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渴望激情 未知 6015 字 2021-01-02

些。剛才逝去的心境,他覺得再也回不來了。

「你們開始多久了?」

「沒多久。」

「是不是女人在回答有關她情夫的問題時,都喜歡說含混話?」

王一為傷口點上紅葯水。「傷口不深,不用包了。你別沾水就行了。」她好像沒聽見尹初石的話。

「我在問你呢。」

「你少問我。」王一粗暴地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尹初石又一次來到卧室,王一坐在床上。他看著王一,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王一看著尹初石,他的臉色難看極了,好像是一個尋找仇人的復仇者。

「我不會給你機會的。」王一說。

「給我機會?你在說什么?」

「你想傷害。」王一本來想說,「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傷害你自己。」但她沒說出來。

「我想傷害?」尹初石瞪大眼睛,「我怎么覺得我被人家的愛情給傷害了呢?!」

「你別再說了。」王一口氣有威脅的成分。

「為什么?」

「我說你別再說了。」她提高了聲音。

「你是誰啊?」尹初石的話提醒了王一。

「對,我是誰啊?我不過是你扔下的一堆破爛兒。」王一的聲音很小。

「這堆破爛兒又換了地方,去實現破爛兒的自我價值。結果吶,破爛兒變成了寶貝兒。」

「尹初石!」王一大吼起來,她盯盯看著尹初石,目光好像要穿透他,再把他釘到牆上。「我恨你。」王一說完,痛哭。

尹初石不常見妻子這樣傷心地痛哭,即使她最喜歡的姥姥去世,即使是他父親去世。他知道王一是個克制力很強的女人,而她現在的哭法說明,她支撐不住了。尹初石無力地坐到地上,淚水無聲地流下來,流進了他的嘴里,他便用手抹一下。他覺得自己身體的什么地方被劃開個口子,所有激烈的情感都從裂口中溜走了。看著傷心哭泣的女人,他喪失了繼續傷害的願望,也包括傷害自己。一切都是我開始的,他想,是我讓這個女人覺得自己是破爛兒,還能再說什么吶?!他覺得自己該過去安慰一下,但他不敢,也沒有力量重新站起來。

在王一停止哭泣後,時間一定過去了許多。尹初石感到頭發脹,胸口也很悶,他費勁地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紗簾,他想開窗透透氣。他看見了那個老外在他們樓前小街對面的人行道上,不安地徘徊,像一只籠中困獸,不時地抬頭向整幢樓房張望。他還搞不清楚是哪個窗口。愛情時時刻刻發生著,不僅僅在我的身上。尹初石想到這兒,心中也有了一份對別人感情的尊重。

「他在下面。」他平靜地對王一說。

王一瞪大眼睛看著尹初石,沒有任何反應。她似乎沒聽清楚對方的話。但她突然跳到窗口,站在尹初石身旁,她也看見了康迅。尹初石離開窗口,躺到床上,直到王一開門出去,他才又回到窗前。

他沒看到王一,但康迅朝對面奔跑過來。他知道王一已經到了街上。他回到寫字台前,匆匆寫了幾個字,「手續的事,我再與你聯系。」他看一眼字條,又在末尾加上「祝好」兩個字。他想離開時可以走另一條路,不必再一次遇見他們。

康迅一下子抓住王一的胳膊,連連用英語問王一怎么樣,是不是有事。小街上偶爾過往的行人,讓王一有足夠的理智,盡管此時她的內心波瀾起伏。

「別抓著我,我沒事。我們應該小心些。」王一一邊說一邊掙開康迅的手。

「對不起。」康迅多少恢復些常態。「我急壞了。」

「你怎么知道這兒?」

「我跟著你們回來的,你的腳怎么了?」康迅發現王一腳上的綳帶,又緊張起來。

「沒什么,我打碎了瓶子,自己又不小心踩上了。」

康迅懷疑地看著王一,王一肯定地點點頭。

「你在這兒呆了這么久。」王一說。

「我一直想上去。可我怕你生氣。不過,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太擔心了,而且我又不知道該怎樣保護你。」

「你不用擔心,他不是壞人。」

「可能誰都不是壞人,可我還是擔心。」

「怎樣你才能不擔心?」

「跟我走吧。」康迅說著又要去抓王一,中途又停住了。

「如果你在我的保護下,我就不擔心了。」

「別這樣想,我沒有任何危險,你根本不用擔心我。」

「還在么?」

「是的。」

「我今晚用睡袋睡在對面,我……」

「不,你安靜點。這是中國,你不能。」

「我在什么地方都能睡覺。」

「在中國你不能。」

「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而我不在,我會恨死我自己。」

「我不會有任何事。他沒那么愛我。」王一說,「現在你回去吧。好好洗個熱澡,睡一覺。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好吧。」康迅低頭看著王一的腳。「我想告訴你,我什么都不怕,我也有能力保護你。你別害怕。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必害怕。別忘了,我愛你。我非常愛你。」康迅告別王一走開了。

