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4134 字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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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官司對杜行止來說並不麻煩,尤其是這種連關系都不需要多走動的小案件。以前煤場里各種各樣的業務都需要照搬法律文件,他其實是有個長期合作的老律師的。

老律師表示自己看不上這種小案件,連淮興都不願意來,直接一個電話找到了附近的門生,隔天便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律師前來報到。

這人雖年輕,卻是一派衣冠禽獸的架勢。眼神精銳戴著無框眼鏡,唇薄臉瘦,鼻高額闊,帥是夠帥了,就是看起來怪讓人信不過的。

名叫方淮的律師如同他的外表那樣,一身正中帶邪的氣質。看過龔拾櫟給他的資料和要求後,拍拍胸脯說了一句:包在我身上了。

法院傳票很快寄到了章家煎包館,有會所走廊的監控錄像和章澤的驗傷證明做證據,在機關內幾下點播,杜行止的起訴便有了結果,章寶林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賠償章澤三千元。

這其中自然也有與章寶林一伙的少年們眾口一詞指正是章寶林帶頭斗毆的原因,其余更多的還是律師的巧舌如簧起到的作用。章凌志夫婦也請來了一個律師,然而收費低涉世未深的菜鳥哪里斗得過老狐狸判決結果下來之後,羅慧當場哭暈在法院。

杜行止代理章澤出庭,見此情景心中可算解氣了一些。好在他不知道以前章凌志推章澤入水的事情,否則僅僅一年的牢獄之災,如何能彌補章澤從前經歷過的苦痛

他離開時被一個陌生人叫住了。

比他矮一個頭的胖男人一臉官相,看著他時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太能能夠確認他的身份:年輕人,你是不是姓杜

杜行止站直了身子,對他挑起眉頭,微偏頭:是的,您是

胖男人張了張嘴:額,你是杜如松的兒子對嗎我覺得我以前見過你。

杜行止點了點頭,仍舊不明他的用意:對,我是他的兒子。您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你爸爸他胖男人欲言又止,他還好吧

杜行止對他笑了笑,眼中沒有笑意。連杜行止離婚後跟著母親的事情都不知道,這人跟他們的關系不會太緊密。他懶得搭理,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大概還好吧。隨即便告辭離開。

男 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以前是杜如松的下屬,見過杜行止幾面,也知道杜如松老婆有北京那邊的政治背景,杜如松還為了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跟老婆離婚了。杜如松的 下台在他意料之中,說雙規就雙規,前段時間被帶走後便再沒了消息,接替杜如松位置的人就是他,念著以往在杜如松手下干的還算開心,看到杜行止的時候他便想 詢問一下老上司目前現狀如何。

然而杜行止冷淡的態度令他察覺到了什么以往一直不知道的東西。

他嘆息一聲,不由想到,杜如松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何苦為了那種外面隨處可找的女人跟老婆離婚呢現在兒子看上去有了大出息,周身的氣勢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卻不認他了。

想到這里,他後背打了個激靈,想到自己在外頭養著的那個高中生,心中立刻決定過段時間就去跟對方把關系斷了。

老婆還是自家的好,貼心、放心。

章凌志脊背一夜佝僂,短短開庭的幾個小時他仿佛老了十多歲,在家中照顧到羅慧蘇醒的那一刻,他只說了一句話:上訴。

兒子還年輕,在牢里坐一年人就廢了,履歷也不好看,未來更是晦暗無光。哪怕是為了他們夫妻倆晚年的生活,他也要想辦法把這個獨生子給撈出來。

然而上訴不是那么簡單的,要錢要時間,還要人奔波花費精力。把中山路的店盤出去,夫妻倆檢查了賬上的所有錢之後,發現支付了那三千塊錢的賠償後他們就快身無分文了。

從知道上訴的人是章澤以後,他們就沒想過要支付這筆賠償,三千塊錢,不多不少,足夠他們請一段時間的律師,然而錢還是不夠用。

探監時母子倆抵著頭痛哭,章寶林是真的害怕了。他無法無天了二十多年,什么壞事沒做過當初將章澤推到河里時也頂多良心不安了那么一會兒,隨後羅慧為他奔走壓下事情的舉動,以及砍了章澤卻只蹲了幾天派出所的後果,令他那時候起就有了一個錯覺。

他媽媽什么事情都能辦到。

其實這次的事情在他看來壓根是不值一提的。不就是打個人嗎對象還是以前差點被他淹死的章澤。從前快出人命的時候章澤也沒能把他怎么樣,現在不就是打了幾拳嗎他也受了傷,章澤還能給他什么顏色看看不成

判 決結果下達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在庭上原本的底氣十足無影無蹤。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自己的一時沖動能為他換來整整一年的牢獄之災。坐牢帶來的副作用 絕不僅僅是浪費一整年的光陰那么簡單,學校里不會容許學生是個坐過牢的勞改犯,工作單位也未必會聘用一個從監獄里出來沒學歷沒社會背景的年輕男人。他很清 楚,服從判決結果的那一刻就是他人生路的轉折。

最令他難過的,還是庭上那些為了擺脫罪名將所有責任都壓在壓身上的好友。那些 以往在酒桌上勾肩搭背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只因為他騙了他們,不是富二代而是個窮光蛋,就對他百般侮辱。不但編造出他性格暴躁易怒的謊言,還將 一群人從前做的那些破事兒全給說出來了,更提出他日常消費和家庭收入的不符合,生怕他不被判刑一般。

