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乃是杭州境內遠近聞名的一座寶剎，多年來香火鼎盛，每日前來燒香拜佛的信徒絡繹不絕。

「大師，這是我這次的香油錢」，金山寺的後院處，一個身穿名貴絲綢的男子，身旁跟著一位小廝，男子雙手合十，和顏悅色的對著寺廟中的一個僧人說道。

在這佛門清凈之地，似乎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悠遠了。

隨著男子的話，旁邊的小廝端上來一個托盤，上面的紅布掀開，上面擺放著一枚枚的銀元寶。

每一個都是五兩重，足足十枚銀元寶，可謂財大氣粗，這些銀兩，幾乎抵得過一個普通家庭一年左右的收入了。

「阿彌陀佛，塗員外的向佛之心，想必佛祖一定能夠感受到的」，看著托盤上足足五十兩上好的雪花紋銀，這個僧人的眼睛微微亮了亮，開口說道。

「我今天來，除了燒香禮佛之外，還有一事，想要向你們詢問一番，請問今天法海主持是否有空？」，拿出了五十兩銀子的香火錢，當然不只是單純的燒香禮佛這么簡單了，男子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塗員外，很不巧，最近我們主持心有所得，所以在禪房閉關，已經好幾天沒有出來了」，聽到這個塗員外的話，僧人的臉上帶著些為難的神色。

拿出五十兩銀子，按理說塗員外想要見一見法海主持，完全是名正言順的請求了，可是，最近這些日子，主持卻……

聽到這個回答，塗員外的眉頭不著痕跡的微微皺了皺。

當然，他也看得出來金山寺的僧人不是找理由拒絕自己，所以，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後，塗員外盡管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胡攪蠻纏下去，躬身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不再叨擾了」。

「嗯，塗員外慢走，若是我們主持出關的話，我們會下山通知員外的，抱歉了」，看塗員外想走，這么一口氣拿出五十兩銀子的大主顧，僧人當然不能放過了，嘴里急忙開口，貼心的送上了更好的服務。

「如此，那就多謝了」，聽到這僧人的話語，這本來覺得花了五十兩銀子冤枉錢，心中有些不爽的塗員外，心情好受多了，點了點頭，下山而去。

「哎……」，看著塗員外帶著小廝，轉身離去的身影，這個知客僧嘴里不著痕跡的微微嘆了一口氣。

自從前幾日主持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閉在禪房里面了，也不知道最近這些日子是怎么了。

……

對於外面的這些事情，法海自然是不知道的了，在金山寺的一間禪房里面，一尊觀音菩薩的佛像供奉在前，法海恭恭敬敬的跪著，一只手靜靜的撥弄著手里的念珠，均勻的呼吸，想要借用多年來的禪坐，來平息自己心中的悸動。

「一條蛇，你說眾生平等會愛護它，可它一旦開啟了靈智，成了妖精你卻要殺了它？這所謂的眾生平等豈不是自私？人類可以修煉以求正果，其他生靈就不行了？」。

「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入了佛門，為僧為尼，百八十年後，全天下的人類豈不是滅絕了嗎？」。

「酒是酸的，肉是臭的？你沒吃過你怎么知道？既然是你沒吃過，那一定就是佛祖吃過了」。

……

法海跪坐在觀音佛像的面前，尋常禪坐，法海都能放空自己的心神，感受到心神空明的狀態，可是今天，法海的心中卻覺得一片混亂，腦海中不斷的出現之前武岩對自己提出的幾個問題。

這幾個問題仿佛跗骨之蛆似的，縈繞在法海的心中很多天了，卻一直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法海的心中，暗自呢喃，控制著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想要回避，這幾個問題就越是纏著他，讓他念頭不得通達。

法海，跪坐在觀音的佛像之前，心中一片混亂，額頭上一滴滴的汗珠滾落，本來平靜的撥弄念珠的手，也變得越發的急促了起來，嘴里不由自主的念起了心經，希望能借用經文的力量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心經的經文，在法海的心田流淌，仿佛一汪清泉。

只是，今天的法海，心中卻有著熊熊燃燒的火焰，這一汪清泉，並不足以讓法海的心神寧靜，相對於心田的火焰，這心經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啪的一聲，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了，亦或者是法海的力道太大了，手中的一串念珠，突然繩子綳斷了，一顆顆的珠子，散落一地，恰如法海的心境，同樣是一片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