王一回到家里,先是發現最外面的房門沒鎖,只是虛掩著,然後看見地上的碎玻璃都掃凈了。鋼筆水擦掉了,但還留下很淺的痕跡,尹初石已經走了。王一拿著尹初石留下的便條,又一次痛哭起來,心里感到刀絞般地疼痛,不僅僅為康迅。

二十

尹初石找到賈山,他請賈山現在別多問原因,幫他一個忙:替他悄悄地開張離婚介紹信。報社管介紹信的那個人是賈山的鐵哥們。賈山意味深長地拍拍尹初石的肩膀,一句話都沒說,半個小時後交給尹初石一個信封。「再考慮考慮吧。」他說著目光異樣地看一眼尹初石,那目光好像在說「你這個傻瓜。」

賈山根本沒去找哥們,而是把哥們從前為他和吳曼離婚准備的空白介紹信填了尹初石的名字。賈山倒是很想給王一打個電話,他想,這兩個人不管為什么離婚,王一都不會是主要責任者。面對男人和女人,賈山願意相信女人是善良的和有道理的。但面對自己和別的女人時,他相信自己。他撥通了王一家里的電話,沒有人接。賈山於是又給吳曼打了電話。電話里他輕描淡寫地將尹初石和王一准備離婚的事說了,並叮囑吳曼不許聲張。

「我當然不會聲張,」吳曼說,「因為我根本不相信。」

賈山放下電話,對著電話無可奈何地笑笑。他知道吳曼會立刻給王一打電話核實,並且果敢地表態,站在王一一邊,不管是誰的過錯。吳曼曾多次向賈山表揚王一,賈山從不鼓勵她這么做,但也不打斷她。他喜歡自己的妻子誇獎另一個他喜歡的女人。自從吳曼神秘地回來後,賈山總在琢磨的一個問題這一刻里有了答案。他為什么有時不喜歡吳曼,但又難以離開?他想,就是因為她很單純。單純的女人偶爾可笑,但也可愛。

尹初石將離婚介紹信交給小喬,小喬看後流淚了,她小心地將介紹信裝回信封,好像怕弄破意外的希望。尹初石把小喬摟進懷里,「哭什么呀?」他說。

「不知道。」小喬緊緊地抱住尹初石。

「這個世界也許沒什么再值得哭泣的了。」尹初石松開小喬,坐到沙發上。

「我知道這對你不容易,」小喬又撲進尹初石懷里,「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也沒什么難的,走到了這個份上。」尹初石像愛撫一個小動物那樣下意識地撫摩著小喬的頭發。「別謝我什么,我們兩個人之間,說感謝的應該是我。我常常覺得對不起你。」

「得了,別說這些難受的話了。」小喬振作起來,雙腿跪坐在沙發上,「其實我也挺高興的。」

「我能理解。」尹初石說。

「你覺得我很自私嗎?」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

「可我高興從現在起,你全部都將屬於我。」

小喬的話讓尹初石吃了一驚,他還是第一次感到小喬有如男人一般旺盛的占有意識。這多少使他有些不悅。「為什么我都屬於你?」

「因為我已經全部屬於你了。」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口氣像兩個地主?我們是不是在買賣土地?」尹初石說。

「我不覺得。」小喬認真地說,完全沒有察覺尹初石的情緒變化,她太陶醉於自己的氣氛中。「兩個相愛的人應該互相屬於對方。」

「好了,女人,我愛你,這才是最重要的,把那些理論都扔一邊兒去吧。」尹初石去吻小喬的嘴,小喬也熱烈地回吻他。

「我更愛你,男人。」小喬喃喃地說。

「好的,女人,好好愛我。」尹初石覺得被傷害的心靈得到了最有效的醫治。

小喬吻著,從他的嘴滑向他的脖子。她突然用力地扯壞了尹初石的襯衫紐扣,像一場大雨那樣,將吻灑向他的胸膛。尹初石仰著頭閉上了眼睛,陶醉地沉浸在她的吻中。無論他處在怎樣的痛苦中,這個女人都能讓他激動起來,感到新生細胞帶來的活力,他覺得無比神奇。他微微睜開眼睛,見小喬正在用雙手輕輕撫摩自己的胸膛,她的目光痴迷,仿佛是一個收回失地的所有者,深情地端詳自己的土地。尹初石又閉上了眼睛,如果自己被這樣的吻這樣的撫摩這樣的注視占有,也許並不太壞。想到這兒,他有種拋棄自己的願望。他伸手扯去小喬的衣服,握住小喬的雙r,將她的身體引向自己……