牆倒眾人推,也不是這個推法兒。

章澤那個王八蛋,一家子黑心鬼,跟他媽一個模子長出來的刻薄章寶林被這次的事情打擊的有些語無倫次,他無所不能的爸媽這回居然栽了,栽在那個從前的手下敗將身上。

羅慧哭地嗓子都啞了,捏著聽筒的手指都在發顫。她哆哆嗦嗦地將手掌隔著玻璃覆上章寶林的手,顫聲安撫章寶林:囝,媽一定不會讓你坐牢的。媽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把你從牢里撈出來。媽不會讓那家黑心腸把你的未來毀掉,你相信媽,在里頭乖乖的,等我們救你出來。

章寶林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倏地就亮了起來。

你答應我的

我答應你的

你要說話算數

我騙誰都不可能騙你啊羅慧捂臉痛哭。

章 寶林抹了把眼淚,小聲又說:我聽人家講,里面很苦的。媽你下次來看我記得帶點錢,昨天我就吃了一個煎雞蛋配飯,我好幾天沒吃肉了。他說完,看到羅慧忙 不迭點頭的模樣,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獄警離開。他消失在門口的那一秒,羅慧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在探視台上,章凌志輕輕地扶住她,神情不似從前那樣親 近,只是微微皺著眉頭:不要哭了。

羅慧怔怔地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早知道有今天,當初那小子怎么就被救上來了淹死在河里多好

她 脊背發寒,幾乎不敢想的更深。從章澤打河里撈出來的那天開始,他們一家的運道就變了。那時候的羅慧對原本老實的章澤忽如其來的算計壓根沒有防范的准備,就 是從那並非她所願的一刀開始,她的人生出現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原本游刃有余的一切都逃脫了掌控,不論是她被拘留的那些天,還是章才俊一家做出的離開栗漁村 的決定,現在想來,和她以往猜度人心預測出的後果簡直有天壤之別。章澤一定已經在那條河里死去了,現在活著的是栗漁村的水鬼,帶著章澤的怨氣回來報復他們 一家的水鬼

章凌志眼神一冷,皺起眉頭訓斥她:胡說八道什么他當初要是死了,寶林也活不到現在他就是被你給慣壞的當初他把章澤推到河里的時候你就該狠狠的教訓他,護著護著護著,他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你以為他這樣是誰害的

羅慧被他罵地面色慘白。她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正是因為知道了,她才對現如今的一切如此無法接受。章寶林是她的命根子,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為了兒子而活,而現在,章寶林的下場卻是她這個母親一手造就的。這對羅慧來說,不啻於一個巨大的諷刺。

她失聲痛哭,只覺得心下荒蕪,死氣沉沉。如果用這條老命能換回兒子的自由身,她這會兒一定毫不猶豫地去跳樓。

對了

她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人選,被她乍跳的思維緊緊地抓住。

你哥臉上還帶著淚痕,羅慧卻忽然恢復了精神,拽住章凌志的衣袖目光灼灼,你有你哥的聯系方式對不對給他打電話,讓他跟章澤聯系,告訴他不要追究這件事情。要多少錢我們都給,要賠禮道歉,我親自去給他磕頭,你快給你哥打電話,讓他去跟章澤說

章父如今可是個大忙人。

做糧油生意就是要南北兩地不停奔波,他如今也不是只做糧油了,跟那個很有商業頭腦的合作伙伴一起,兩個人在深圳聯合開了一個不小的超市。為了經營好這個超市,章父花費了比在淮興開糧油店更多的心思,輕易沒有時間聯系從前的任何人。

接到羅慧的電話時,他正在跟供應商討論入場費的問題,心不在焉地接起電話時,他連對方的聲音都沒有聽出來:喂

聽到章凌志有些發怯的問好,他皺了皺眉頭:你打電話來干什么對這個弟弟他早已失望透頂,如果不是看在血濃於水的份上,他連這多余的一句話都不會再說。

章凌志挑挑揀揀地將自己的用意說了一些,剛想走入正題,便聽到電話那端大哥的呼吸頻率驟然不一樣了。

你是說章寶林跟小澤打架,然後被判刑了判了一年

章凌志沒敢說章寶林群毆章澤的事,反正能瞞一時是一時,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章凌志。章父忽然輕輕喊他,在他以為對方有什么正事要吩咐他立刻湊上去答應的時候,猛然爆發了,你個不得好死的是不是想活膩了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章 凌志懵了,只能聽電話那頭從小到大好像面團人那樣從不發脾氣的哥哥對自己破口大罵:你給我聽好了你家那個掃把星,就是死在牢里也跟老子我沒關系我巴 不得你絕了這門後你有本事啊家里的老婆給我兒子一刀,養出的兒子跟我兒子打架,老子我從小到大哪里對不起你就值得你這樣念念不忘地來踩一腳

章凌志急了:我沒有

你沒有個屁章父雙眼通紅,鼻翼瓮動著大喝一聲,從今天開始,老子我沒有你這么個弟弟你全家死光了,我也不去參加你的喪禮

他倏地切斷了電話,氣的撫著胸口緩不過勁兒來,渾身都在發抖。他想到了太多事,想到了當初羅慧給章澤的那一刀,想到了分家後弟弟一家對他們幾乎擺在台面上的欺辱,那個時候的他居然只知道隱忍,怪不得老婆要跟他離婚,那個時候的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

因為擔心章澤的安危,他急忙翻出電話本播出了那個幾乎不敢打的號碼。

爸章澤有點驚訝父親的來電,一腳踢開正在親吻他腿肚子的杜行止,徑直坐起身來,你怎么有空給我來電話

章父直奔主題:你跟章寶林打架了吃虧了沒有沒有去醫院看醫生怎么說

章澤皺了皺眉頭:怎么連你都知道了我沒事,真的。章寶林的虧我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