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微微點頭,「而你還是女醫,在世人的眼里,你的地位就更低了,不過有教養的人對醫者都會多兩分客氣,不會動輒生怒。」
像太子那樣隨便拔劍砍人的也有,不過很少就是了。
「程二夫人先前對你客氣,是因為你是醫者,要為她看病,多兩分客氣,將來也好相處;」庄先生道:「現在對你敬重,我想,一是因為你身份已然不同,雖說你父親是追贈,但他占一個義,你占一個孝,你又讀書識字,便當得起一個士;而你一個忠臣之後還願意做這救死扶傷之事,自然值得敬重。」
滿寶若有所思。
「所以你看,這世上的人也不全是照著規矩一板一眼的來的,這世上有程二夫人這樣看得通透的人,自然也有看不到這些,只認這世上死板規矩的人,將來你還會遇到更多的人,什么樣的人都有。」
庄先生道:「這些人或許會認你『士』的身份,也有可能只認定你為『醫』。但不論別人怎么看,你當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滿寶思考了半響道:「我當我是醫,我也可做士,但我並不覺得醫低於士。」
庄先生便笑,「這就對了。」
他笑著摸她的腦袋,「為師勉強可算一個士,你家中老父和哥哥們是農,在你心里,我們幾人中的地位有上下之分嗎?」
滿寶不好意思的搖頭,「沒有。」
「這便是世事人情了,規矩是人定下來的了,但這世間的人,哪有士只與士是知己,農只和農交友,商只和商相交的?」庄先生道:「將來你見到的人還會更多,有從始到終都對你態度不變的,也會有一直變化的,你大可不必為這些改變而憂愁,更不可為這些改變而改掉自己的初衷,明白嗎?」
滿寶連連點頭,「堅持自我,不忘初心。」
庄先生贊許的點頭,他就喜歡教這樣的弟子,一點就通,他談興上來,干脆坐到了椅子上,又與她說得更徹底些。
「這世上的貴賤之分不過是有些聰明人想要得利特意定出來束縛愚人的規矩罷了,這是從夏商時便有的東西,我們幾個血肉之軀當然改不過來這個規矩。」他道:「但心是我們自己的,有些事情記在心里就好,你不覺得自己卑賤,那你就不卑賤,這就是骨氣了。」
滿寶便撐著小臉思考起來,消化著先生今日教她的這些東西。
房間里的向銘學也聽呆了,他緊緊地拽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呼哈哈的聲音才回過神來,他往外看去,便看到白二郎提著書籃一路歡呼著沖進了院子,白善緊跟在後面……
一直思考的滿寶也被驚醒過了,她扭過頭去看倆人,問道:「你們干嘛呢?」
白二郎和白善馬馬虎虎的給先生行了一禮便一起沖到滿寶跟前,眼睛亮晶晶的問道:「滿寶,你的馬在哪兒呢?」
滿寶:「……你們怎么知道?」
白善道:「我們回來的時候特意在濟世堂停了一下,還以為你沒回來呢,結果小芍說你買了馬就自己回來了,你的馬在哪兒呢?是在前院嗎?」
白二郎也興致勃勃的看著她。
滿寶:「……」
她糾結了一下,還是在倆人,不,是三人亮閃閃的目光中硬著頭皮道:「如果我說我把小馬駒送給別人了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