他們的身體像兩片土地一樣融和,於是願望也最大程度地接近了。愛情往往是在這樣的階段獲得「升華」,漸漸變成一種占有。很久以後,雙方才會發現,占有是更加激越的情感,但卻失去了愛情的美麗的芳香。

尹初石沒有將王一與另一個男人的事告訴小喬。如果有一天小喬自己發現了,那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而不是他尹初石的責任。他自己也搞不太懂,為什么要維護王一的形象,在他心底,他甚至是蔑視王一的,盡管他知道王一與那些專「捕」老外的女孩兒不同,但發生的事仍舊無法使他接受。他想,王一可以愛上什么人,但不能是個外國人。這也許不太合乎邏輯,但卻是他的邏輯,他想這邏輯多數男人認同起來並不困難。

他要補償小喬,他覺得自己因為王一對小喬構成的傷害著實不少。他要把從前給予王一的權利轉給小喬,不願多考慮後果。他將小喬推到鏡子前面,自己站到她身後,他問小喬,「要是我們在大街上並肩走路,會有人以為我是你爸嗎?」

小喬沒有回答。她舉起一只手揚向尹初石的臉,她輕輕地撫摩他的臉頰,刺手的胡茬兒讓小喬感覺有些奇怪,在他之前,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從未引起她對他們胡子的注意。因為他們中沒有蓄胡須的,所以他們是否有胡子小喬已經記不清了,當然李小春除外,她想,她無法忘記李小春的一切,因為她對他的仇恨還沒化解。李小春是個沒長胡子的男人。

「你怎么不說話?」尹初石問。

「我在想,能夠熟悉一個男人對女人來說,是件多么好的事。」

「好女人!」

「你的臉像秋後的庄稼地。」

「我配得上你么?」

「你比我漂亮。如果我們能在大街上散步,所有女人都會偷偷地看你一眼,然後想,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跟那么丑的女人在一起?!」

「所有的男人呢?」

「所有的男人還會看你,然後想,這家伙肯定不止這一個女人,一看那臉就知道艷福淺不了。」

「所有的人都看我?」

「對,都看你。」

「我整個一個猴兒。」

「對。」小喬說著得意地大笑不止。尹初石深情地看著這個感情極易外露的女人,好像在觀賞一片美麗的風景,賞心悅目。

「請你為我做件事。」等小喬笑完,尹初石說。

「說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跟我上街去。」

「干……什么?」小喬好像聽錯了。

「買東西,看電影,逛大街吧。」

小喬終於聽清了尹初石的話,她一下摟住尹初石的脖子,把他使勁拉向自己,她說,「太好了,我太願意跟你一起上街了。天吶,我太高興了。」小喬一口氣說了好幾個「了」,然後她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們的生活開始見天日了,是么?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我能為你死,男人!」小喬一字一板地說。

尹初石微笑地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相的小喬,他很感動,但他知道,如今一個人為另一個而死的事已經不多見,能在瞬間里產生類似的情感已經不易,他多少有些羨慕她。

小喬幾乎把衣櫃里所有適時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她像一個初試鏡頭的表演愛好者,站在鏡子前,一件又一件地往身上比劃。每次她都問在一旁抽煙的尹初石怎么樣,尹初石每次都回答不錯。他覺得小喬是個很會穿衣服的女人。

「算了,不問你了。」小喬氣餒地說,「我要自己判斷,不能穿得大活,那樣會讓人覺得有點色情;」她自言自語地說,「也不能穿得太死,那樣太呆板。」最後,她決定穿那套深藍色的毛料連衣裙:小巧的翻領,收緊的腰身,寬綽的長裙,使她看上去既清純又亮麗。尹初石不禁感慨:女人一旦戀愛,總能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恰到好處。

小喬為尹初石找出一件白色襯衫,她要尹初石將身上的t恤衫換下來。尹初石不換,他說t恤配夾克衫更適合些。小喬說他必須穿襯衫,然後又跑到門廳,跪在地上像日本女人那樣把尹初石的黑皮鞋擦得雪亮。尹初石笑著說這皮鞋趕得上文化大革命時革命群眾的眼睛了。

「可惜,文化大革命讓我給錯過去了。但你得穿上皮鞋跟我走。」小喬背起背包,又將抽屜里的錢包也放進背包,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口,等候尹初石穿鞋。

