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1 / 2)

夜雨 白玉 3368 字 2020-12-29

天明了暗,濕了晴。

被一陣尿意憋醒,從沙發上踉踉蹌蹌摸爬起來,又差點被茶幾絆倒。

昨夜里,我在黑的路上倉皇逃離,一進門就倒在了沙發上,撕心裂肺得就像是暈車船的人坐上了飛速旋轉的木馬。而現在,我終於變成一件半干的濕衣服,刺咧咧地被晾在一個人的家里,僵硬麻木。

扶著洗手間的牆,昨晚發生過的一切十分模糊,似乎都並不曾真實存在過,那心被刀刻一般的感受再也沒有追過來,撲過來。可直到尿罷洗手,聞到女性淫液特有的那種檀腥我才恍然——便也再無法作絲毫的假裝。

低頭看到陰莖上紅紅的處女血跡,我難過地在廁所里慢慢蹲了下來。

時間不知道怎么在走,我回到沙發上呆望著。其間進來了幾個工作上的電話,是廠里打過來的。

但我卻心不在焉,在想其他,腦子里不停轉動著那些問題——

我是大四時才認識駱夢潔。究竟她在我之前是否談過戀愛,實是無法確定的。

像她那般相貌出眾的女孩兒,身後的追求者多如牛虻,數都數不過來。她會是在那期間被人占有過么?但我與她每每牽個手都極勉強、每每親吻的要求都被拒絕,卻又是另一回事。

我寧願相信她那時還是純潔的。

那她的失貞又是什么時候發生的?

我不由得想起兩年前那個夜晚,夢潔回家異樣地晚,她趴在床頭嚶嚶哭的模樣依然就浮現在眼前。難道是那天她被哪個流氓地痞奸污了?

「不不,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

回顧那個女孩初夜時的疼痛表情,我無比確定了一種推測——即便是第二、三次做愛,女性也不會容易進入性興奮狀態,卻就像夢潔那般。

一想到曾有一個男人多次在我視若珍寶的妻子體內縱情進出,他也許早已將乳白色的種液灌注進她的體內,我便不由得心若刀攪。

那個男人會是誰?會是她的男性同事么?仰或是上司?我都認識他們,都是些不錯的人。雖然他們有一起約出去玩過,可從來都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我根本理不出絲毫頭緒。

那會是劉能么?

劉能比我認識夢潔還要早些。但學校里的圈子就那么大,從來沒有聽說過劉能與夢潔之間有緋聞。我依稀只是記得,大三的時候劉能曾提起過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很是漂亮,他說的確實就是夢潔。

我難免想到幾個星期前妻子背著我與他打電話的情景,那天晚上四個小時她去做什么了?她又為什么要對我隱瞞?

這次劉能繞著彎子約夢潔去泡溫泉,他莫非是對她有什么企圖?他們會不會做愛了?越是懷疑,這種恐懼就越強烈,使我忍不住給夢潔去了電話。

「……」電話好幾通,她終才接聽,可我卻遲疑著不知要怎么說。

「林達?」電話那頭夢潔見我不說話,疑惑地喊我的名字。她好聽的聲音有點兒像楊冪,讓我總是心儀不已,但如今卻是百味雜陳。

「林達你怎么了?」

確實難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害怕失去她的揪心與恐懼,對妻子背德的憤怒,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被辜負的傷心欲絕。這使我差點吼叫出聲,若有人坐在我身邊,他一定會為我此刻劇烈起伏的胸脯所驚訝。良久良久,大概是夢潔喊我好幾聲後,我才平靜下來。

「就是想問你……那邊好玩么?」我強按捺住悲憤的心情。

「噢,好玩呀。挺好玩的。有四十幾種溫泉,都泡得很舒服。還有按摩什么的,明天打算去試試。」

「那你是不是還是一個人?」我追問道:「劉能單位里的那些人你玩熟了沒?」

「額,我……嗯,額……算是熟了吧。」妻子的話語明顯停頓了一下,她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劉能昨天早上送完你後,就走啦?」我感到一種被低劣的手法玩弄的徹底絕望,我愈發確定她又要開始撒謊了。

「……嗯。他送完我就說有事先走了。老公……你老問他作什么?」果然,她的語氣有些心虛。

同妻子再聊了幾句,無所及它。

待掛掉電話我更憤怒得難以自持,朝牆壁猛擊了一拳,右手四指關節立馬麻腫起來。我咬著手背,內心強烈地預感到,此刻劉能一定和夢潔待在一起,也許已經在溫泉山庄和她苟且好幾次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多一秒鍾了,待換上套干凈衣服,顧不上已滴水未進整天的身體,就心急如焚地猛沖下樓,打開導航,驅車朝龍泉溫泉山庄飛速駛去。似乎哪怕早一秒抵達,便多救回些妻子的貞潔。

龍泉溫泉山庄距市區約有兩個小時左右車程,它由四面平勢的小山坡擁簇。

那山林間植被茂密,青蔥的杉木、繽紛的花草、以及種種說不出名的樹木環矗其間。綠蔭茺茺,鳥鳴悅耳,儼然是一座隔離了都市喧囂的高檔療養會所。

車從主干道上下來,又開了半響。在離龍泉約一兩公里路時,兩車半道寬的小路上就開始有些私家車斜停在路邊,再往里進就越覺得擁堵了,時不時要讓路給里面的車出來。

由於公路比龍泉山庄所處的地勢更高,這緩慢的小路上恰好可以俯瞰它的全貌——那是中式宮殿般的構造,假山翠綠,水汽騰騰,那些赤膊的游客正在大小各異的泉塘內享受。對大多數人來說,此刻臨近的等待更應是幸福而雀躍的。而我卻異常抑郁不安,踩在油門旁的腳不耐煩地哆嗦著,仿佛不遠處的前方,劉能正摟著我性感靚麗的妻子上下其手。

