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二十二章 猛士離世天亦悲(2 / 2)

檀憑之突然笑了起來,他這會兒終於已經不支倒地,嘴里流著血,手緊緊地握著穿胸而過的箭桿,嘴里喃喃道:「胡藩,你,你可能忘了,這里,這里是京口,這里沒有,沒有百姓,只有,只有戰士!」

胡藩轉頭看向了劉裕,只見他正在三百步外,同樣瞪著自己,眼中一片血紅,而手中的長刀,則架在皇甫敷的脖子上。檀憑之輕輕地嘆了口氣:「胡藩,我要是你,現在就跑,你今天不可能殺了寄奴哥,再留下去,只會把命給賠上,真要想殺,下次再找機會吧。」而在他說話間,劉毅等人已經全速奔跑,繞過了河東的那個小山包,離著橋頭,已經不到兩里了,一直在奪橋的檀道濟等人也大受鼓舞,邊射邊前,已近橋中了。

胡藩猛地一跺腳,北邊江岸那里,沈田子大吼道:「賊將皇甫敷已授首,放仗者免死!」他一邊怒吼,一邊出刀如風,打得那許副將連連後退,其他的楚軍,盡管數量上有優勢,但是回頭一看,自己的主將已經被劉裕打倒在地,而河東又出現了大批北府軍的援兵,哪還有戰意斗志,紛紛掉頭就跑,就連許副將,也夾在人群潰兵之中,一哄而散了。

胡藩咬了咬牙,撮指入嘴,打了一聲響哨,江邊的弓箭手們和水中的伏兵,紛紛從草叢與河中現身,向著西南的方向逃去,胡藩最後看了一眼檀憑之,嘆道:「檀憑之,下輩子,咱們再接著斗!」

檀憑之的嘴角勾了勾,卻是已經說不出話,只能目送著胡藩拾起追月大弓,向著戰場外逃去,另一邊,傅弘之也帶著手下的鐵騎,退出了與孟龍符等人的廝殺,掩護著何澹之的重盾衛兵們,向著建康城的方向倉皇而逃,孟龍符拍馬想要追擊,可是經歷了連番惡戰的戰馬,卻是個個口吐血沫,搖頭晃腦,再也不肯向前了。

戰場上陷入了一片異樣的平靜,天空之中,下去了陣陣小雨,仿佛是上天也為這么多優秀戰士的死,灑下了眼淚。剛才還舍生忘死廝殺的上萬將士,上萬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戰士,就這樣結束了戰斗,敗者潰逃,勝者也是筋疲力盡,無力追擊,一個個都仰天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劉裕的眼中閃著淚光,看向了皇甫敷,咬著牙:「都結束了,皇甫敷。」

皇甫敷的脖子已經被這一箭直接穿過,鮮血從箭桿上不斷地冒出,染得周圍的土地已成一個小小的血窪,他喃喃道:「天意,這一切都是天意。」

劉裕看著皇甫敷,嘆道:「皇甫將軍,你是將帥之才,作為敵人,我非常認可你的才能,你本可跟我們一起做一番大事,青史留名,只可惜你助紂為虐,自尋死路。事到如今,勝負已分,你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皇甫敷慘然道:「劉公經歷這樣的伏擊,我機關算盡,自以為天衣無縫,卻仍然不死,只能說,公乃天命所歸之人,皇甫世受桓氏大恩,盡量為其戰死,乃是,乃是本份,我征戰一生,中年得子,小兒不過三歲,我死之後,希望劉公能高抬貴手,饒他一命。」

劉裕點了點頭:「放心,我們各為軍人,征戰沙場,各安天命,禍不及家人,你的妻兒,只要我得建大業,自會撫恤,如果最後我還是敗於桓玄之手,他也會養你家人的,勿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