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爽的聲音打斷了少年即將出口的話音,對方看了一眼趙爽,再度變得內斂。
「不知道公子想要我們怎么做?」
女子微微一言,又將皮球踢了過去。
負芻的目光從找上身上收回,面色有些不善。
「東越王若得吾命,七千水師盡數北上,聽我號令。」
「公子是說聽從您的命令?」
女子顯然有些詫異,可隨即,負芻卻是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訴述著這一切。
「沒錯!」
「可東越國力貧弱,長時間對外作戰,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資。」
戰船、兵甲、錢糧,這些東西,都是此刻的東越所缺乏的。
「我可以給你們一萬金。」負芻說著這話的時候,還帶上了一句,「並且一年提供五千石軍糧給東越。」
面對著財大氣粗的楚公子負芻,歐陽諸顯然是有些心動,想要答應了。
「我......」
便在此刻,趙爽又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少年的話頭。
「此事關系重大,我還需要考慮一番。」
歐陽諸很適時地說了這一句,隨後又縮了回去。
少年的心動,負芻顯然看得出來。他也相信,自己這個條件,東越的高層也會答應。開放通商後,手中有錢,這些作戰的物資自然可以買到。
眼看著到手的鴨子又飛了,負芻心中有些惱怒。
「大統領以為如何?」
「我墨家秉持兼愛非攻之理,不干涉各國之事。東越的事情,與墨家無關。」
趙爽的話,將負芻心中的那口氣又壓了回去,他面色不善,看向了歐陽諸。
一萬金,再加上一年五千石軍糧,是一個相當優厚的條件,對於東越來說很是優厚。
只是顯然,這個條件並不是墨家大統領想要的。
「那東越以為,該當如何?」
歐陽諸有些小心翼翼,看著面色不善的負芻,生怕惹怒了他。
「吾王愛護百姓,不願意其受到刀兵之苦。故而,我國與楚,可以休戰,亦可納貢。不過出兵之事,萬萬不可。」
便在歐陽諸話剛剛說完,負芻的面容變得很是陰沉。這個條件,於朝堂之上,他沒有一點功勞;於他個人而言,更是沒有一點利益。
負芻要是帶著這個結果回去,不得讓楚國朝野上下的人罵死。
負芻有些憤怒的目光看向了趙爽,對方就跟沒事人一般,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一般。
「大人此言,實在大善。」
便在這個時候,趙爽這一句話誇贊的話,引得了在場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看了過去。
「大統領是認為這樣很好了?」
負芻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怒意,顯然,墨家這位大統領,是不想要讓外部勢力進入東越,保持其獨立性。
眼看離談判破裂只有一步之遙,趙爽的笑聲傳來。
「公子以為這樣不好么?」
楚國想要擺脫與東越漫長的對峙態勢,收縮軍力。而負芻需要一支力量,支持他在楚國的地位。
只是,東越要保持王號,取得對於轄地民眾的效忠。這一切,是有代價的。
笑音斂罷,趙爽看向了負芻,輕輕問了一個問題。
「公子想當楚王么?」
這么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屋室之中的氛圍變得十分緊張。歐陽諸咽了一口吐沫,似乎有些擔心,負芻呼和一聲,在外的江湖高手便會沖了進來,將他們統統殺掉。
負芻有些難以啟齒。他當然想要當楚王,誰不想要當?可是問題是,這話不能說出來。
負芻的遲疑讓趙爽一聲輕笑。
「公子非嫡非長,又有什么資格繼承楚王之位呢?」
「你是在嘲弄我么?」
「在下不敢!」
趙爽微微拱手,以作謙和狀。
「公子以為,憑借如今在楚國朝堂之上的聲望,有能力在楚國之中戰勝楚國的太子么?」
「公子以為,以就算加上這七千水軍,以公子麾下的軍力,又能戰勝得了楚國數十萬大軍么?」
「公子以為,得外服諸夷之名,有內養甲士之實。其勢弱於人,這樣的行為又有什么好處?」
連連三問,負芻面色大變。
不同於剛才的憤怒,此刻的他生出了一股警醒之意。
「於名於實,公子此刻既然都無法與楚太子相爭,又何必強取賢名,為君所忌,而處實禍?」
「內修德名,外養百姓,自然民心歸附,四夷效順。若天命所歸,公子又何必在意一時長短?」
負芻大笑一聲,看向了趙爽。他告訴了負芻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他此刻需要低調。
「先生的教誨,我明白了。」
便在此時,外面忽然起了一陣動靜,朱家的聲音從外傳來。
「有大批的人馬闖進了人中,請貴人移駕。」
負芻面色一變,看向了項梁,對方早已經准備好了應對突發情況的對策,微微點了點頭。
負芻心中稍定,看向了趙爽。
「東越的休戰之心,我已明白。回到楚國後,我會全力勸說父王,與東越休戰通商,以解邊境百姓之苦。」
「公子大德。」
趙爽等人微微拱手,面見項梁護送負芻遠去。
屋中霎時間變得靜悄悄的,那歐陽諸身邊女子起身,看向了趙爽。
「吾王所懼所畏所仰仗之人,今日終緣一見,果然非是凡人。」
女子一笑,那裹著嚴嚴實實的衣裙微微擺動,手臂之上,不如尋常女子那樣白皙,反而露出了片片鱗跡。
「只是,這外面之人,似乎是為你而來。」
趙爽一笑,並不在意,微微一言。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