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獨門生意(1 / 2)

革宋 緋紅之月 2138 字 2020-12-31

二郎,家里已經收到你寄來的錢。你現在出息了,大家都很高興。家里想給你提個親

看到這里,原本靠坐在棉被上的程鈞忍不住長長的嘆口氣,從棉被上滑下來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把信紙給扣在自己臉上。

這封信一看就是由程鈞的母親口授,由航海行會寫信的人幫著寫的。別人跟了趙嘉仁十年,都已經學的相當不錯。程鈞無法理解母親跟著趙嘉仁干了十年,也上了不少夜校,雖然能讀懂別人的信,卻沒辦法自己寫信。

當然,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程鈞心里面很在乎干部學校同期同學劉紅霞。在一眾被選出來的人當中,程鈞與劉紅霞都在列。無線電報完成之後,劉紅霞去了通訊研究所。冶金專業出身的程鈞則分到冶金研究所,專攻高爐專業。現在能連續生產的高爐終於投產,十九歲的程鈞與技術攻堅的同伴們都拿到了一大筆獎金。車間主任一個月拿五塊銀元,現在程鈞又是夜班主任,另外加一塊銀元的夜班補貼。

在趙知州手下做事的好處就是很容易提供包吃包住的待遇。鐵廠的工人有宿舍,有食堂,還發給工作服。程鈞自己花不到什么錢,就把這一大筆錢給寄回家里,他母親在紡織廠上班,但是程鈞有四個弟妹在學校上學。這筆錢可以讓他家獲得單獨的一棟小樓。之前他們家是和另外一個家庭同住一棟小樓,程鈞的母親很想和讓程鈞娶了那家的女兒。所以程鈞打報告,往回打錢,目的就是趕緊讓自己家搬家,以斷了母親的想法。

睜開眼,從窗戶里看出去,日頭眼瞅著就漸漸落下去。程鈞收好信,從床上坐起。現在進入十月,南下的船隊已經准備起航。作為壓艙物的鐵鍋需求量就是上來了。鐵廠的高爐必須連續生產,爐子一停,再開工就跟重做一個差不多。高爐里面內襯的耐火材料一壞,爐子就必須停下來維修。在內襯沒有損壞之前,鐵廠自然不能停工。

上了夜班之後,鐵廠的工作和白天其實差不多,大多數看似其實很無聊,也很危險。高爐里面溫度最高的部分能達到1800度,人掉進去立刻就燒成灰灰。不過人沒機會掉進去,因為爐子是封閉的。富含一氧化碳的高爐氣要循環利用,通過不同管子之間的熱傳導將通入高爐的空氣加熱,最後還要成為蓄熱室的燃料。

最初接觸到這個精巧設計的時候,程鈞和其他被分配來的同學一樣拍案叫絕。然而等他們開始嘗試實現的時候,才知道在如此高溫的情況下想精准控制的難度有多大。各種被事實證明不可行的設計都要砸進去大票的錢,而這種嘗試一個接一個,仿佛看不到盡頭。最初的時候大家都怕趙知州怪罪,這些錢的數量到了他們把自己家族賣了都根本還不起的地步。後來程鈞他們只剩了一個想法,哪怕是自己死了,都得把這個搞出來。最後,大家終於獲得了成功。

鐵爐出鐵有時間,到了晚上兩點多出了一爐鐵。現在的高爐容量有一立方左右,火紅的鐵水灌入鐵軌上的鐵水包,接著迅速蓋上蓋子,順著鐵軌送往鐵廠旁邊的鑄造廠。

程鈞參觀過鑄造廠,在那里有很多模具與巨大的鐵質設備。甚至不用到廠房里面,只在距離鑄鐵廠很近的鐵廠就能聽到那里發出咣咣的巨響。紅熱的鐵水澆入模具,有些要讓模具自然變涼,有些則需要在鐵水呈現軟化狀態下沖壓一下,將其塑成一定的形狀。

聽著隔壁鑄造廠的一聲聲響動,完成了巡視的年輕夜班主任再次想著與婚事有關的問題。從跟隨趙嘉仁的年限上算,他家並不比劉紅霞家晚很久。就程鈞和劉紅霞兩人相比,也難分出上下。然而現在兩家的實際差距已經大到程鈞感覺很難受的地步。

劉紅霞的伯父劉猛是班干部,體育委員,一直活躍在工作第一線。程鈞的母親則是從給學校做飯開始干起,後來到了收入更高的紡織廠。程鈞的父親原本在碼頭抗包,年輕的時候曾經以兩膀氣力在碼頭上很有名。結果有一次與人比誰抗更多,結果傷了腰,從此整個人就消沉下來。

因為趙嘉仁這邊的部下可以通過票據拿到福利,程鈞的父親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烈酒喝。喝的醉醺醺的時候,就開始吹噓自己以前能夠一肩挑起多重多重的貨物。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哭完之後又經常向程鈞的母親發脾氣,責罵她。經常弄得母親也哭,嚇得弟弟妹妹們躲在床上哭。

程鈞之所以當時毫不遲疑的選擇願意從軍,就是因為干部學校是全寄宿封的閉制學校。學校的高牆擋住了外面一切讓他不想見到的人,每天不斷學習到的新知識,讓他可以把一切不想回想的事情都擠出腦外。

分房之前,程鈞得知自己的父親去世了。必須得說,這個消息並沒有讓程鈞感到多么痛苦。與痛苦相比,他覺得終於得到了解脫。

干校在校生算半個就業,程鈞家有一個半就業,所以與另外一個有兩個就業的家庭共住一棟小樓。車間主任算兩個就業,程鈞家現在就是三個就業,屬於可以申請一家單獨住一棟小樓的范疇。程鈞決定利用每年的探親假回家,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件事給完全辦成。

和程家同住的那戶人家絕非壞人,夫妻兩個男的在磚廠工作,女的在紡織廠上班。但是那家的二女兒學習也就那樣了,程鈞可以與劉紅霞就學到的知識進行各種討論,可和那家的二女兒完全沒得談。每次那家的二女兒聽著程鈞談論學習,都露出敬仰的表情,這是讓堅信知識就是力量的程鈞最難以接受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能夠一起向前狂奔的伴侶,而不是一個有些類似他母親那樣的弱者。

年輕的車間主任聽著鑄造廠的聲響,想著自家的事情。鑄造廠的工人們則沒那么多想法,他們按照各種設計好的規格,使用灰口鐵鐵水鑄造出各種鐵家伙。這些人必須格外小心才行,看著已經不再紅熱的鐵家伙溫度可能還有好幾百度,隨便碰一下就會留下永遠無法消除的疤痕。甚至有一位工人已經不小心燒掉了手,最後不得不進行截肢處理。

鑄造廠每個禮拜都要有一天下午進行專門的安全培訓,一旦出了比較大的事故,還會臨時加開。工人們也許對開會沒興趣,不過他們對自己的身體很重視,所以開會時候的態度還挺認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