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2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3869 字 2020-12-30

杜行止已經大步走近了,車沒停穩就將衣服塞了進來,嘴上絮叨:早上就跟你說讓你帶件衣服,我都放在沙發上了你還能忘記。穿起來再下車,窗戶關起來。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喚回了章母的神智,她看著兩個孩子的互動,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莫測。

杜行止掃了章母一眼,目光里一閃而逝的擔憂,隨後微微一笑,探頭跟李長明也打了個招呼。

李長明還傻乎乎地說:這倆孩子感情真好啊,小杜也夠體貼的,要是我家那個傻孩子,哪里能想的起來送衣服。

章母笑容有些勉強:是啊。

她回到家後茫然地盯著電視機,銀屏上互動的男女主角沒給她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她腦子里塞滿了章澤和杜行止兩個人尋常的相處。怎么就能忽略了呢是啊,一開始就親密地過了頭,可是她居然到今天才回過味來。

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有誰會情願擠在一張床上睡杜行止平時對章澤體貼入微的細致照顧也明顯越過了界,勉強說是對弟弟的關愛倒也能說得過去,可章澤和他分明就不是親兄弟

章母以往還擔心章澤在北京會和有錢的朋友學壞,可現在她不論怎么回想,都記不起章澤做過什么常理之外的事情。甚至連戀愛都不曾談過,唯一一個能摸到影子的,便是之前那個被她誤會還拿走一雙鞋子的女孩。

章母越發恐慌起來,她看向二樓,猛然想起章澤無名指上那個指環。

剛才,她很確定,杜行止的手上也有一個

杜行止在臨睡前一遍遍回想著章母之前的表情,手指無意識地在戒指上摳弄著。章母比他想象中要遲鈍太多了,甚至在戴上戒指那么多天後都沒發現到問題所 在,杜行止不得不這樣做,現在張素那邊已經坦白並取得了寬大處理,他就無比想要打通章母的症結。在自己家中還必須循規蹈矩的生活讓他很不滿,他希望能跟章 澤像正常的情侶或者夫妻那樣,得到所有家人的祝福。

章母看似粗神經和脾氣溫和,其實是個最倔強的人。比起張素,她的殺傷力只會更大。杜行止只能一點一點地挑撥對方的神經,讓她心中先出現自己跟章澤在一起的概念,屆時爆發起來,才不會讓人那么手足無措。

章澤正靠著他說自己在李家遇到的事情,據說李家人都很和氣,老爺子也很好玩,雖然為人嚴肅,卻是個臭棋簍子。杜行止皺著眉頭想起自家爺爺談笑時嘴里罵 過的那位老人,沒一處跟章澤嘴里那個人對的上號的。他嘆了口氣,知道這小孩又被騙了,不忍心提點,於是抓住了章澤的手:最近有空嗎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 趟淮興

咦章澤興致正濃被打斷也不生氣,反倒很好奇,你干嘛忽然要回淮興,我明天有時間啊。

杜行止猶豫了片刻,小聲對她說:杜媛死了。

章澤還沒反應過來,有些愣:誰是杜媛

然後他立即神色大變:杜媛死了

下午淮興那邊打電話到公司,確認過了是杜媛。杜行止話里的意味難以捉摸,不像傷心卻也沒有高興。杜媛對他還算是客氣的,被教訓過幾次之後也很遵循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杜行止的恨更多在杜如松和竇順娟的身上:對了,竇順娟也死了。

章澤徹底驚訝了,任誰忽然聽到熟悉的人的死訊都不會完全置身事外。哪怕這個認識的人與他關系甚至稱得上惡劣,但在一段時間之前還活蹦亂跳囂張的生命瞬間不見,章澤的心中也難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些惋惜。

杜行止低低地嗯了一聲,有些事情他不想跟章澤說,於是便只此為止。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杜行止拍了拍章澤的脊背:還有個孩子活著,你記得小寶嗎咱媽 還帶過他幾個月,那孩子還活著。但竇順娟那邊的直系親屬都死光了,其他親戚沒錢都不願意養,被丟了好些回,警察順帶跟我說了。

章澤小聲問:你爸呢

嗯杜行止若無其事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跑了吧。

章澤便一個晚上沒睡好,杜行止一邊聽著他翻來覆去一邊裝睡,心中的思緒千萬,卻理不出頭緒。

竇順娟和杜媛都死了,凶手是杜如松,他的親生父親。剛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杜行止以為對方是在詐騙,核對了對方的身份信息後,他才真正相信了這件事情。

杜如松怎么會殺人呢

杜行止在父母離婚的時候是曾經發過誓要好好報復杜如松的,現在杜如松要被槍斃了,他卻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高興。

而是一種難言的感慨。

仿佛蓄勢待發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他渾身都充滿了一種無力感。精神從白天亢奮到夜間,絕不是高興的情緒,只有在跟章澤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轉移一些注意力。等到萬籟俱寂的時候,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將頭埋在章澤的頸間默默地發著呆。

還是有一點難過的。心中像翻攪著浪,杜行止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情緒更多是負面的。

兩個都沒睡著的人早晨五點鍾天剛蒙蒙亮時便爬起身,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沒有嘲笑對方淡淡的黑眼圈,他們相攜離開家。

章母也是一夜未眠,在自己空曠的房間中煎餅似的折騰到了白天,指針指向八點半的時候,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讓這兩個孩子回歸正途

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到二樓將房門敲地震天響,章母厲聲呵斥道:快起床,我有話和你們講

