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連續不斷的碎裂聲在灰的身軀上響起，浮現在天蟬之軀上的妖眼圖案一個一個的粉碎成了血色的光，然後落入了萌萌山海經世界早已經支離破碎的大地之中。

在這些血色光落入萌萌山海經世界的同時，梅雪的記憶中也多了一大堆雜亂無章的記憶。

其中最耀眼，最銘刻於心無法忘記的，正是緋蜂飛舞的時刻。那璀璨，華麗的緋蜂之舞，正是這些記憶碎片中最完整，也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除了和緋蜂有關的這一部分，其他部分的破損程度簡直是慘不忍睹，整整十個被羅波支配著的小世界，只有其中最大的一個留下了道標，其余九個小世界的道標全部失去了。

可以打開人心黑暗面的幽靈聖殿，只剩下了最基礎的構築方法，整個結構完全被打亂，並且恐怕諸海群山沒有任何人知道怎么復原。

妖眼族的本命禁術—神思，只留下了最簡單的思維加速訓練方法，怎么發動，怎么燃燒神魂在生死關頭使用這些訣竅統統都沒留下，就更不用說那神魂之戰中逆天的時間加速了。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把奇怪的鑰匙，梅雪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可以說，除了和緋蜂有關的信息被完全保留了下來，妖眼族大君的其他記憶都被打成了萬千碎片，梅雪能讀取出來的也就那幾個大一的碎片而已。

這就是神魂之戰最殘酷的一面，一旦進入了那你死我活的狀態，誰也別想完整的接收對方的身體，所以強如支配十方世界的妖眼族大君羅波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想和梅雪直接交手的。

在這一戰中戰敗的他，可以說完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什么都賠進去了。

但是，梅雪的狀況也是同樣的凄慘，多次神魂碎裂的後遺症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一次次的死亡對於任何走到神意階的仙術士來說都是極為恐怖的死劫，一不小心就會徹底灰飛煙滅。

如果不是萌萌最後留下的燈火，梅雪可能早就去了三途川和泰山府君喝茶去了。

「果然，你才是最後的勝者。」全身都變成灰白色的灰淡淡的看著梅雪，說出了讓梅雪有些吃驚的話。

「很僥幸，只差一而已。」梅雪現在完全是依靠插在地面上的九幽神雷劍才站得住，恐怕一陣風都可以把他給吹倒。

不過，相比梅雪，灰的身軀只有更糟糕，那在時間加速下走到生命盡頭的天蟬之軀，已經開始了風化的過程，這也是灰為什么能在最終時刻恢復意識，並且給了羅波最後一擊的最大原因。

當然，即使他不背叛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降臨在灰身軀中的羅波，早在透支了這具天蟬之軀的全部生命力後就走到了盡頭，灰只是送了了這個異界星空的妖眼族大君最後一程而已。

「不，從見到你的這個樣子開始，我就知道他恐怕要失敗了。」灰搖了搖頭，他可不是那種一下子心血來潮就會背叛的人。

雖然他的人生幾乎沒有太多的亮，但是唯有直覺這一部分是出類拔萃的，否則也不會在面對天蟬幼體的時候果斷的發動那幾乎不可能成功的秘術。

事實上，他多多少少的發現了，那一次秘術成功的原因和他自己一關系也沒有，而是在於那個詭異出現的天蟬幼體本身。

那個秘境的主宰並不是天蟬，而是天蠍，但是偏偏就在被拋棄，重傷垂死的他面前出現了那一只穿梭虛空風暴而來的天蟬幼體，並且是以虛弱狀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些都還可以用偶然來形容，但是秘術發動後居然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成功和天蟬融合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這可是秘境主宰，即使是幼體的力量也是足以撐過秘境通道虛空風暴的強悍生命，怎么可能被區區一個連仙術士都不是的他融合成功。

身為諸海群山最下層居民的一員，灰從不相信這樣的運氣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天，但也是代表他「消失」的那一天。

是的，名為「灰」的人類大概早在那一天就永久的從諸海群山世界中消失了，他並不是「灰」，而是偽裝成「灰」的天蟬而已。

這才是屬於他的真相，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真正的「灰」早就死在了那個秘境中，從那個秘境中走出來的，只是順勢借助那個秘術的力量，和「灰」的身軀以及記憶融合，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的天蟬而已。

雖然沒有任何秘境主宰該有的回憶和本能，但是在晉升入「仙環」「法身」「神意」三階的時候，灰多多少少的都察覺到了這個真相，他自己早已經死亡，被天蟬所替代的真相。

不過，他依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繼續以「灰」的身份隱藏在毒蠍海盜團中。

因為「灰」就是這樣的人，繼承了「灰」全部記憶和人格的他也就繼續走著灰的道路。

作為秘境主宰的話，他一定是殘缺的，或許這也正是還身為幼體的他就被拋入虛空風暴中的原因，但是作為「灰」的話，他卻可以實現屬於「灰」的一切人生理想，甚至達成「灰」永遠達不成的願望。

所以，毒蠍海盜團出現了。

和海盜團身份不符合的實力，和海盜團應該無緣的百萬級別浮山，這種百萬人級別的全武裝浮山，可是諸海群山多少一流仙門都無法到手的好東西。

一切，都是因為「灰」的那個終極人生理想—海盜之王的奢望。

而完成了這個理想後，灰也就徹底銷聲匿跡，以至於諸海群山各大勢力到最後都沒有弄明白，支持著毒蠍海盜團不斷擴張，並且連百萬人級別的浮山都拉出來的勢力到底是何方神聖。

誰能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黑道頭子「灰」在還是身為人類時的一個瘋狂願望而已，而毒蠍海盜團後面也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大勢力支持，只是一位不完整的秘境主宰的成長之路而已。

如果，沒有那一個至白之日。

如果，沒有那一道冰藍色的光輝。

或許，天蟬的路還將繼續走下去，不屬於完整的秘境主宰，也不能說是人類的他，具備著極高的潛力，神意階遠遠不是他的終。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所以天蟬「灰」的時間早在那個至白之日中就已經停止了，化成了那純白墓碑的一部分。

這些回憶，是在這一具天蟬之身在羅波的瘋狂使用下直接到達了生命終後，「灰」才全部回憶起來的寶物。

他沒有其他的名字，所以即使終於回憶起了自己是什么，但是人生就是從「灰」的記憶和人格中開始的他，也只會是「灰」而已，天蟬的灰。

之所以出手給羅波最後的致命一擊，是屬於天蟬的驕傲，是那終於蘇醒過來的秘境主宰的自尊心。

他不允許自己的生命被人如此擺布，即使屬於灰的一生注定是平淡無奇，灰暗無光的，可至少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奪回了屬於自己的光輝，殺死了那強大無比的妖眼族大君。

既然都是要死，至少別那么啰啰嗦嗦，亂七八糟，如同被踩死了還要掙扎幾下的蟑螂一般。

「你很強，比我，比他都更強。」身體下半部分的灰色煙塵一的消散，灰卻笑了起來，甚至那灰敗的眼睛中還多出了幾分人性化的色彩。

「我一直都走錯了路。」

「不過你沒有，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你不會和我一樣迷失了方向。」

「所以，作為最後的勝者，你就繼續走下去吧！接下我的遺產，走到更高的地方去。」

「那里，一定有更漂亮的風景。」

在灰的低語聲中，天蟬的身軀開始崩潰了，這次是徹底的，無法挽回的毀滅性崩潰，不存在任何恢復的可能性。

從幽冥聖殿中走出，在生命的盡頭恢復了所有記憶的灰，終於也將和羅波一樣完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