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2日
6。
賀梅一走進來,就看到吳默村兩眼呆望著天花板。對於有人進屋的響動,毫
無反應,一副已經迷失的表情。
這副表情與她記憶深處的小d形象如此相似。像是有人用什么東西,在她的
心臟恨恨地剜了一下,讓她心痛到眩暈。
她強自收拾下心情,走到床側坐下,輕松地拍了一下吳默村的胳膊說,想什
么呢?
吳默村把目光從遠處慢慢地拉回來,緩緩轉頭看了一眼賀梅,好似笑了笑,
沒說話。
賀梅低頭在自己的背包里面翻找,一邊說,我跟你說,你兒子現在發展的很
不錯,現在正在加拿大一家頂尖的科技公司做co-op。我和章秀文商量了,
暫時先不告訴他,不過這樣的話她也不能先回來。我也告訴她了,反正你現在也
沒有事,頂多再有一個月,就可以下地了。
一邊說著,她從背包里面拿出來一部輕薄的筆記本電腦,插上剛找出來的u
盤,說道,喏,你聽聽這個。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出來,沉穩的男中音:
各位朋友們好,今天和大家聊一聊法國的「香頌」。
可以這么說,香頌是我早就想說的話題,有好幾首香頌曲目是在我的手機經
常播放的歌單里。一直沒敢碰這個話題是因為什么呢?因為我怕掌握不好尺度,
因為香頌對我來說,是一個比較personal的事情。
先說第一次聽到香頌是在哪兒呢?就是在著名的電影里面。時間是6年前的2012年的暑假,那個時候我父母已經離婚,我正要和我媽
移民加拿大,是一個迷茫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吧。
那個時候,對於我們母子兩個的遠行,我父親大概也是感到焦頭爛額而且茫
茫然吧。每次我們父子兩個相聚,他都特別的緊張,好像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而一旦真的去做了,又覺得是沒什么的。總之,那個時期就是特別的忙亂,而現
在回想起來,又是特別的感傷。
那天,他把我喊回他家里,和我一起看了一遍。那次是我
和我媽登陸加拿大之前,我們父子倆的最後一次親子活動。
電影演到歌曲這一段的時候,我爸和我說這個叫「香頌」,歌手是琵雅芙。
有部有名的電影就是說的她。說實話那個時候,電影里演的什么我
都沒有太注意。因為電影在這時,幾個老兵正在講有點色的故事,我和老爸在一
塊兒,還有點不自在。
後來到加拿大以後,幾乎每年夏天,我都會找一個寂靜的下午,獨自刷一遍
。這幾乎成了我的一個儀式。我還給自己加戲,想我老爸特意
選這部電影的用意。earnit,ihavetriedtoli
vemylifethebesticould。那里面的著名台
詞,我都當成我老爸對我的期待。
當然,這個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段香頌的情節。注意到了在一片廢墟之間,在
慘烈的戰斗之前,一個悲傷的女生的幽咽傾訴。然後也找了許多其他的香頌歌曲
來聽。
說實話,聽了那么多,還是喜歡電影里的那個調調:在空曠的無名小鎮的廣
場上,四周都是斷垣殘壁,有些雜音的老舊留聲機,一個慵懶,傷感,又滿不在
乎的沙啞女聲。看上去無人在聽,實際上全世界都在聽,聽這個女人的小悲傷,
又是所有人共通的悲傷。
······
從聲音響起,吳默村的眼睛就一點點濕潤了,然後眼淚就靜靜地流了下來。
賀梅也不出聲,坐在那里,默默地陪著他一直把這個都聽完。
聽完了,賀梅攥著吳默村的手,笑著說,你這個兒子和你一樣,也是個學霸
,學業沒的說,還搞了一個網絡電台,據說還挺受歡迎的。
賀梅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吳默村,又說不過你兒子的情商看起來可比你要高
一些,在這一點上,你還是要感謝章秀文的。
吳默村的眼睛還在望著遠處。不過這時不再是那種迷失的眼神,臉上的淚痕
還在,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清晰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氣氛不錯。賀梅看上去像是暗中鼓了一把勁兒,語速很快的說,我也
碰你了,王忠田也知道我碰你了,要不是怕你不自在,我不介意再碰你。
接著她身體前傾,雙肘支在床上,雙手握住吳默村的手,眼眶濕潤著說,你
知道嗎,甚至結婚以後,每到五一,我都很消沉,都想躲出去,自己一個人待著。後來王忠田陪著我,我和他講了小d的事,他陪著我一起,我們的兒子也是在
一個五一懷上的。
她搖了搖吳默村的手,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提
高了聲音說,你不是聽到你兒
子剛才說的了嗎,earnit,liveyourliftthe
bestyoucould······
說完了,賀梅好像再也支持不住,頭伏在床上,雙肩不時地抽動一下。
吳默村的手舉在空中,頓了頓,輕輕的放在了賀梅的頭上。
怪我想太多
其實可以很簡單
實際上原本就應該簡單
總好過現在暗夜獨行
總強過永遠望穿秋水
這是幾年前的夜里,蜷縮在沙發上的吳默村忽然驚醒時,胡亂寫下的幾句話。其時,他意識到,剛剛在睡夢中無論怎樣反復拼寫都不對勁的那組號碼,竟然
是以前非常熟悉的,近兩年來都再不曾撥過的江妍的手機號碼。也是在這時,他
懷著一種錐心之痛,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他將再也見不到江妍,永遠也不會再看
到那個整個臉龐都被照亮的女孩,開開心心,荒腔走板地唱著陳慧嫻的。
撇開生活上的不如意,剛同江妍相識的那段時間,吳默村才當上副主任不久
,事業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曾咬文嚼字地和江妍說,他們的相遇分成了兩
次,分別是偶遇和初識。
偶遇是那年6月間的一個周五下午。朋友請客,他被安排去校友劉英開的婦
幼診所去接劉英。周五下午,本來是吳默村每周一次的專家坐診時間。他提早結
束了看診,到劉英那里時,正好是下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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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英的婦幼診所算是當地的一家明星醫院,或者說是一家廣告大戶。基本上
只要坐上出租車,就會看到或者是聽到他們診所的廣告。一次聚會的時候,劉英
喝的很嗨,曾誇口說過他們診所的一項主要收入,來自於對宮頸糜爛的治療。當
時在座的另一位女醫生還當場對這個所謂的病及其治療提出了質疑,劉英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