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4315 字 2020-12-30

破碎的聲音讓竇順娟有一種破壞的快`感,這么長時間以來的不順心總算消減了一些。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隊員們紛紛動手破壞,攤主們的驚嚇只是短短的時間,隨後被逼上絕路的絕望涌上心頭,他們開始還手

對峙的人群從摔打物品到肢體沖突的轉變是無可避免的,一些攤販們開始朝著隊員們砸雞蛋面醬之類的東西,但更多的還是丟往發號施令的竇順娟。群情激奮, 以為無人敢抵抗執法的竇順娟愣住了,然而後悔已然來不及,攤販們高聲呼喝著,大群蜂擁了過來,連那些原本已經跑遠的攤販也調轉車頭到了這邊增援。

大隊鎩羽而歸,全體狼狽不堪地回到局里,被圍觀一陣,竇順娟單獨提前去洗澡換衣服了。

隊員們氣憤地圍在辦公室里,一邊摘下自己身上粘著的雞蛋殼一邊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竇順娟:不知道什么腦子,說砸就砸不砸就罵,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角色啊

就是,害得我們被打了一頓,以後都不知道要怎么繼續管理那一塊了。

都說我們是親信隊伍,我看最倒霉才是真的。

這種靠關系做領導還不收斂的人真討厭

哪能怎么辦,誰讓我們沒她拍馬屁的本事,要是我們也去傍個大款,也不用成天受她的弱智氣咯。

竇順娟洗好澡,匆匆回來想跟隊員們開會道歉,畢竟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的沖動指揮,今天的矛盾也不會變的那么激烈。

可剛剛扶在門把上,她就聽到了辦公室內那些隊員們的話,動作一時僵住了。她一直明白自己能做大隊長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為了在所里立足,拼命地提 拔自己的親信隊伍。一隊的所有隊員都是她一手從其他小隊里挑選過來的,這些隊員管理油水最足區域,每個月光灰色收入就比工資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她一直以為 這些人會滿懷感激地尊敬自己,可今天才發現,這些在人前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心腹,竟然也在暗地里鄙夷自己。

竇順娟只覺得遍體生寒,從跟杜如松關系不再那么親密後她就感覺到了危機感。局里每個月必有的內部員工表彰再沒出現過她的大名,局里對她的出勤率從不關 心的領導第一次開始點名批評她工作不到崗位這些冷遇實際上在其他局里只是一個大隊長應盡的本分,可對竇順娟來說,卻出現的突兀。

她知道是杜如松打點不夠到位的關系,可杜如松如今對她,也沒有曾經未離婚前的百依百順了。

杜如松讓她把女兒杜媛暫時休學送回自己的娘家,原先說的在杜家遠親中找個人轉移戶口的話題也再不提起。杜媛從生下來開始就是爹媽的寶貝,除了偶爾要受 杜行止的諷刺外,杜如松和竇順娟在物質上對她簡直是從不眨眼的。現在回到了竇順娟的老家,驟然換成了小縣城的環境,購物也沒地方可去,連吃慣的飯店都找不 到了。縣城的民風閉塞,在那里的親戚都是很早之前竇家父母沒去世前的遠房親人了,七大姑八大姨們最多嘴舌,竇順娟做二奶的事情只有竇震富一家知曉,親人們 自然一無所知,杜媛這女兒來的突然,自然所有人都驚奇地要來看個熱鬧。

看熱鬧就免不了詢問她的父母是誰,杜媛更加抱了個孩子,孩子的父親也被屢屢問起,杜如松的消息杜媛怎么敢透露自己的孩子也是沒有父親的,杜媛每次含糊其辭敷衍過去,漸漸的那些親戚們看她的眼光就變了。

不敢說自家爹是干嘛的,又帶著一個沒爹的孩子灰溜溜回來,那么小的年紀也不上學,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嬌滴滴的,肯定不干好事

杜媛被排擠後便哭著打電話跟竇順娟訴苦,可竇順娟也沒辦法啊,杜如松下了死命令,說在他危機過去之前,杜媛絕對不能回到耳目靈通的地方。她現在絲毫不 敢忤逆杜如松的意思,也總算明白當初張素被冷暴力對待的難堪了,現在的她無依無靠,在淮興,杜如松是她唯一的靠山,假使這座靠山也崩塌掉,竇順娟不敢想象 自己的生活會跌入如何一個境地。

