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2 / 2)

聽到「哥哥」二字,尹青懸頓了一下,隨後冷漠地回了一句話。

「你認錯人了。」

病迷糊的人沒聽到他這句話,只重復地說自己疼,說難受,還讓哥哥抱抱他。邊說,邊掉著眼淚。

尹青懸養過一盆君子蘭,確切說,那盆君子蘭一開始是賀續蘭在養,他去賀續蘭的房里看到那盆君子蘭。

「喜歡?」賀續蘭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君子蘭上,「送你了。」

尹青懸對君子蘭這種花有所了解,知道賀續蘭這一盆君子蘭是其中名品,「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別人送我的,我也不知道價錢,我馬上就要去江南,沒時間照顧這盆花。」

於是,尹青懸把這盆花接回府,但賀續蘭遠去江南沒多久,那盆君子蘭就爛根了。他請來上京有名的花匠,卻依舊沒能把花救活。

花匠大抵看出他情緒低落,寬慰道:「公子別太放在心上了,這花嬌氣得很,養死了很正常。」

但這盆君子蘭在賀續蘭手里的時候卻養得極漂亮。

「我是照我友人所教去養,為何他養得好,我養得不好?」尹青懸不解問。

花匠想了半天,勉強給出一個回答,「許是這花認主,離了原主人就不想活了。」

君子蘭認主,他身邊的少年也認。尹青懸不明白為什么他們都認主,明明都被主人拋棄了。

雖然是馴服的小羊羔,可實際上是他人馴服的小羊羔。尹青懸記得雪芽剛入宮時的野心,當時對方一心想爬的是崔令璟的床。

他盯著還在喊哥哥的少年 ,半晌將人抱入懷里,動作相較之前溫柔不少。尹青懸端起葯遞到雪芽唇邊,病糊塗的雪芽沒怎么掙扎,甚至還配合地張嘴喝葯,只是喝一口就皺一次眉。

喂了大半碗,人就死活不肯再喝,為了逃避,甚至把臉埋進他的懷里,還委屈地說:「哥哥……好苦,我不要喝了。」

「我再說一遍,你認錯人了。」尹青懸把那張臉從自己懷里挖出,強行把剩下的小半碗灌了進去。這一灌,懷里的少年又哭上了,也不願意窩在他懷里,掙扎著要出去。

掙扎間,被子被抖開。雪芽只穿著輕裘。輕裘僅有一根系帶,他這一掙扎,衣服松開,尹青懸只看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

輕裘通身雪白,人也是。

他沉默片刻,又拿起被子將人蓋好,一起塞回床上。

*

雪芽病得難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覺得喉嚨也疼得厲害,試著張嘴說話,發現聲音已經啞了。屋里只有他一個人,外面靜悄悄的,已經是白日了。

他強撐著身體下床,這屋子是他原先住過的,之前被改造過,洗漱沐浴的水可以直接從外面引進來,只不過引進來的水是冷水。

雪芽用冷水給自己勉強梳洗了一番,又坐回床上。他現在身上還是尹青懸給他的輕裘,沒有其他衣服。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雪芽看著窗外,昨日發生的一切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里閃過。一時間是崔令璟的憤怒,一時間是尹青懸的古怪,最後所有的都消失,只剩下賀續蘭看他的眼神。

日光漸漸消散,雪芽睡了醒醒了睡,餓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門終於被打開。

是尹青懸。

尹青懸拿著食盒,另外一只手上還提著一袋東西。

被餓了一整日,雪芽已經顧不上給他送吃的是尹青懸了,剛被抱到桌邊凳子上,他就想去拿勺子,可才拿起勺子,勺子就從他無力的手里滑落,砸進粥碗。

有粥濺到他的臉上,雪芽被燙得哆嗦了下。

尹青懸看著這一幕,皺眉拿手帕把雪芽臉上的米粥擦掉,又拿起勺子,像昨夜一樣喂給雪芽喝。

喂完後,他把人重新帶回床上,「把衣服脫了。」

雪芽聽到這句話,不由拉緊身上的輕裘,但下一瞬,他看到尹青懸把帶來的那一包東西打開。

里面是衣服,連襪子都有。

衣服比雪芽身量大不少,連襪子都是。不過雪芽現在也不能嫌棄這是舊衣服,有得穿已經很好了。

他在帳子里艱難換好衣服,聽到外面說:「換好了嗎?」

「嗯。」雪芽聲音嘶啞。

尹青懸掀開簾子,他打量了雪芽一番。雪芽今日勉強用布條把頭發攏了攏,有碎發垂在腮邊,眼角還有些紅,只不過一日時間,臉瘦得仿佛一只手就能蓋住。

他看著雪芽,手探了過去。雪芽見尹青懸手忽地伸過來,本能想後退,但很快被抓住。

雪芽被抱到尹青懸腿上,因為這個姿勢,他身體非常僵硬。尹青懸有所察覺,低下頭用指尖碰觸懷里少年的耳垂。

「他喜歡這樣抱你對不對?」他語氣沒什么起伏,仿佛在做的事情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雪芽長睫一抖,沒說話,只抿著唇。

尹青懸沒等到雪芽的回答,也沒生氣,他繼續玩著雪芽的耳朵,玩得那只耳朵變得通紅,才松手離開。他離去後,雪芽松了一口氣,可沒了尹青懸,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雪芽慶幸這屋里有燭火。

雪芽窩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窗戶那邊有聲響,像是木條被掀開的聲音。他一驚,忙從床帳里探出頭,而此時窗戶也被打開。

他看到了梁穆。

雪芽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到窗戶那里。剛到窗戶,梁穆就伸過手摟住他的腰身,一把將他抱了出來。

「今日陛下下旨讓太後遷去青昌的行宮,此時已出了上京,我帶你去跟太後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