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流氓與致敬(1 / 2)

文藝時代 睡覺會變白 2280 字 2020-12-30

「你說咱倆是不是被忽悠了」飛機上,褚青翻弄著劇本,怨念滿滿。

王瞳在旁邊,蓋著毛毯,本想眯一覺,聽他碎碎念個沒完,不由拍了下他的頭,小聲喝道:「別嘟囔了!」

褚青立時住嘴,悶哼一聲,又翻了下劇本,一頁,兩頁,三頁……沒了。

三頁的本子,撐死三十多分鍾戲,而且據說還要放在結尾,有特么這樣的男女主角么

他一直很期待這部新戲,不光因為好久沒拍電影了,更主要的還是王瞳。以前,她算影視初戀,算年少偶像;現在,則是姐姐。能跟她一起拍戲,想想就興奮好么!

呂勒說秋天開機,結果還是拖了拖,那幫子作家太不定性,這眼瞅著都十一月了,才聚齊人馬。為了歸攏這幫人,他和劉一偉費了老大勁,有的提前三個月,有的提前半年,最吊的是阿誠,一年前就開始約檔期。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主角,褚青所怨念的前面那三分之二的戲份,都得靠他們撐場。

他收好劇本,調了調座椅,往後靠去,偏頭看了看王瞳,也閉上眼睛。在火車或飛機上,丫從來就睡不著覺,約莫眯了十多分鍾,忍不住又坐起身,抽出本雜志打發時間。

范小爺被老媽帶去了南方,第一站好像是個什么省福彩中心,大概又得唱歌。她這趟出門,活動特多,估計沒有兩個月是回不來了。

兩味爺開張後。壓根沒打算走高冷路線,主打風格就是「精致的家常菜」,比一般的飯館稍貴。味道也確實好。就是那種自己吃飯能吃好,請人酬客也不掉價的檔次。

兩口子前段時間都沒事,成天在店里閑晃,多花一點錢,就能看到傳說中的老板和老板娘,又能滿足腸胃,顧客們還是很願意掏兜的。

趙微和張鐵霖等人抽空都來蹭了一頓。照片也都掛上了牆,周公子就比較忙,一部接一部的拍。很抱歉的樣子。褚青卻暗暗松口了氣,虧得沒來,不然范小爺見了她還不定怎么暴走。要說倆人屁事都沒有,清清白白。但他發現。丫頭其實比他小心眼多了,沾點火就著。

黃穎也正式上崗,幫他們管賬,她在夜校讀了兩年,變化真的很大,眼界一開,氣質自然就有了,加上好看的容貌。妥妥的預備女神范。褚青倒覺得挺不好意思,人家好容易學點本事。好像就為了給你打工。

