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謝謝你送我下山，我欠你的恩情我以後會還給你的，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七歲時，葉舟送一個女孩出蜀山。那個女孩和葉雨一樣，有美得不像凡間女子的容貌，有一雙好像深潭的神秘眼眸。

「你要走嗎？」七歲的小葉舟問道，他在蜀山的朋友很少，除了妹妹，也只有這個女孩會看得起他，願意聽他說真心話。

「恩，我娘逼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所以我要自己一個人去外面的世界。」小女孩帶著自豪地道，突然又變了一個很凶的神色，惡狠狠地威脅葉舟：「你不許告訴娘，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我不會說的，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而且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娘會生氣的。」

「娘對我不好，我為什么要對她好？」小女孩道。

「可她是你娘啊。」

「我娘又怎么了？她疼我，愛我，我就愛她，孝順她，這都是理所應當的，可現在她逼我做我不願做的事，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她不考慮我的感受，我就不會考慮她的感受，換到任何人也一樣，就像你，你對我好，送我下山，我就會記著你的好，我們靈族都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再說，我又不是不認娘了，等過段時間，我娘後悔了，我就回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嘻嘻。」

女孩說著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十分可愛。

「葉舟，如果哪天你爹娘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也可以學我，什么長輩晚輩，是誰規定的？這些綱常禮法，不過是那些所謂聖賢，為了幫助皇帝穩定社會，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

如果對你不好，管他什么長輩晚輩呢，當他們是畜生就對了。」

「呸。」葉舟惡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爹娘生養我們，就是對我們有恩，你有恩報恩，這恩情你報了么？再說，我爹娘對我很好，這世上哪有父母為難子女的。」

「那可不一定，不過我說了，你這榆木腦袋肯定也想不明白，我就不說了，總之你記住，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是我們借的債，仇是我們借出去的債，債沒理清，等咱們老了，死了，都不會安心的。

再見了，小舟舟，嘻嘻。」女孩轉身，舉起手臂向身後的葉舟揮手，往山下走去。

「我以後怎么找你啊。」葉舟向女孩喊。

「以後你到了外面都市世界，碰到什么翠花啊，秀蘭啊，巧兒啊什么的，可能就是我哦，咯咯咯。」

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女孩消失在葉舟的視線中。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楊東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眼睛看向眼前的庄主，二叔，庄主夫人等人。

「如果對你不好，管他什么長輩晚輩呢，當他們是畜生就對了。」女孩的話，再次響徹在耳邊。

「當他們是畜生。」

楊東重復著女孩的話，蚩尤劍劍刃陷進二叔脖頸的肉里，鮮血從傷口溢到劍刃上，慢慢被吸收，蚩尤劍的黑氣蒸騰得更加劇烈，仿佛魔鬼在舞蹈，在向楊東呼喚：殺了他。

楊東提起蚩尤劍，手起劍落。

「不要。」

二叔和千曉婷同時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楊東的蚩尤劍，整齊地切開二叔的脖子，二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東，隨著腦袋一起掉落在雪地。

鮮血染紅了雪面，濺得楊東滿臉都是。

「噗。」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聲清晰的金屬入肉聲音，曉夢在楊東揮劍的同時，將狠狠插進了自己心臟。

神識掃到這一幕，楊東眼睛中的血紅在剎那間劇烈激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斷屍，突然有些恍惚。

「不。」雲瑤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跑過去一把抱住曉夢：「曉夢姐姐，你怎么這么傻，他已經入魔了，沒救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你死了，雲瑤怎么辦？」

「對不起，雲瑤。」曉夢伸手摸向雲瑤臉頰：「他是我今後最重要的男人，他入魔了，徹底喪失了自我，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鮮血順著從曉夢心臟流出，臉色煞白，眼睛直直地盯著楊東的背影。

「我的命是他救的，現在我還給他。楊東……」曉夢抬起手，對著楊東，向召喚楊東過來，卻難以出太大的聲音。

「你沒聽到嗎？曉夢姐姐叫你過來。」雲瑤沖著楊東大喊，淚水決堤般落下來。

也不再害怕楊東了，見楊東沒有動，雲瑤起身就走過去，將楊東往後推，沒有推動，蚩尤劍卻架在了雲瑤脖子上。

雲瑤抬起頭，看到了楊東冰冷的臉龐，又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劍，不但沒害怕，反而更憤怒了，根本沒管蚩尤劍的劍鋒，將楊東推向曉夢。

「楊東，夠了嗎？」曉夢看向楊東。

楊東緩緩抬起頭，看著胸口全是血的曉夢，聲音沙啞地道：「為什么這樣做？」

「如果我這樣做，能夠讓你清醒一點，我覺得值得。」

曉夢伸出滿是血跡的手，拉住楊東：「楊東，答應我，不要再打下去了，不要被蚩尤劍控制，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告訴過我，你很愛惜你自己的生命的，你的妻子還在咸陽，你怎么能在這里放縱自己？」

楊東的氣息慢慢變得粗重。

「你還有仇沒報，你這是要放棄紫山村的仇恨嗎？」

「怎么可能願意放棄。」晶瑩的淚光閃動在曉夢眼中：「七歲時紫山村遭逢大難，我全心投入修道，十年閉關，這些年，我一直以為只有我一個人。

直到昨夜，楊東，你知道嗎？我以為今後可以有兩個人一起前行，我才現其實一個人的路，真的很孤獨，很無助，兩個人在一起，無論背負著什么，都是幸福的。

只是，上天從沒有眷顧我，既然這種幸福注定不屬於我，我希望它能屬於你，楊東，去救回你的妻子，帶她回你們來的地方，不要再涉足江湖。

只是。」曉夢抬起頭：「我不能兌現我們一起上蜀山的承諾了。」心中一悲，淚水決堤一般滑落。

一滴淚水從楊東血紅的眼睛中溢出，眼睛中的紅芒開始褪去，蚩尤劍的黑氣慢慢開始消退，呼吸越來越粗重，楊東蹲下來，輕輕抱住曉夢。

「不要死，曉夢，我不打了，你好起來，他日我們一起上蜀山。」

淚水止不住地滑出，楊東的心好像針刺一般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