他們剛來到大街,小喬便截了一輛出租車,尹初石說他更願意走走,小喬強行將尹初石推進車里,「然後再走。」她說完自己也鑽進車里。「聖地蒙。」小喬對司機說。

尹初石這時明白了小喬的「然後」是什么意思。聖地蒙是一個很大的西服店,里面經營各種品牌的男式西服。「別胡鬧了。你知道我有好幾套西裝。」

「就不能為我再買一套么?」小喬嘬著嘴,有些撒嬌地說。尹初石不願司機因此太注意自己便不再說什么。

小喬為尹初石選了一套灰色有細紋的西裝,也拿了一條銀灰色的領帶。尹初石看看標簽,是一千七百元。他覺得自己沒道理買這么貴的西裝,他說,「花這么多錢,買假皮爾·卡丹不合算。」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法國在中國搞的皮爾·卡丹都是……」

「那你就當它是雷鋒牌的,反正料子不是假的。」

尹初石沒有辦法,只好去試衣間,穿衣服。當他穿著嶄新的西服,拎著那根領帶走出來時,小喬滿意地笑了。她迎上去,將尹初石留在試衣間里的舊衣服抱出來,找到服務員要了一個大紙口袋將舊衣服塞進去,然後便去交款了。留尹初石一個人像模特一樣呆在那里。

離開西服店時,小喬還在堅持要尹初石系上領帶。尹初石說,此時此刻,如果讓他在死亡和系這根領帶之間選擇,他寧願選擇前者。小喬沒有辦法,只好放棄領帶。她鄭重其事地挽起尹初石的胳膊,邁出了他們富有象征意味的第一步。這是臨近下班的時間,商業區並不十分擁擠,都是些已經疲倦,隨時會離開這里的人們,他們拎著大包小袋兒,已經買到不少東西,腳步也隨之緩慢下來。與此形成對照的是尹初石和小喬,他們興致勃勃地走進人群,雖然尹初石也拎著漂亮的紙袋。偶爾有人瞥他們一眼,這多少讓尹初石有些不安,但他盡量不表露出來,並暗暗在心里勸慰自己:瀟灑點兒,有熟人又能怎么樣?人該為自己活著。

小喬感到了尹初石的不安。她把頭歪向尹初石問,「怕碰上熟人?」

「胡說。」尹初石說。

「他們看我們根本不是因為認識。」

「因為什么?」

「咱們倆兒是俊男靚女啊!」聽小喬這么說,尹初石輕松許多。他問小喬先去哪兒,小喬想也沒想便說,「新世界。」

「脫口而出,你常去嗎?」

「不常去,不過,新世界是最有名的現代化商廈,連剛初生的小孩兒都想去。」

相比之下,尹初石更喜歡那些還叫著老名字的老百貨商店,至少那些商店的建築別有味道。當他們走近新世界商廈的巨大建築跟前時,尹初石說,「我真想不好,人們為什么蓋這樣的房子?」

「這樣的房子怎么了?」

「這就是一堆鋼筋和水泥,毫無美感。」

「得了,攝影家,你進去看里面的東西就有美感了。」

「好吧,女人,前面帶路。」

小喬把尹初石帶到玻璃器皿櫃台前,輕輕告訴他,在這里存著她的一個夢想。尹初石也被吸引了,他沒想到玻璃器皿的加工工藝居然發展到這樣的極致。這里簡直是個玲瓏剔透的晶瑩的世界,他覺得這里在不斷地生成新的反光點,它們讓眼睛產生誤差。他走近一個大花瓶前,這是一個透明的玻璃花瓶,他左看右看想不出什么樣的機器能使它磨出那么多個細小的棱面。「太漂亮了。」

「是進口的。」小喬說。

「簡直比鮮花還漂亮。」他說。

「你知道,這是我最愛來的地方。」小喬貼近尹初石說,「我一看見這些玻璃,就想結婚。」

「是么?它們能讓女人動結婚的念頭,真比男人還了不起。」

「真的。我一看見這些東西,就想找個男人結婚,跟他在一起,每天用這些漂亮的器皿,白頭偕老。」

「你不結婚就不能買么?」

「當然能,可是感覺不一樣。要是為結婚買,你會覺得它們表達了你一部分心情。」

「是這樣。」尹初石若有所思。

「我們買這個花瓶吧。」小喬建議。

尹初石點點頭,讓小姐開了票。他拿著票兒走近小喬,「聽好了,女人:不管你有多少錢,從今往後你留好,它只是你的,而不是我的。你別為我們揮霍它。」

「多少錢?」小喬好像沒聽見尹初石的話。

「三百八十六元。」

「你想拋棄我么?」小喬低聲問。

「胡說八道。」

「那你就必須要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錢。我跟你說,它們一點也不龐大,嚇不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