由於范小爺的存在,黃穎已經徹底熄了心思,但褚青在她心里,永遠是那個在小雜院一起租房子的哥哥。能幫上他忙,這姑娘挺樂意的,何況還欠著人錢呢……

她的月薪,是丫頭主動提出來的,非常給面子的一個數。

第一個月,瑣碎支出太多,加上開業酬賓,不僅沒賺到錢,還賠了點,從第二個月開始,效益就好了起來。倆人都沒指望靠這個發大財,就是捎帶手的,找點事干。

中午的時候,飛機入蜀。

阿誠、汪朔、綿綿、趙枚、陳存、馬園、方芳、余樺……隨便拎出一位就夠一省作協主席逼格的大咖們,悠哉悠哉的下了飛機。

褚青一手拖著自己的行李,一手提著王瞳的箱子,倆人小跟班似的尾隨在後面。

「你都認識么」他悄悄問了句。

「一個都不認識。」王瞳也悄聲道:「他們的書我都沒看過。」

褚青找到了知音,心里多了點底氣。他這種能把議論文寫成說明文的貨色,在那幫人面前,先天性的智商低下,打個招呼都得仰望,跟望菩薩似的。

剛過出口,離遠就瞅見一群人呼啦沖過來,精准的圍在汪朔旁邊,瞬間攻占每一塊可以立足的地方,手里的小本子都快戳到了他臉上。

就在前幾天,某報紙上發了他的一篇文,名叫,瞬間挑起了所有自認為文化圈人士的g點。

「您把四大天王、瓊遙劇、程龍電影和金庸小說稱作四大俗,您的勇氣從何而來」

「您認為對金庸的吹捧是不正常的,是嗎」

「那您覺著自己跟金庸比,誰更差」

綿綿、趙枚幾個女作家看都沒看,徑直上車閃人。陳存倒饒有興致的站在外圍瞄了幾眼,又馬上被余樺拉走。

汪朔挺了挺發福的肚子,摸了下吃胖了的臉,特享受這種場合,不緊不慢,依次答道:「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勇氣,先問一句,他們怎么就不能罵呢」

「把金庸捧得這么高,別人糊塗,我可不傻。就算是為了生態平衡,也得有人罵一句。」

他撓了撓鼻子,想了一會,最後道:「咱倆比不著,也可能一樣差,都挺折磨人的。」

說完,他挺著肚子繼續往外走,眼瞅著要上車,一記者猛地攔在前面,又問:「關鍵是,別人認為你寫不出東西,所以借罵人出出風頭。」

汪朔手已經扒到車門上,又放下來,一本正經對那哥們道:「我是寫不出來東西,這跟有沒有權利罵人有關嗎」

…………

呂勒的意思,是讓作家們先撒著歡的玩幾天,逛錦城,游青城山,各自會朋友,晚上約好了一起吃飯,神侃海聊。

總之,先把筆會的氣氛給炒起來。

筆會這東西,按褚青的理解,跟約炮是一回事,主題大概就兩個,賣弄,和爽。

從七十年代末的傷痕文學開始,到八十年代中期的尋根文學涌現,再順過幾年湊整十個年頭,創作界、評論界和讀者,雖然也有攪屎棍存在,但總體是齊心的,共同搭建了國內文學最後的黃金時期。

有浮躁。有深刻,有憂傷,反正到了八九年的那天之後。一切煙消雲散。文學的樣子在九十年代重新出現時,早已不復曾經氣質。

筆會,就是在八十年代大量冒出來的,哪會是種時尚,沒有指點江山,也有吐沫激昂,人們熱愛這項身體靜坐思想碰撞的運動。

而現在。已經是1999年了……

呂勒把電影背景直接挪到這種復古的大幕之下,基本上就沒有褚青和王瞳的事兒了,他們摻和不上這種高端。只能負責世俗的部分。

就像被拋棄的倆小孩,坐著大巴安靜的轉到郫縣,這個除了豆瓣醬就挑不出別東西來的地方。

入住的酒店叫桃園賓館,許是郫縣最有譜的了。南北兩棟樓。大門前還擴開一個小廣場,栽著點矮矮翠翠的植物。

「你吃飽了么」

倆人剛在一樓餐廳吃完晚飯,順著樓梯往上走,王瞳看他沒怎么吃,便問道。

「飽了,本來也不太餓。」褚青道,張大嘴打了個呵欠。

王瞳抬腕瞅了眼,道:「幾點啊。就困了」

「我在飛機上可沒睡覺,折騰一天了。」他說著又打了個呵欠。伸手抹了抹眼角。

他們房間都在三樓,先到了308房,停住腳。

她掏出門卡刷開,手指搭在把手上,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褚青,偏頭問:「你是回去睡覺,還是進來坐會兒」

「呃……」褚青糾結了下,立在哪不動,也不走。

王瞳斜他一眼,直接推門進去,手指一撥,木門慢悠悠的合起來,卻沒關上,留出寸寬的空間。

他看著那條縫隙,又呆立了幾秒鍾,還是伸出手。

房間的裝修和布局,非常有城鄉結合部那種拼命扮洋氣的調調,進門右側是衛生間,隔出個小廊道,左面是桌子,牆上鑲著方鏡。鏡子對面是兩張床,比一般的單人床要寬,大概可以睡一個胖子再加個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