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4027 字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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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正在打電話:劉局,這事就麻煩你了。改日有空我一定要請您吃飯。哎,對,行,嗯嗯嗯,好的,您忙工作,再見。

他掛斷電 話,看了眼牆上的時鍾和掛歷,心中推算著章澤到底是幾號來。最近公司里都在忙幾個直營店開業前的准備,他作為分公司的一把手,很多事情都要親自過目。最近 四川本地的很多產品供應商邀約不斷,他同時還必須兼顧跟上層領導的業務往來,簡直恨不能把一個人掰成兩半用。

因為原籍就是四川 人,在本地他也是混的如魚得水,這恐怕也是章澤選擇將四川市場交給他的一大原因。汪永從一個總公司的中層領導升任分公司的高層領導,工資翻了兩倍並實權在 握,沒什么可不滿的。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隱約聽到汪小盛拔高了嗓門兒接電話的聲音,眉頭皺了起來。

汪小盛是他的親侄子,他唯 一的親人。汪家是普通工人階級,汪永還有個大哥,年輕時家庭困難,家里的兩個孩子都愛念書,卻勉強只能供得起一個。汪永大哥在中考之後二話不說退了學,進 了汪父所在的零件廠工作。退學沒多久之後,他就和廠內一個同樣輟學的職工子女好上了,早早生下了汪小盛。結果一家人日子過的太苦,汪小盛他媽偷摸跟著廠里 一個領導好了,一腳踹掉了丈夫和兒子不見蹤影。等到汪永到了能賺錢的時候,他哥早已被積年累月的疲憊拖垮了身體。

爸媽去後,大哥 沒多久也過世了。這孩子靠著家里的親戚撫養,等到汪永在北京賺了些錢後將他帶出來是已經不小了,卻發現這孩子根本不是個讀書的料。加上也不知道是誰當初給 他灌輸了汪永應該感恩戴德的觀念,汪小盛逢人便愛說自己父親為汪永做的那些事。汪永帶了他一段時間實在是精疲力竭,只能送回四川讓親戚們拿著生活費照顧 他。

他就這一個親人了,也是打心眼里想要培養對方的。可汪小盛確實是太不上進了,搞得現在一些比較重要的電話他都要自己親自聯系,過汪小盛那邊的多是廠商和一些小單客人。

汪永高聲喊:小盛,你吵什么呢

瓜娃子一個汪永隨手將聽筒丟回桌面上拿回方才的報紙看了起來,剛才看到哪兒了是哪家台球館開業了

汪永掃了眼已經空了的水杯,想叫汪小盛進來倒水,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欠他的。

飲水機電源也沒插上,總經理辦公室內尋常人進不來,這些本來應該是汪小盛的活兒,可人家不干,汪永也沒辦法。

他插上電源等了一會,實在有些饞茶,只能推開門走了出去。

汪小盛掃了他一眼,沒做聲。他的活就是確定一下私人預約和等下班,其余一概不管。雖然汪永是讓他來這里學著做事兒的,可汪小盛自己才不那么想,他爹可是為這個家累死的,全家都勒緊褲腰帶供這個叔叔上學,現在他出息了,本來就應該報恩。那可是一條人命呢。

分公司不大,總經辦就在拐角的地方,汪永一面沉思著這個侄子該怎么辦,一邊朝著前台的飲水機走去。余光看到前台處背對他站著個年輕人,背影能看出體型十分漂亮,氣質也上佳,正倚在入口處和前台小姑娘說話。

是來應聘的汪永也沒在意,只是心中隱隱感覺到熟悉。直到前台姑娘忽然發現了他,站直身體戰戰兢兢地喊他:汪總

櫃口的年輕人扭過頭來,汪永瞟了一眼,立馬神色大變。

小 姑娘嚇壞了,章澤掛斷電話以後一直在神色微妙地對她問東問西,她知道的內情真的不多,對方又是外人,不該透露。可章澤實在是長得太吸引人了,作為年輕女孩 的她根本無法抗拒對方無意識散發出來的魅力。後來章澤所問的問題不在公司的范疇之內,能說的她都盡量回答一二。