想到這里,竇順娟喉頭一甜,奮力將涌上心頭的那股寒意給拼命壓了下去。

現在的她不像從前了,可以肆無忌憚地指揮批評別人。一隊是她的臂膀,她的精銳,假如這群人都和她撕破臉,那她在大隊里就如同一個被架空的領導,沒有絲毫威信可言了。

竇順娟的臉上緩緩扯起一個扭曲的微笑,平息怒火,笑容越發誠懇和緩。

然後她微微扭動了手中的鎖把,聽到屋內的竊竊私語驟然消失,眼前全是帶著笑容的熟悉的面孔。

去洗個澡吧,今天真是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讓大家受委屈了。笑容里帶著歉意,絲毫看不出剛才的一番掙扎,這樣吧,下班之後大家慢走一步,我在淮興飯店定個桌,大家好好吃一頓,也算我這個領導給大家陪個罪。

隊員們都很體貼地推拒,說她也辛苦了,這一次的竇順娟卻沒有順坡而下,執意要請客一頓,辦公室里頓時氣氛和樂融融。

然而這高興不待太久,二隊的小隊長便匆忙從沒有關上的門外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撫著自己的胸口,他抬起手指著門外:隊、隊長你快出去看看大廳里的電視承江台的午間新聞、咱們、咱們隊上電視了

竇順娟面色刷一下變得慘敗,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鄉下的新年是很熱鬧的。沿途的城鎮都張燈結彩,孩子們抱著炮仗滿街亂竄,新對聯和新福字紅艷艷的,章悌收回視線,瞥了眼後座正在沉睡的弟弟,小聲問章母:媽,外公外婆他們怎么樣啊

章澤姐弟倆很小的時候在外公家呆過一段時間,但記事後就很少回去了,漸漸的印象也越來越淡。章澤被砍傷入院的那段時間,章悌被送去長汀縣大姨家住過幾天,卻也沒有回村里看過外公外婆,之後匆匆被接走了,一家人就來了淮興。

章母回想著過去的生活,嘆息一聲:你外公啊,人老實,外婆也不壞,就是有點重男輕女。

章悌撅著嘴:都是神經病。男人倒還好說,女人卻也重男輕女,搞的她自己活像不是女人不是被女人生出來似的,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章母瞥她一眼,皺了皺眉毛:別瞎說,外公外婆還是抱過你幾天的。

老人們對隔代的小孩都挺疼寵,苛刻也只是對她們這些子女罷了。若要真說起來,章母過的還算好,家中最辛苦的人應該是章悌的大姨杜萬紅,章母雖然不像小弟弟杜寶剛那樣受盡寵愛,但很重的累活還是干的比較少的。

想起姐姐,章母便有些嘆息。這真是個苦命的女人,從小在家里就是最主要的勞動力,砍柴挑水插秧割稻放牛,樣樣都要兼顧,母親年輕時脾氣暴躁,受了委屈 回家發泄,遇到些許不順便打孩子,打地杜萬紅渾身都是紅痕。然而那時候還小,哪里懂得反抗呢一句晚上不許吃飯便能讓挨餓怕了的孩子們戰戰兢兢學會忍 氣吞聲,委屈從不表露出來,任由母親消了氣後才小聲爭辯兩句。那時候的章澤外婆多半也冷靜了下來,晚上的那頓飯便也不執意取消。好歹不用半夜從夢中餓醒。

其實那個年代的人有幾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呢村里的其余人家都打孩子,還有被餓死的,杜家的一門兄妹全部活了下來,沒一個送了人,也算是章澤的外公外婆盡心盡力了。

杜萬紅嫁的早,十六歲就說了人家,十七歲嫁給了同村的一個庄稼漢,干活是一把好手,一個人一天能掙二十個工分,又有人說他在大隊里有朋友,早晚要被提 拔進去管事兒,如果去管了糧倉,那就是一家人的吃喝不盡。杜萬紅便是看中這一點嫁了人,隔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原本生活就該這樣和和美美過下去,一家人衣 食豐足。可沒料到,孩子五歲的時候,杜萬紅的丈夫下田犁地就沒再回家。第二天人家從水田里撈出她丈夫濕漉漉的屍體,一身的酒氣,鼻子里全是泥,沒氣兒了, 心跳都沒了,便再救不過來。

杜萬紅成了寡婦,帶著一個孩子,一下子失去了頂梁柱的依靠。好在父母也是同村的,自那之後就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受點接濟。

期間有人說要娶她,條件是把孩子送走,杜萬紅怎么都不肯答應,硬是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到七八歲,結果這孩子命途多舛,上下學路上被野豬拱了,瘸了條腿,後來又發高燒,燒結巴了,人也細細瘦瘦的,沒恢復過來。

這基本上就等於喪失了近半的勞動力了,村里有些看不下去的,就建議將這孩子丟到山里自生自滅算了。可杜萬紅護犢子護出一口氣,她不她偏要把孩子拉扯起來

為了這事兒,章澤的外婆和她發生了無數次的爭執,瘸腿又啞巴的孩子在村子里也受欺負,杜萬紅干脆利落地帶著孩子離開家去了縣城,搬磚端盤子洗廁所,一個女人硬是堅持了下來。

