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狼之戰(六)(2 / 2)

革宋 緋紅之月 2103 字 2020-12-31

「你感到委屈,說明你只是年輕,還有成長空間。若是連委屈都沒有了,要么是你明白了,要么是衰老到永遠都沒機會明白。」

老爹的話永遠都有讓趙謙沒無法反抗的道理,卻也會讓趙謙生出短時間難以消化的情緒。這次也一樣,好好的計劃竟然在最初就被徹底否定。趙謙怎么都覺得沒辦法接受。他有些不滿的問出了問題,「如果中原地區爆發大規模蝗災呢」

「中原地區爆發蝗災,就以通濟渠以及新京杭運河、海運中心城市實施救援。這些地區的糧庫也許會被搬空,卻會在可以預期的時間里面重新用淮河以南地區的糧食裝滿。淮河以南地區的糧食,則有更南地區的糧食進行補充。便是廣州的糧食都被搬空,還有暹羅、呂宋、爪哇甚至是僧伽羅、天竺來的糧食補充。這都不是問題。」

聽了這冷酷的回答,趙謙抬起頭問:「那這些救援就不花錢了」

「我們大宋現有的體系運作起來,就能夠解決蝗災的問題。運作這些體系的錢早已經准備好了,那些防災准備金就是用來干這個的。你當然可以說,這是一種浪費。但是從財政角度來看,這些錢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但是,任何把自己的部門、項目置於財政政策之上的計劃都是有害的。都不能接受。因為這天下不是只有一個部門,所有部門都這么做的時候,國家財政馬上完蛋」

冷酷的講述完了大宋的財政紀律之後,趙嘉仁面色凝重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等趙謙再想出什么反駁的話,趙嘉仁繼續說道:「趙謙,在我給你加銜開封府尹之前,你在我眼里還是個孩子。加銜之後,你就是個成年人了。對於一個成年人,我自然用成年人的標准來看。」

趙謙呆住了。如果老爹方才的目光讓他感受到極大壓力的話,後面的話讓趙謙忘記了老爹的壓力,整個人沉浸在難以形容的感覺當中。

難過、歡喜、羞愧、自豪、沮喪、振奮。種種看著對立,又完全一陣的心情讓趙謙已經不知道該怎么保持最起碼的鎮定。成為老爹眼中的成年人,那就意味著終於能離老爹更近一步。只是這一步的跨度完全超出趙謙的想象之外。財政紀律,國家營運,這些東西距離以前的趙謙太遙遠了。趙謙也曾經努力學習過,卻沒有一次能如今天這樣恍然大悟。

經過種種感受,趙謙最後說道:「爹,那我的計劃你看完了么」

「看完了。不過第一條都不能過,後面的內容我沒辦法和你討論。你回去修改一下,再遞上來我看看。」趙嘉仁說完,就讓趙謙回去工作。

等趙謙走後,秦玉貞從書房旁邊的門口走出來。她臉上都是心疼的模樣,秦皇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心疼兒子還是心疼丈夫。坐在趙謙方才的位置上,秦玉貞只能嘆道:「也許是我以前太寵溺大郎」

「你想太多。」或許是和兒子剛才談話時候的心境還在,趙嘉仁的話依舊是講道理,「大娘那種是小聰明,大郎學會了還不如現在根本不明白。大郎走的是正路,你把他教的好的很。」

聽丈夫這么講,秦玉貞有點心驚。被丈夫這么提及女兒,秦玉貞隱隱感覺不舒服。既然不喜歡這種感覺,秦玉貞也不提女兒,繼續說道:「三郎,按照規矩,朝廷立太子之後就要開府,給太子安排隨從官員。你是不是不想這么做。」