屋里一點動靜也沒有,章母自娛自樂地敲了近半個鍾頭,眼看氣的要撬門,樓下正在擺盤的張素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倆一早走了

章母愣愣的:走了

這傻樣看不下去了。張素對姐妹的遲鈍忍無可忍。杜行止和章澤這段時間的親密就差擺在台面上了,居然到現在才看出端倪,她也真不算是普通人。

章母卻異樣地感受到一種輕快。

哦,走了啊,不在家也好,她也沒准備好呢。那過段時間回來了再引導他們吧。她嘆了口氣,慶幸地回屋刷牙去了。

趕最早一班飛機回到淮興,兩人徑直去了警察局。杜行止早在昨天便已經找人打點好了關系,值班的警察一聽說他們的來意,直接將所長給請了出來。

杜行止讓章澤先跟民警去看孩子,自己則留下來了解詳情。這些事情太骯臟了,他並不想讓章澤接觸到。

油桶埋屍饒是一早已經知道這次犯罪性質十分惡劣,此刻的杜行止仍舊忍不住感到意外,兩個人都被殺了埋在油桶里

老所長嘆了口氣,想到案件詳情,仍舊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竇順娟是先被殺的,杜如松自己供認,在殺死竇順娟後他連續一個月在郊外挖坑掩埋油桶。邊郊偏遠杳無人跡,如果沒有意外,這具女屍直到腐爛都不會被人發 覺到。杜媛在竇順娟死後不久開始跟杜如松通信,信上歷數了自己在縣城的困難,懇求杜如松將她接出來。杜如松一開始沒同意,但杜媛卻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她 偷偷買了一張車票帶著孩子到了淮興,直接去單位里找到了杜如松。

杜如松不得不收留她和那個孩子。杜媛自然也好奇為什么竇順娟久不露面,杜如松一開始說不知道,後來又騙杜媛竇順娟是跟一個台灣商人私奔了。杜媛對此深 信不疑,還憤憤不平地安慰杜如松,杜如松給她找了一個在服裝廠踩縫紉機的工作,父女兩個人拿著工資撫養小孩也還勉強過得去。然而,年初忽然開始加快步伐的 城市改建卻觸及了杜如松的神經。

邊郊被劃分入開發區,以杜如松如今的人脈是絕對無法提前預知消息的。他偶然在上級聊天時聽到了端倪,立刻便想起自己的埋屍處。經過旁敲側擊的打聽後,他得知了那塊區域屆時至少要修建一條大公路,於是立馬坐不住了。

油桶填埋的時候便頗費心力,挖出來更加難上加難,為了迅速轉移屍骨,他借了一輛皮卡車連續一個月都為此忙碌。他原本想要將油桶拋入河里,卻又擔心出現變故再也無法轉移,思來想去沒有安全的地方,他竟然便將油桶放在了解放路別墅樓的地窖里。

屍體腐爛產生的大量氣體將水泥崩出了裂口,這個油桶越來越臭,眼看就要放不下去,他終於狠下心,決定載著油桶離開淮興,去深山中拋屍。

結果杜媛突發奇想去老房子打掃卻壞了事兒。她找到有意老房子的租戶,回老房子打掃衛生的時候卻在隱蔽處發現了一本日記。日記上完完全全地寫上了杜如松的那些罪證,日記跟一本收支賬冊放在一起,終止日期是杜媛還在老家的時候,末尾處竇順娟寫道,她終於要成功了。

杜媛感到說不出的不對勁,這本日記跟杜如松告訴她的母親私奔的事實相差太遠。哪怕她腦子一向簡單,卻也並不是完全的笨蛋。

但她也夠傻的,直接便帶著日記去問杜如松了。杜如松雖然驚慌,可老油條隨隨便便的手段就不是杜媛能招架的。在內心深處不想對父親產生懷疑,杜媛被杜如松哄騙了過去,但卻因為猜疑,下意識地對杜如松投注了更多關注。

她便發現了父親那幾日行為的異常。

院子里總是彌漫著說不出的臭氣,隱隱約約從窗戶里透進房間,熏得杜媛睡不好覺。杜如松將油桶從地窖里弄出來的時候,臭氣驟然增加,她興許就是因此才會選擇一探究竟,然後便迎面撞上了正在搬動油桶的杜如松。

杜媛為母親嚎啕大哭,跟杜如松大聲爭吵,杜如松因為神情處於高度亢奮狀態,語氣也說不上好,半是威脅半是恐嚇地怒罵要將杜媛趕出家門。杜媛口不擇言地說出了自己手中有杜如松受賄賬本的事情,還聲稱要報警槍斃杜如松,杜如松一個恍惚,就把杜媛也弄死了

他只能故技重施將杜媛也弄了個油桶,和竇順娟一起,走省道找到一處偏僻的山路開進去後拋棄。

也算是他活該倒霉,山區里迄今為止仍舊保留著打獵的傳統,屍體的臭氣引來了一群食腐動物,食腐動物引來了一群獵戶。獵戶們對肉類腐爛的味道自來熟悉,兩個偌大的油桶詭異地出現在山坳里,他們立刻便報了警。

竇順娟自不必說,杜媛還沒完全腐臭,從她隨身的一些細節中,警察迅速地抓住了杜如松。

這案情一波三折,杜如松敘述的語調平穩無波,做記錄的民警卻忍不住心涼。親手殺死自己的情婦和親生女兒,這個男人卻似乎沒有一點負罪感,甚至連被抓住的懊惱都不曾出現,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沒有了感情。

他毫無疑問被判處了死刑,行刑日期就在不久之後。

杜行止決定去看看這個即將不在人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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