可這樣忙碌的時候他在這里閑聊,被總經理看到了,自己肯定要喝一壺。

她慌亂地想要道歉和解釋,然而在她之前,那個向來沉穩淡然的總經理竟然先一步開口,聲音都微微有些發顫:章章總

她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神情愕然地扭頭盯著章澤。

章 澤的臉色並不好看。可以說,任何人遇到這類事情心情都不會愉快的。雖然在公司興建伊始且明白到未來會有分公司時,章澤便已經做好了要跟手下員工斗智斗勇的 准備。然而原本計劃在多年之後才會發生的不良狀況竟然如此之早地出現了,自問心胸狹窄的章澤一時間恨地牙都在癢癢。

章澤自問自己 對員工不差。杜氏生煎現在只是個小公司,然而外派出來的分公司總經理章澤卻像很多大公司那樣大手筆地配置了公車,甚至在分公司名額中增添了一項司機的開 支,雖然並不是總經理的專屬名額,可誰還能不明白這司機是干嘛的司機本就是領導最貼身的心腹,領導高升後完全有可能同樣一步登天的存在。然而汪永在使用 了司機名額之後又給自己增添了一個秘書,誰給他的權利

到目前為止,杜氏生煎包括總公司在內,只有石磊一個人能擁有名正言順的秘書名額,工資是從公司的賬上走的,統計們將所有的職位表都列的清清楚楚。汪永才來成都多久啊就開始學會找人巧立名目了

汪永臉色發白。

他 已經在得知到章澤會來四川的消息後提前通知司機放假了,想來章澤在分公司短短的幾天也不可能探聽到什么,可現在章澤的臉色卻讓他有點捉摸不定起來。章澤在 外一直是溫柔和煦的形象,哪怕公司內出現問題時,他也從不像其他的領導那樣動輒黑臉批評。汪永習慣了對方笑眯眯的表情,冷不丁被這樣探究的視線捕捉到,脊 背慢慢地涼了下來。

章澤對他有些嘲諷地哼了一聲:汪秘嗯

汪永一陣心悸,額頭冒出冷汗,他知道了

章章總

章 澤氣的不止是吃空餉這回事,還有汪永任人唯親不看品行的態度那個接電話的汪秘書根本沒有一點點有關文秘行業的職業素養,這樣一個秘書會得罪到多少與公司 相關的客戶章澤忍不住猜測,在自己之前,是不是已經有好些有合作意向的客戶被這樣拒之門外,結合起在超市看到的杜氏生煎全無章法的市場管理,章澤一時間 對這個委以重任的員工無比的失望。

他懶得多說,盯著汪永看了片刻,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想到你這里會是第一個出事的分公司。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汪永呆愣了兩秒鍾,疾步追了上去,章澤一路沒搭理他上車走了。汪永在辦公樓門口盯著出租車尾恍惚了有半個鍾頭,臉色一黑,回到前台死死瞪著小姑娘:剛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對方現在已經回過味兒來了,想到自己居然跟更上層領導親密交談過,女孩有些激動。聽汪永終於開始注意汪小盛的惡性,立馬一五一十地全給倒出來了。

汪永聽完事情經過,心中的恨那可真是不必提了。原本用點小實權安插進來的人手竟然成了搬起來的石頭,這一下子砸的可讓他夠疼了。

章澤當天趕回了北京,杜氏生煎尚在起步階段,現在容不下一丁一點的害群之馬汪永比他想象中能力要淺,這也是委派任務中第一次出現看走眼的情形。回到公司後章澤立刻召集了幾個管理開會,將這次的事件當做一個典型的反例說了出來。

三天後有關四川的人員變動便決定了下來,新領導預備去四川報道,而已經去了四川的汪永,則要被調回北京。

汪 永離開的著實有些灰溜溜。作為親隨,汪小盛在章澤走後立刻被汪永親自開除,對侄子凶狠的咒罵和一如既往翻老本的對策,汪永心硬如鐵,直接切斷他的一切生活 來源。叮囑了家中的親戚在這孩子走投無路的時候給他安排個在廠里上班的正常工作,汪永懷揣忐忑回到北京。等待他的,已經不是以往那樣有前途的職位了。

處 置決定是章澤下達的,說實話,石磊對他的強硬有些不解。他深知人心難測,分公司領導利用實權做點對自己有利的小勾當在所難免,只要不太過分,他一直睜一只 眼閉一只眼不做計較。章澤的一番舉措在他看來有些小題大做了。然而細一深思,他卻恍然明白了這一系列雷厲風行背後深意。