「若是這么做,好好的孩子都被那些人給帶壞了。我當然不會這么做。」趙嘉仁果斷的否決了這種可能。說到這里,趙嘉仁心中更不高興起來,他冷冷的說道:「現在很多人不知道時代變了,不知道時代要變了。還是想按照老規矩辦,天下太平之後繼續攀龍附鳳,這些人我很想讓大郎來處置,不過我自己只怕我身體還能健康多久。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秦玉貞只覺得自己真有點被嚇到了。她很愛自己的丈夫,因為她在丈夫這里感受到了人生的歸宿。正因為如此,她非常高興能夠成為那個唯一真正能安慰丈夫的女人,能夠給丈夫溫暖的唯一的人。這么多年的夫妻,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中到底隱藏著什么。那已經不是用猛獸能形容的東西,非得說,那大概是一條真龍吧。上能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任何攔在趙嘉仁面前的東西都會被被粉碎,不管是什么。

到了55歲的年齡,秦玉貞再也沒有所謂少女的浪漫幻想。實際上秦玉貞自己都懷疑自己在少女時代有沒有過這種浪漫的幻想。如果有,那也只是針對自己所擁有的家庭的期待。當她幸運的擁有了這個家之後,她看的東西已經不同。秦玉貞很早之前只是不說,她很懷疑,甚至是有些篤定,她的丈夫早就將蒙古入侵的破壞計算過,不然的話以趙嘉仁的個性,他怎么會屈居賈似道之下

哪怕是屈居賈似道之下,趙嘉仁也不是沒有能力在臨安總投降發生之前擊潰蒙古軍。在事後看,趙嘉仁那幾年卻是在有意識的收縮,不斷積累力量。這才在臨安總投降之後輕而易舉的擊退蒙古軍,奪回臨安。掌握政權,最後成為天下至尊。

歷史書中無數次記錄過,這樣的一個君主,必然會讓大臣們積屍如山。這是難以避免的宿命。聽到趙嘉仁方才不經意說出的話,秦玉貞直覺的感到,那一天好像已經近了。

但是作為大宋中興之主,作為華夏中興之主的唯一妻子。秦玉貞卻什么都沒說。她只是靜靜的站起身,離開了趙嘉仁的書房。除了支持丈夫之外,秦玉貞覺得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她也沒有想過要做別的選擇。

趙嘉仁繼續處理了文件之後,看了看表,就去了會客室。很快,警衛進來通報,文天祥來了。看了看表,果然在約定的時間之前。趙嘉仁讓人請文天祥進來。他忍不住想到了兒子趙謙,這娃現在還是不太明白,或者說還是做不到守時。雖然為了守時而守時是迂腐不堪的表現。當年據說蔣光頭在重慶的生活非常有規律,到了他午睡之前,任何會客公務都得停下,讓光頭先准時睡覺之後再說。但是這種表面功夫其實很可笑,因為這是光頭要別人以他為中心守時。

相對的,那個人工作起來簡直是不要命,聽說寫論持久戰的時候,他不休不眠,等想起自己或許該睡覺的時候,他已經不休不眠幾十個小時。所謂的守時,是自己去見別人的時候,要准守和別人約定的時間。就如文天祥和那些優秀的人才一樣。趙謙還是忍不住想起什么就干什么,還是年輕啊。

正在想,文天祥就進來了。也不讓文天祥見禮,趙嘉仁讓文天祥坐下,就問道:「瑞宋,我上次問你,你為何要追隨我,你想好答案了么」

文天祥露出了點尷尬的表情,上次釣魚的時候雖然只釣起一個小白條,但是文天祥還是沒有回答趙嘉仁的問題,為什么文天祥這樣的人會選擇追隨趙嘉仁。便是文天祥這樣灑脫的人,這個問題也不是那么容易輕易說出口的。

想了想,文天祥覺得還是得說。也只能灑脫的開口說道:「官家,我當年考進士,就是為了當官。只是當時遇到的事理宗當朝。之後度宗當朝,這其實對我之前的本心無關。看到理宗度宗,我覺得不當官也沒什么不好。但是我追隨官家,是因為官家能實現我的願望。所以我才一定要追隨官家不可。」

便是馬上50周歲,說了真心話,文天祥還是覺得有些心虛。他這些年本以為自己已經活明白了,現在才明白自己想真明白,卻是不容易。

「既然如此,我就想問你,你覺得趙謙提出的條例,符合你所期待的願望么」趙嘉仁直截了當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