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4031 字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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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母和張素已經帶著章悌等待良久,張老爺子的為人從張素平常的言談中就能聽出一二,他不是個好說話的脾氣,這次他提出讓章母帶著孩子一起去家里吃頓飯,作為張素的朋友,章母也只想盡量多地為張素賺回些在張家的顏面。

章 澤穿的這套衣服還是章母特地為他挑選的,穿上身之後的效果只可以用驚艷來形容,細膩的腰線掐出適宜的松緊,襯衫的白色不像傳統的白色那么僵硬,服裝從面料 開始就選擇了創新,編入泛有光澤的少部分蠶絲,使得衣服既有不同於棉布和綢緞的柔軟又有一種天然的溫暖米白。衣領和後擺處不同於傳統襯衫的別出心裁的設計 更讓衣服多了些俏皮清新,配合開的異常低的領口,露出的白皙皮膚使章澤原本就小的臉看上去更小了。

褲子就是休閑褲,但同樣也花費了一番心思,不過章澤原本腿型就完美,褲子的特殊裁剪沒了用武之地,然而這身最普通的青年裝束卻讓章澤看上去多了一種久違的青澀。

章 澤身上的青澀在生活的緊鑼密鼓中已經逐漸被消磨,父母離婚,家里的生意,學業和往來奔波,章澤努力讓自己不那么靈活的腦袋消化掉這些本不該屬於他的難題, 生活逼迫他不得不成熟。加上出色的外表和章母的包裝,章澤遲鈍的本性早已被人遺忘許久,只是偶爾杜行止還會從他的言行舉止中看到那個一如初見時單純的人, 而這一刻,最朴素不過的服裝卻輕易地揭去了那層偽裝。

他一直保持著板寸頭,在這個花美男逐漸流行的時代像一首不朽的老歌般固執原 有的曲調。在不知情者看來這是一種特殊的個性,可只有杜行止知道,他只是害怕改變罷了。干凈的短發沒有多余的色彩,天然的烏黑和素色的衣服有著強烈的對 比,他玉色的皮膚起到了緩和的過度效果,卻也使得他烏黑的眼瞳與鮮紅的肉痣顯得更為鮮明。這樣的章澤哪怕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也絕沒有人會忽略他的存在。 和章澤的本性不同,他的氣質是溫和而強勢的,溫和在他從不讓人感覺到任何的攻擊力,強勢之處則是,不論你注不注意他,這種溫和的感覺都會在你毫無防備的時 候入侵你的心里。

張素微微張著口看著兩個孩子並排從樓上下來,成熟穩重的杜行止和如同春風般清新的章澤,她心中騰的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一種旁人無法插足的氛圍。然而看到他們行動間還刻意保持的肩膀與肩膀一拳寬的距離,張素又覺得自己的想法來的突兀又古怪。

她沒有深思,匆忙拉著孩子們上了車,距離晚飯的時間越發近,她的心中也忍不住忐忑起來。

和父親關系的僵硬其實並不奇怪,張家的孩子們對父親都不太依賴,也許是從記事起就日復一日接受的精英教育惹下禍端,張家人對親情並不太看重,除了膝下的孩子外,對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間看的都很淡,當然張素這種失而復得後懂得珍惜的是個例外。

其 實那個年代的父親大多類似,張素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父親還沒有坐上這個位置,全家住在十幾戶人合住的大院子里,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其他人家傳來打孩子的聲 音。張素的發小們就沒一個幸免於難的,其中一個皮猴更是創下了被打斷六根撥火棍之劣跡。這是時代的局限,高素質的父母都免不了對孩子的棍棒教育,然而副作 用卻不會因為這是時代的錯誤而減弱丁點。

而現在,張素明白到了家人的重要,卻也仍舊無法壓抑對父親根深蒂固的恐懼。對她來說,父親更多像一個上級而並非家人。哪怕今天她帶著章母去張家的起因是出自於老爺子親口提出的邀請。

懷著忐忑的心情車子駛入大院,車窗外挺如標槍的衛兵讓章母如同進城的鄉下人般盯著看了很久,張素則在大門外看到出來迎接的母親後心中驟然一松。

張素的母親頭發已經花白,身材也變得微胖,個頭更不如年輕時那樣高挑了。然而她身上有一種久經風雨後的睿智的味道,智慧透過她鼻梁上架著的那副眼鏡薄薄的鏡片透入了被注視者的心中,讓人無法忽略她弱小的身軀上所承載的時間味道。

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外交部,參與過了祖國大大小小的危機事件的女人即便是垂暮也和普通的老人有著鮮明的區別。

章母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她有禮貌卻不拘泥於那些可有可無的小細節,下車後她對老人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並奉上自己的禮物。