杜氏生煎目前正在發展階段,四川分公司只是第五個分公司而已。在四川之後,湖北、江西、雲南等地的分公司也即將提上日程,這樣多的新公司都需要總公司內的老派領導們鎮守,而這些原本在自己管轄下的中層領導乍一手握實權,難免要膨脹。

而膨脹的多寡,便主要看個人的自制力了。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只如同一粒投在湖面上的石子,一粒石頭掀起的波瀾微乎其微,那么十粒呢百粒呢又或者是千粒

在公司根基未穩的初期出現這些問題,一時間弊端還不明顯,然而讓這些人習慣了胡作非為可怎么辦

汪永恐怕就是拎出來以儆效尤的那只雞了,出了四川分公司這件事情後,浙江上海廣東江蘇的分公司在一個月內銷售額攀升了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不等,已經定下要坐鎮其他省份的總公司領導,這些天也不復前段時間的風光滿面,而是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從不發脾氣的章澤一旦認真,後果遠比很多人心中推算的要嚴重許多。汪永這樣的事情在很多人看來頂多批評一頓便好,可章澤竟然毫不猶豫地擼掉了他的職位

一 些本以為在離開北京後等待自己的會是全新逍遙生活的人們,便在心中對未來的底限上,又攔了一層堅固的籬笆。畢竟現在的社會英傑層出不窮,多少人都在對他們 的位置虎視眈眈,而章澤便手捏著對他們的生殺大權,他們向往榮華富貴不假,但前提是這榮華富貴得拿的安全,與囂張卻短暫的風光相比,無疑是富足安穩的未來 更有吸引力。

石磊在經過此事後,便總是忍不住去打量章澤。他老是想,這個慣來看上去沒心沒肺單純缺心眼的老大,是不是當真在心中 沒有一點算計有些時候他做出的事情,背後的深意就連石磊自己,都需要過上一段時間才能推演出來。而公司成立直至如今,他下達的決定沒有一個是毫無用處 的,杜氏生煎從一個小小的管理著十余家直營店的小公司發展到現在每天銷售近三萬噸的商品,公司的資產早已到達了可以上市的規模,一個完全沒有心眼的人,真 的能做到這些嗎

章澤看著報表,憤憤不平之後,心潮終於平靜下來。

汪永的業務能力平心而論也不算差,新領導給他的匯報還是很中肯的,分公司在前段時間恐怕更多將目光落在了即將開業的直營店上。對超市銷售的疏漏在所難免,並且也不嚴重。他想起前幾天在公司里碰上自己時汪永戰戰兢兢的態度,心中消氣不少。

說實話,章澤也知道自己這次有些任性。對公司人員的安排調動本不該那么兒戲,汪永雖然犯了錯誤,可畢竟也不是什么很嚴重的大錯誤,這樣的錯誤頂多扣下獎金就好,他卻直接讓對方灰溜溜地回了北京,算是量刑過重了。

可之後公司內的一系列良性反應實在是太過明顯,讓這個一貫缺心眼的家伙都發現到了不對。在電話里跟杜行止談論起這件事情,他不免疑惑,杜行止卻只思考了一小會兒,就將他無心插下的那株柳樹還原了出來。

這是章澤第一次對自己手中的權利出現清楚的認知。他的一個小小的舉措,就如同蝴蝶那對扇動的翅膀,在杜氏生煎的上上下下引發颶風。不論這颶風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章澤都有些嚇到了,然而在驚嚇之後,他卻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 對自己的定義一直以來仍舊停留在那個毫無建樹的普通人身上,這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中都能尋得端倪。他買下房子卻仍舊和母親阿姨住在一起,對一擲千金的奢華 生活向往而不追捧,花錢太多的時候他心中仍舊會惶恐,看到自己銀行內的存款數額會有心跳加快的不真實感,一切都如同在夢中那樣虛幻。哪怕在成立了自己的公 司之後,他所做的一應工作也更貼近於一個員工而不是老板,在他看來公司內石磊是比他更有權威的人,而這一次,他卻親手扭轉了一個高管的事業走向。

這感覺真是既不錯又讓人不安。

等到這次事件風波過去,汪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讓他寫個檢查,調回原來的職位上吧。

章澤心中暗暗點了點頭,手上轉著筆,不經意回過頭,就對上了石磊直勾勾的目光。

章澤眨眨眼,你看我干嘛

石磊心中下意識地出現一些從前不曾有過的敬畏,聲音放輕了一號,垂下眼:老大,您看這份報表看了半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