眼,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苗臨究竟是別有用心抑或是誤打誤撞,但他終歸不該同意和他一起在上元節這么特殊的日子里點燈。

苗臨可以感受到徐安情緒不好,卻不明白他在心煩些什么,他的眉眼滿是絕望與無助,像是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卻無法挽回的倉皇。

他不急著逼徐安倚靠他,而是溫聲地喊著他的名字,含在舌尖上慎重又繾綣,一點一點地融在細碎的吻里。

徐安有些恍惚地看他,俊秀的眉眼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傷心,彷彿浸透魂魄一般。

苗臨以為他會哭,但徐安沒有,不知道何時開始,他的手微微地搭在苗臨的腰上,閉著眼放肆地與他深吻。

有那么一瞬間,苗臨以為他碰到了徐安的那顆心,赤裸而脆弱無助的,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他在怕什么……

徐安對他的恨是無庸置疑地,可當苗臨換成另一種方式接近他,他反倒嚇得驚慌失措、一退再退。

當底線被人接連打破,他不願意他的恨意之中再摻入什么更復雜的別的東西。

這樣的結論對苗臨來說或許該是要驚喜的,可卻讓徐安陷入了一種矛盾與痛苦之中。

苗臨很想直接將徐安逼至求助無門的角落,將他那顆掩藏在無數防備中的真心給狠狠刨出再據為己有,可他偏只能逼自己停下步伐,留給徐安一個喘息的空間。

「子歸,別怕……我不傷害你……」苗臨抱著他坐下,將他顫抖的身子攏在臂膀之中,輕輕地拍拂他的背脊協助他鎮定下來。

他沒有再吻徐安,就只是溫柔地提供懷抱,陪他一起看無數天燈越飛越高,直到火光被夜色吞沒,直到徐安將他的心擺回原處。

他有過掠奪的機會,但他卻什么都沒做,僅僅提供一個堅實衷心的倚靠,守著他無價的寶貝。

回去的時候徐安顯然已經冷靜下來,苗臨牽著他走在山路上,冷不防地開口一句:「我們回萬花吧。」

「不!」徐安向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然甩開他的手,像受了巨大的驚嚇一般倉皇地搖著頭後退,咬牙切齒地怒吼:「不……苗臨,我不回去……」

苗臨怕他摔倒,連忙扶著他的肩膀,又溫柔地開口:「徐安……你別緊張,我沒什么別的企圖,我就只是想帶你回去看一看。」

「不!我不回去!」徐安依舊歇斯底里地沖他吼,甚至試圖用武力掙脫苗臨的懷抱。

若是以前,苗臨恐怕會直接抽乾他的內力逼他就范,可他這回沒有,哪怕連吃了好幾記百花拂穴手,他也是硬把徐安抱在了懷里好聲安撫:「徐安……我什么都不做的,你別怕……」

「我不回去……」徐安最後幾乎脫力地落在他的懷里,滿是無助地把臉埋在男人的頸窩里,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般發出嘶啞的哀鳴:「苗臨……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你還想怎么樣?你放過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你放過我……」

所有跟萬花谷有關的人事物對徐安來說都是鮮血淋漓的回憶,碰一下他都得崩潰——他拒絕回萬花,也拒絕苗臨再進一步侵蝕他千瘡百孔的人生。

而苗臨卻想要逼著他面對那血肉模糊的傷口,逼著他剜去心頭上的腐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堅持要帶徐安回萬花,或許因為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一個結,若無法解開,他與徐安的關係此生難再寸進。

說到底,苗臨就是貪心,他見過太多徐安的倉皇不安、委屈求全,可他始終忘不了當年初見驚鴻一瞥的天人之姿。

他想看看,是怎么樣的一方水土能養出徐安這樣的人,像冰,又像裹著火,熠熠生輝、璀璨明媚;

他想看看,徐安藏起來不想讓他觸碰的那顆心是什么模樣,溫熱鮮紅的、生機勃勃的,哪怕會焚盡苗臨的魂魄,他也想碰上一碰。

「徐安……我們得回去,你師弟病了,他需要你。」

苗臨一聲一聲地哄他,仔細地捋出徐安所有的牽掛。

可此時的徐安什么也聽不進去,他聲嘶力竭地叱吼:「我沒有師弟,我說了我不要他了,他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你要的,」苗臨堅定地用指腹去抹他眼角的淚,像面對一個撒潑哭鬧的孩子一般,「他是你最牽掛的人,他病了,你放不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