老 太太很愉快地將禮物從袋子里拿出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這是一條章母親手裁剪制作的絲巾,底色挑選了幾番實驗下來最為穩重知性的銀灰,並在沒有任何圖案的 絲巾上親手綉上了一副蘭草。她如今的綉活千金難求,只有pd每季度一次的會員定制活動中才能請得她出山,更勿論這條絲巾從剪裁到收邊都出自於她的手了。 老人家平時就喜歡蘭草,此時撫著絲巾上的蘭花嘖嘖贊嘆:這可是稀罕的好東西,現在不多見了。

不要用價格來推斷一件東西的價值,到了老太太這個位置上,多少錢的禮物都很難讓她動容了。要的是稀奇和投其所好,絲巾上的綉工比起她以往所見的都要靈動清透,光這一份靈性,外頭捧著金子恐怕都求不來一個。

她立即將絲巾圍上了,熱情地拉住章母的手寒暄幾句,轉眼看到章澤時忍不住露出片刻的驚艷。

屋內等急了的諸人便首先聽到自家端庄沉穩的老太太發出一陣久違的笑聲,那笑聲由遠及近,讓人能清楚將其中的愉悅給分辨出來。

章家的女兒女婿們都頗為吃驚。

母親是個十分講究言行的人,她從不容忍自己穿著睡衣在家中游盪,退休之後面見客人也必須畫著淡妝,平常一個人在家看書看電視的時候也必須挺直脊背,如此肆意的笑聲在老太太的身上出現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張巧和張臻一掃先前的漫不經心,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揮之不去的擔憂。

張 臻忍不住困惑,章澤一家人的資料她一早打聽到了:農村出身,離婚單身帶兩個孩子,先是開小本生意的包子店,後來在張家還做過保姆,再往後不知道走了什么狗 屎運開始和張素一起做生意,雖是個女人,但在北京曾有過接觸的商人圈子里,章母的才華跟她的豪爽都是很讓人印象深刻的。

張臻基本能從這些形容中推測出這會是怎樣一個人。農村出身沒有文化,大概是一身曬黑並粗糙的皮膚,說話放大聲氣不懂收斂,舉手投足都帶著豪邁的動作,甚至很有可能會說幾句臟話。

張素會與這樣的人相交也是很讓張臻張巧不屑的,但這一刻,她們不明白來人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引發母親這樣放浪形骸的笑聲。

老太太很快進來了,脖子上多了一根絲巾,穩重的取色很輕易將本就知性的老人承托地更加出色一分。老人先走幾步,渾濁的雙眼彎了起來,對著屋內的女兒女婿以及丈夫說:客人都來了

張臻的視線隨即並掃了過去,立刻就呆滯了一下。

站 在張素身旁的是一個個頭與她不相上下的女人,偏瘦,燙了時下流行的螺絲卷戴著一頂時髦的淺色貝雷帽。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長度到腳踝的裙子,合適的剪裁令她看 起來像個走在秀場上的模特,與她們猜測的相反,來人的皮膚一點也不黑,而是一種健康的白,面色紅潤血氣十足,明明跟她們差不多大年紀的人,卻帶著一股中年 女人少見的活力和健康。

而她的身後站著兩個年輕人,那個女孩站立的儀態能看出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笑容恰到好處,禮貌而不失分寸,穿的雖然不如母親那樣時髦,卻別有一種女孩特有的驕矜。剩下的那個男孩子,才是令她們呆滯的根源。

在得知pd是自家大姐的產業以前她們都是這個品牌的老顧客,這一刻自然輕易地將章澤辨認了出來,出色的外表和溫柔的氣質,如此驚艷的,她們一直以為是留洋過的上層家庭中出身的模特,竟然會是一個農村女人的孩子

張臻和張巧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目光對上章澤的視線時,忍不住在心中深深皺起眉頭。

張德軒得到了一塊綉有字體大氣磅礴的壽字手帕,他同樣對少見的綉工愛不釋手,當即替換下了大女婿送給他的那塊據說是從歐洲帶回來的奢侈品手帕,對章澤不像平常人家能培養出來的氣質與風度誇獎了一番,他用與老妻不相上下的熱情邀請章澤一家落座。

杜行止在桌下暗暗捏了把章澤的手掌,章澤看了他一眼,目光疑惑,卻只得到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

想象當中的開會場景沒有出現,章澤是松了口氣的,對這個和杜行止描述中截然不同的慈祥的老爺爺更是充滿了好感。

張德軒年紀大了,家中的孫兒孫女從小被父母嬌慣,任性的任性叛逆的叛逆,哪怕兩樣都不占好比杜行止這樣的,又是個情緒不外露的小老頭,輕易不對長輩露出笑容,他也就越發渴望起正常家庭里老祖父被可愛的孫兒孫女繞膝時的場景。

