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有漏洞的,比如床戲,犯罪戲,暴力戲等等,皆是體驗派的禁區。方法派就靈活一點。通過情緒借代可以模擬一部分。
但吸毒不同,體驗派體驗不了,方法派也代入不了,你除了親身嘗試,誰也不知道到底啥感覺這是建立在演員道德的基礎上,科林法瑞爾那種除外。
殺手沒有假期中,雷有三四場吸毒戲,肯只有一場,所以褚青沒做准備。
不過呢。許是法瑞爾給他帶來的感覺太糟糕,以至於心生執念,就找小初問了問。可惜效果不大,他仍然不明白怎么演。
若按港片或好萊塢片那種,呼地一吸,然後全身抽搐。跟割斷喉嚨的公雞一樣發出古怪的沙啞聲……拜托。太誇張了!
於是他越想越頭痛:我應該怎樣處理
3月30日,布魯日。
劇組開機兩天,沒安排大戲份,瑣碎且零亂。上午還搭船在運河中穿梭,中午就在街邊瞎走,下午又跑到了鍾樓上。
那特么是真上!366級台階,83米高,褚青是個胖子誒,累得跟被狗舔了一樣。
話說雷和肯在布魯日游玩,偶然碰到了一個美國劇組。組里有位侏儒演員,這人是個大伏筆,直接導致波ss哈里的自殺。
因為殺手界的行規:殺了小孩必須死。哈里本來是要干掉雷的,結果子彈穿過雷的身體,剛好把後面的侏儒爆頭。
他以為自己殺了小孩,當即開槍自殺。這是個非常非常講究原則的波ss,也是麥克唐納最牛逼的一筆黑色幽默。
今天這場戲,便是講雷和肯同侏儒開趴,並找來妓女和毒品助興。
場景在間豪華套房里,有中世紀的窗欞格子和曖昧的暗紅色大床。白人妓女躺在床上喝酒,黑人妓女挨在褚青身邊,侏儒和法瑞爾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桌面擺著兩個小托盤,卡片,以及一小攤白粉。
那是用乳糖粉偽裝的,可以真的吸進去,對人體無害。但若是反復ng的話,演員也會產生充血反應,所以道具師會在管子里抹上一層凡士林,這樣粉末就黏在了管子上。
開拍前,法瑞爾看褚青的眼神有些挑釁,明顯要為兩天前的事情找回場子。他沒搭理,就覺得這人特幼稚。
不多時,准備完畢,場記一打板:
「a!」
話音方落,法瑞爾立刻進入了狀態,丫雖然品性糟爛,演戲卻絕對是個天才。
雷這個人物非常暴躁,神經質,性子刻薄。他剛剛入行,第一單工作就誤殺了一個小孩,此後便處於內疚與崩潰之中。
法瑞爾把握的非常精准,多一分過火,少一分不足。只見他穿著黑西裝,里面是敞開領口的襯衫,肩膀一聳一聳的切粉,目光游移不定。
而對面,褚青正滿臉憨厚的發呆,1米78的黑妞兒大長腿也在細細切粉。
「唏!」
法瑞爾抽了下鼻子,道:「赫維維利加茲,我知道,真的……等我想想,哦,時光大盜里的小矮子,他自殺了。很多矮子都自殺了,嗯,非常多!」
侏儒一臉懵逼的盯著他,完全跟不上節奏。
那貨賤么兮兮的挑動濃眉,又問:「你想過沒有」
「什么」
「你有沒有因為自己是侏儒,而想過自殺」
「fuk,n!這特么算什么問題」對方簡直不可理喻。
「聊天而已,不是么」他居然很無辜。
好吧,侏儒放棄了交流,拿著酒杯爬上床。
那貨又道:「肯,哈里應該給我們訂這樣的酒店,五星級,還有妓女,我覺得他根本不在乎我們。」
褚青神情復雜的笑了笑,隨即低頭,捏著小紙筒對准一吸:
「呼哧!」
那撮粉末消失不見,他急促的喘了喘氣,面色潮紅。
「呼哧!」
法瑞爾跟著一吸,嘖嘖,簡直專業得不行,尤其是神態對比,比對方更加自然。他隱隱得意,繼續道:「哈里還沒打電話么」
「咔!」
麥克唐納喊停,本想說過的,可又頓了頓,道:「褚,你剛才誇張了些,我們再來一遍!」
「ok!」
「a!」
「呼哧!」
褚青又吸了一次,將氣息稍稍放緩。
「咔!」
麥克唐納眉頭微皺,其實效果是可以的,但跟法瑞爾一比較,就落了點下風。他考慮了幾秒鍾,剛想喊過,對方忽道:
「導演,能不能給我些時間,我需要整理一下。」
「ok!」
麥克唐納瞧了瞧他,選擇相信,又喊道:「下場准備!」
於是乎,劇組繼續拍攝,褚青則挪到了片場角落,找張沙發坐下,再用外套的帽子把腦袋罩住。
一瞬間,周遭的光和聲都似輕碎不聞。
他需要思考,需要感受,那張沙發很軟,很舒適,撐著笨重的身體,並塌陷出一個堅韌的凹形。
褚青覺得自己的意識在往下沉,慢且柔和,如羽毛般在黑暗中飄落,沿著思維的軌跡想找尋那一絲光亮。
「沙沙!」
不知過了多久,那白羽觸底,又被風微微抄起,往前盪了數寸。
「嘣!」
他腦中似斷了一根緊弦,發現了問題所在。
從演員到角色,再從角色回到演員,這個變化是業內真理。但此刻,他卻感到了一絲局限性,或者說束縛感。
因為當你有禁區的時候,你就沒辦法了,比如吸毒這次。
眾所周知的三層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那么,有沒有更高的一層
褚青的心竅忽然鼓動了一下:我想我是山,便是山,我想我是水,便是水,我想我是這天地,便是這天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