搶過剛買到門票,我終於沖進山庄。由於太過著急,在門口沾染著嫩綠色青苔的石階上,我甚至拌了一跤。在整個山庄內的游客眼里,我絕對是個十足異類,他們全都只穿著泳褲、泳衣、手上或拎著浴巾或是什么。而我卻白色的襯衫下穿著西褲皮靴,衣著完整地奔跑在偌大的廣場中、別致的蘇式小院里尋找著什么。

山庄實在太大,客人又不少,我許久都毫無所獲。在逛的過程中,我發現偶有膽大的妙齡女客,她們身穿著僅較普通比基尼略多一寸布料的裸露泳衣,把性感的胴體炫耀般暴露出來。那些白嫩青春的嬌媚身骨,盡顯著女性的吸引。(或在泉池中,或在一旁的安樂椅上)而她們身邊總是陪有各色男客,他們殷勤地繞在那修長白皙的美妍玉體旁,一面用眼睛吃著她們翹乳的冰淇淋,一面上下其手與之調情嬉笑。

難免受她們影響,我更是聯想到——妻子若也這般穿著性感暴露的比基尼,溫香軟玉,臊軀含羞地被劉能摟進懷里,也如這般上下其手地吃豆腐,被摸進雙腿之間,便更是焦急,便更是怒火中燒。

就當我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一個側院的溫泉旁找到了夢潔。她白瓚皓目的背影我遠遠一眼就看到了。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她只系著藍色的胸罩絲帶,整個背部近乎全裸,挺翹飽滿的美臀根本遮不進細小的褲衩內,那渾圓性感的玉腿亭亭玉立,一覽無遺。而緊貼在她身邊只穿了一條泳褲的壯碩男人,不就是劉能么?

我猛地拍了拍劉能的肩膀,在他轉頭瞧見我時詫異驚訝的眼神中,我一拳重重地朝他臉上打了上去。一旁的妻子也被我突如其來的爆發,嚇怔在當場,她臉色發白地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但我第二拳隨即揮空了,劉能理著短發,濕漉漉的根本揪不了手。他渾身肌肉,熊腰一側就閃躲了過去。在扭打間,我一只手腕反而被他敏捷地抓住,像鐵鉗子一般握得生疼,而另一只手被他撐開的手臂壓住,失去了攻擊的便利。

「林達你干什么?!」劉能他中了一拳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而站在他身後美艷的夢潔也驚訝地看著我,仿佛那個錯的人竟是我。

我頓時更氣不打一處來,旁邊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我又怎么責問得出這畜生背著我搞我老婆的話來!?憤慨至極的我抵住他的腰用力一頂,皮鞋底總是比拖鞋更抗滑的,盡管他比我更壯碩許多,但也只得與我一起跌進一旁的溫泉池里。

沒有絲毫思想准備的他連連嗆了幾口熱水,我則趁機猛按他的頭,如雨的拳頭不停揮了上去。周圍人群的口哨聲,女客的尖叫聲,場面十分混亂。

等再冷靜下來,已經是在龍泉保衛科處了。我渾身濕漉漉,從發梢都在往下淌水,襯衣的紐扣在撕扯下被扯脫幾顆,便是這般狼狽。而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年輕男子在門口堵著,不讓我走。此刻我並不知道劉能在哪里,連夢潔也不知所蹤。

一直過了好一會,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看模樣是管事的,他朝我走了過來,拖了一張椅子在我對面一屁股坐下。

「年輕人不要這么沖動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呢?」他說。

我婉言謝絕他遞過來的香煙,朝他抱歉地笑笑。

他也不管我是否在聽,接著說:「你在我們的山庄內尋釁打人,嚴重妨礙到正常運營。我們本來打算報警來處理的。但那位先生,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位,你真得謝謝他,還反復叮囑我們不要報警。」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要輕易動拳腳了。」他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接著說道。

「那他人呢?」我問道。

「怎么?你還想打啊?」

我搖搖頭。

「他在醫務室包扎完後就走了。」

「那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呢?」我此刻心中更在意夢潔在哪兒,為什么她不來我身邊?

「哦,她陪著處理完傷口,就和那位先生一起走了。」

待從龍泉山庄走出來,我想立即給妻子打電話,問她在哪。但一掏口袋才發現手機泡過水,只得摸著車鑰匙上了車。

如果說剛才我完全失控了,是徹頭徹尾的情緒發泄,是堆積了許久的怨恨輸出。那么現在一刻,冷靜下來的我由衷感到後悔了。我並不是指為打了劉能而後悔,而是因為並沒有抓住什么實質性的證據而後悔。

畢竟動手的人肯定沒道理,他會有一千萬個理由來證明,這件事全部的錯都在於我。不論怎么講,我都是只假憑一股暗藏心中的猜忌而胖揍了劉能,但從表面上來看,他只不過拿單位的度假名額款待了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