這 使得他一看到章澤就打心眼里覺得喜歡。張家各種各樣的人才,奸詐的狡猾的早熟的中二的,唯獨沒有一個人有過章澤這樣的溫和這種一看脾氣就很好的小孩現在 是越來越難找了,跟章澤說了幾句話後發現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張德軒心中的慈愛立時動盪地差點滿溢出來。他主動拉著章澤介紹什么菜好吃什么湯好喝,把杜行 止趕開拉著章澤到身邊來坐還給他夾菜,眯著眼睛笑呵呵看章澤吃飯的模樣叫家里幾個兒女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張巧簡直想罵人。自家兒 子長到那么大,除了會說話前被老爺子抱過幾回外,以後就再沒有多少親近的意思了。等到長大了進入青春期後,更是和老爺子斗地如同雞棚里的冤家。他們這群兒 女活到這個歲數,除了老大家的長孫落地之外,便再少看到老爺子露出這種表情。對自己親孫子像仇人,對個外人百般呵護,老爺子是不是吃錯葯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章澤被這樣禮遇,自然也是投桃報李。他的親爺爺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哪怕過世之前,有那樣一個奶奶興風作浪,父母口中所能吐露的他們和爺爺的過去也只是屈指可數。張老爺子的慈祥對章澤來說是獨一份的,來自於隔代長輩的寵愛。

杜 行止對此樂見其成,他巴不得章澤能跟他的家人打成一片。然而家中的其他人卻未必跟他抱著一樣的想法。杜行止的小姨張巧見此情景就頗有些坐立不安。張素在家 中越過她一頭她能忍受,畢竟再如何沒有感情這也是她的親姐姐。杜行止也是同理,這畢竟是她的親外甥。可章澤第一次見面就能讓老頭子如此青眼,她就頗有些坐 不住了。

老爺子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對自己喜歡的人尤其的慷慨,她以往親眼見到老頭將自己珍藏的一尊翡翠玉佛雕送給一個只是幾面之 緣的棋友,那尊玉佛的價值放在現在少說也得二三十萬元的價格,老爺子卻丁點沒有心疼的意思。她們這群兒女反倒只能看著外人發財,平常對她們,老爺子不說一 毛不拔吧,但也絕對沒有對看上眼的外人那么大方

兒女們爭爭搶搶是為了什么不就為那點東西要是在她們分出輸贏之前那點家底就丁點不剩下,這樣戰戰兢兢在家里混日子還有什么意思

她不住地去看腕上的手表,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好不容易指針指向了六點,她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發動機聲,總算松了口氣。

輕佻的腳步聲響起,大門被叩響,王媽媽小心地越過餐廳去開門,當即又驚又喜地叫出了來人的身份:吳小先生回來了

這一聲招呼將桌上所有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老爺子夾菜的手也頓了頓,他放下另一手的酒杯撐在桌面上站起身來,視線掃向大門的方向,揚聲問著:誰回來了

外公來人的聲音很年輕,帶著沙啞的磁性,保持輕佻的步伐越過玄關露出了真容,當即便讓張老爺子心中一跳:死小子

吳 王鵬勾起唇角。他皮膚白皙,眼神清澈,戴著一頂玳瑁眼鏡,鏡框的方正帶給人一種正氣十足的味道,氣質偏向於校園中會引來女孩們注目的溫柔學長。然而他偏著 頭一手插兜的姿勢卻將這種溫和的氣質破壞了個干凈,唇角微偏的淺笑也令他身上多了一點邪肆的氣息。沒插兜的那只手上轉著車鑰匙扣,被他隨手不甚在意地丟在 了百寶架上。

有客人啊,見到家中有陌生人後他稍微收斂了一些,視線在屋內的眾人臉上劃過,落在章澤身上的時候停頓了一秒,隨後看到張素,他吃驚地叫了起來,這不是大姨嗎您回北京了

張素自然猜出了他是誰。王媽媽喊他吳小先生,證明了他必然是張家兒女的後背,姓吳的還能有誰只有張巧的丈夫吳大籌了。

這個孩子的名字她是聽過的,張素垂下眼思考了片刻,立刻也笑著站了起來:你是鵬鵬吧大姨小時候都沒見過你,居然也那么大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吳王鵬一點也不生疏,笑眯眯走上前去挨著張素站定,被張素拉著手說話的時候視線掃過杜行止,又看了看章澤。

杜行止腦袋嗡的響了一聲。看到吳王鵬的第一眼他就恍惚感覺自己心中升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這情緒激烈地在胸口碰撞著,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這情緒絕不是善意的,而是一種來源未明的警惕和厭惡。

杜行止甚至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也許自己和這個笑的邪氣的溫和青年,上輩子曾經是不死不休的對手。

吳王鵬與張素見過面後得到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張素給他介紹了章澤一家人,吳王鵬面色不變,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章澤臉上,邪氣的笑容隱去半分,伸出一只手:我見過你的海報,仰慕已久。

章澤現在雖然已經和上輩子有所不同,但被這樣當面誇贊仍舊是少數,心中頓時對對方好感大增,伸出手去:過獎了,不過是隨便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