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1 / 2)

</br>玄翊也沒再多廢話,指間的三張符紙再次如流星般飛出,分別飛向黑影的雙腿和左手腕,徹底將它的四肢死死地封住。

這下子,黑影就像是被釘在牆上的昆蟲標本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道行這么淺薄,居然還敢直接伸手去揭我的符紙,這么多年都沒見過像你這么憨的……」玄翊走向黑影,一邊微微搖頭一邊說道,「果然我之前猜得不錯,是個已經死了很久,氣息都快要淡了的小鬼,怪不得連點陰煞之氣都感覺不到。」

像這種沒什么道行卻還是滯留人間的魂魄,生前應該沒什么修為和怨恨,以至於連死後實力都很低弱,多半是因為一些執念和留戀,所以才遲遲在生人附近徘徊不去。

這也是玄翊剛剛並沒有一出手就是殺招,反而只是封住它的四肢、將它困住而已的原因。

此時,大約知道了自己根本沒有脫困的希望之後,那個黑影的身形頓時又模糊了一點,顯得很是頹然,看起來非常可憐、弱小、無害……

只可惜鐵石心腸的玄翊不為所動,只是冷酷的新點燃一張符紙,將正在燃燒著的烈焰正懸在黑影的上方,讓符紙的灰燼不斷落下。

望著點點落在自己身上的灰燼,感受到絲絲縷縷炙熱的黑影,還以為眼前此人要讓自己徹底形神俱滅,黑影頓時被嚇得魂飛天外。

它整個影子都在符紙的封印下扭動起來,被封住的嘴巴更是吱吱嗚嗚的叫著,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似的。

就在此時,剛剛一直等在門外的孫彬,此時聽到房間內一陣陣若有似無的動靜,終於按捺不住對女兒的關心,戰勝了自己對於未知鬼物的恐懼,擔憂的走了進來:「小玄道長,你說的那東西到底捉到沒……」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整個人竟然瞬間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向黑影的方向。

在一片黑暗中,卻見一張燃燒至一般的符紙照亮了半尺空間,只見那星星點點落下的余燼,仿若夏季里四處飄散的螢火蟲一般,落在黑影的身上,竟然反而凝固住了那模糊的身形。

虛無的影子漸漸褪去,一個男人的臉龐,慢慢從黑影中剝離出來。

只見這名男子的年紀約在三十七八歲,面色蒼白發青,雖然長了一副比較斯文帥氣的模樣,但此時因為處在極度驚恐的狀態中,所以眼淚都快被嚇出來了,整張帥氣的臉都有些微微的扭曲。

可是看到這個男人,孫彬卻像是看到了什么遙不可及的幻影一般,整個人都怔住了,愣愣的邁動腳步,整個人如同夢游般慢慢向這邊挪過來。

他口中喃喃的說道:「你…你回來了?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我一次都沒有夢見過你,你都走了這么久,為什么都不會給我托個夢?你真的回來了……」

說著說著,這位歷經風霜、雙鬢斑白的花甲老人,竟然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無力的捂住臉頰,兩道熱淚從指縫間悄然滑落。

此時,在見到孫彬之後,原本還在劇烈掙扎的男人,此時竟然也悄然平靜下來,一雙眼眸緊緊地盯著他,被封住的口中又是幾聲「嗚嗚」的哀叫,聲音像極了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狗。

在一旁圍觀的玄翊:「……」

等等,現場的氣氛突然就不對了?

望了望自己身邊的男人魂魄,又看了看不遠處默默無語流淚的孫老導演,玄翊一臉懵逼的表情慢慢有了變化。

他好像知道…為什么孫老導演這么多年來,不但不結婚生子,反而還要隱瞞自己感情狀況……

他的愛人是名男子!而且已經至少已經去世十幾年!!

無意間撞破了狗仔隊十幾年來一直探尋的秘密,玄翊此時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依然充滿了問號。

但是看在孫老導演的面子上,依舊還處在震驚中的玄翊,還是伸手暫時先將男子嘴上的符紙給去了。

就在自己的嘴巴重獲自由的那一刻,男子的嚎啕聲瞬間傳來。

「我只是想守著你和女兒,快叫這位小道長收了神通吧——我不想魂飛魄散!老孫,救我啊嗚嗚嗚嗚嗚……」

哭聲太大,差點吵醒睡夢中的孫珊珊,玄翊眼疾手快的又把符紙給貼了回去。

嚎哭聲戛然而止。

此時,一旁的孫彬也終於從剛剛激動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畢竟是浮沉半生、真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經驗閱歷底蘊深厚,對於自我情緒的把我也比較強。

孫彬直起腰身,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望著正沒出息哭唧唧的男人,臉上反倒是露出一種「果然還是熟悉的你啊」的奇怪欣慰。

他又看向玄翊,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解釋道:「這個人是我……是我以前在學校時的學弟。」

「他叫周逢章,小我三歲,年輕時和我同一個學校。那時候大一新生入學,我作為高年級的學長去幫助學弟學妹,剛好就領到了這小子。」

站在原地,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孫彬低聲說道:「…後來我大學畢業,先他幾年步入社會工作,進入導演這個行業。」

「在最開始的幾年,我幾乎可以說是一事無成,當時很迷茫,感覺看不到未來前途在哪里,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可誰知,這小子傻得很,比我還傻!」

「情願放棄當時那些資薪優厚的對口工作,一畢業就包袱款款的投奔我來了,追著我不放,硬是要跟我學習如何做導演…我被他磨得沒辦法,不得不手把手教了他幾年。」

說到這兒,孫彬像是突然回憶起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樣,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現在想來,我跟他不但是同校師兄弟,我也算是他半個老師……」

玄翊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腦海中不由滑過了「校園、學長、師生、年下、純愛…」等亂七八糟的詞匯。

在他身邊,已經成了鬼的周逢章,此時已經感動的無語淚流,口中吱吱嗚嗚的響著:『……你都還記得,嗚嗚老孫…師兄!』

這邊,孫彬繼續回憶著說道:「我很努力的教他,只可惜,他在導演這方面實在沒什么天賦。」

「可是他好像卻從來都沒有在乎,還是一直跟在我身邊,陪著我、給我打下手、竭盡全力的幫助我。那幾年生活挺苦的,他其實自小是個嬌慣性子,愛哀叫又受不得苦……」

「但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一直樂呵呵的跟在我身邊打轉,我們倆就這么過相互攙扶了不少年……一直到我三十五歲之後,我之前拍攝的影片獲獎,我的事業…不!是我們的事業才終於算是有了起色。」

他閉上眼睛,像是回憶到了最美好的那一段:「那幾年我們的名氣越來越大,可是我們依舊還是在一起,就像從前一樣毫無間隙……我們甚至還領養了姍姍…」

「然後,就到這里了。」孫彬的面色突然一變,原本正沉浸在美夢中似的語氣戛然而止,聲音近乎冷硬的說道:「…之後的,沒有了。」

沒有了。

那種美夢般的時光只持續了短短幾年,年輕時候的他永遠不知道,現實生活永遠比他拍過的電影更加戲劇化,也更加殘酷。

就在姍姍剛滿一歲那年,他還在外地拍電影,周逢章突然毫無征兆的就發了急病。

這場病猝不及防又來勢洶洶,等到孫彬得到消息從外地趕過來時,周逢章已經住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