章母想起最近一次見到自家大姐時的情形,她住在皮鞋廠的職工宿舍里,地方小卻打整的井井有條,那個叫做李清水的孩子也已經長大了,說話結巴,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但智力卻是沒問題的,讀書也上進,模樣清秀,文文弱弱的,坐在那時異常的秀氣。

可惜了。

那時她便如此想著,後來忙著來淮興忙著打整家庭忙著離婚和辦廠子開公司,家里的親戚便被拋在了腦後,如今想起來,她只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拉這個姐姐一把。

便這樣胡思亂想地到了縣城,章母帶著兩個孩子坐上去香梨村的客車,顛簸一路,彎彎繞繞才到了地方。

一下車她便愣住了,村頭處站著個異常熟悉的男人,身量欣長膚色微深,有神的雙眼和高挺的鼻梁,十分英俊。這人倚在一輛黑色的桑塔納上,看到章母和章澤姐弟,伸手高高地揚了兩下。

杜寶剛

章母頓時揚起笑容來。小弟弟來村口接她們

杜寶剛迎上來拿走了章母手上的行李,嘴里說著話:姐,你們終於到家了。媽接到信,今天讓我三點鍾就來這等你們,家里飯都做好了,快回去休息休息。這是澤和悌吧

章母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閃過慈愛的光芒。章澤和章悌笑著問了好,杜寶剛盯著章澤止不住地贊嘆:哎呀,去了城里果然就不一樣。你看這皮膚白的,模樣 多漂亮,就是城里人啊,大明星也就這個樣子了。悌也好看,有風度,有氣質他說著從兜里掏出倆紅包一人塞了一個,帶著一行人走到車前打開後備箱往里 放行李。

章母盯著車子,桑塔納的價格如今也不便宜呢。她有些驚訝,幾年不見弟弟都開上車子了笑容異常欣慰:行啊你,咱老杜家出了能人,小子開上四個輪子了

杜寶剛摸摸後腦勺,心中歡喜,掃著姐姐和兩個外甥外甥女的衣著,心中判斷了一下對方的經濟實力。

章母和章澤姐弟並未一身名牌,而是挑了朴素些的上身,章母也沒戴任何首飾,連手表都摘下來了,只是燙好的頭發拉不回來,其余諸如手機啊皮包什么的都留在了淮興,只拎了一個綢緞的小提包,章悌則背著一個綉花的書包,三個人就帶了一個箱子,一些換洗衣服。

但他們氣質的改變卻是無法遮掩的,章母三句話帶出了霸氣和爽朗,章悌雖不能算多好看,但眼神柔和自信笑容得體自然,體態也沒有一絲畏縮,三個人中的章 澤更是出挑地出了奇,一身灰撲撲的衣服卻絲毫不覺廉價,襯地他皮膚雪白肉痣鮮紅,桃花眼中似有隱隱波光,體型也纖瘦欣長,往那一站,和周圍的山村背景顯得 無比違和,整一個發光體。周圍村民的視線已經有意無意被吸引了過來,還沒幾分鍾時間,周圍圍了一堆不敢上前打招呼的人了。

這樣的三個人,生活絕對不可能貧苦,甚至連掙扎溫飽線都不可能,經濟一定不錯。

他的笑容下意識又真誠幾分。這些年他在深圳做生意,別的不敢說,眼光卻練出了幾分。他最怕回到家里被黏上一堆的窮親戚,現在章澤一家看穿著雖然不會是大富大貴的那種,但必然也不會求爺爺告奶奶地來托他辦各種事了。

他也就沒遮掩,不像隱瞞其余姐姐那樣含糊其辭,而是直接回答:前幾年逃了學校跟人去深圳賣皮包賺了點錢,車也是才買的。姐姐你們呢

章母雖然不打算露富,卻也沒有扮窮酸的念頭,當下淡笑著回答說:在淮興上點小班,不過沒你那么能耐,差不多賺個吃飯的錢。

這和杜寶剛預料的也相差不遠,當下沒再試探,請了姐姐外甥上車。桑塔納從深圳開到淮興來,路上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這是村子里的第一輛小四輪,周圍的圍觀者們眼神都羨慕的很。

杜寶剛嘴角噙著驕傲的笑,緩緩發動汽車,以盡量的慢速繞了個彎子從另一條過更多村屋的路回家,沿途那些村民們羨慕又驚詫地盯著車子猜測是誰的座駕,又從打開的車窗里看到是杜寶剛後的竊竊私語杜寶剛笑眯眯地接受了下來。

要不是為了這些,他老早坐火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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