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喘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開口——「這不好說,手上的刀口很深,能恢復多少得看病人自己造化。」
她點點頭。
像是經歷一場戰斗,短短幾分鍾,頭上已經滲了一頭的汗水。
「病人還有些忌口,有些注意事項我要和你說一下。」
她再次點點頭,強打了精神,跟著醫生走到了問診室。
朱夢元走進病房的時候,江九九還守著葉旬,什么話也不說,一口水也不喝。
她在樓下買了些粥回來,擱在一邊。
:「九九,你吃一些吧,這都快到晚上了,你午飯一口不吃怎么能行?」
她靜靜的看著安靜躺著的葉旬,麻醉葯的時間還沒過。
聞言也只是搖搖頭——「我不餓。」
他還在昏睡,明明受了這么重傷,卻還像睡著了一般。
朱夢元在她旁邊坐下,神情很是自責——「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哪里吃飯,也不會撞上那些人,葉旬也不會受傷。」
江九九輕輕的搖頭,看了一眼她,平靜的開口:「這些人是沖著我來的,今日只是碰巧,若不是他在,也只會是我。」
朱夢元驚訝的望著她:「是誰?」
「不知道。」
——她的確不知道是誰。
她的手還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仿佛從那淡淡的體溫的中能汲取點力量,再次把視線投到他的臉上,眸里閃過一絲溫柔恬靜的柔情。
古時素來,就有英雄救美的典故,今日他救了她,沒有道理的,從前對他躲避而故作懵懂的態度里升華了幾分感動和幾分難言的愛慕。
她不懂這種情緒是否妥帖。
性命之憂,救命之恩,無外乎以身相許或來日做牛做馬而報答,欠下這一份恩情,無非這兩種結果。
她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前者,或許,她就沒有想過這種行為還有第二種想法,往往選擇前者都為了情,只是為了情字尋一個理由。
或許這只是個契機。
這一救,讓她看透她對他的情意,讓她明白,他是拿性命去珍視她的人。
這個明白,是拿他的慘痛的傷口,深刻的鐫刻在她的心里。
人們常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一只手,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有多重要,彼之於此,同理可得,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就有多重要。
這種重要,無關前程,當斷則斷,取其輕。
與其說那一刀劃在了他的手術,不如說,這一刀是徹底劃開了她的堅固的心房。
當年,她認為他對她不夠珍視離開了,如今,她卻又因為這幾分珍視,有了幾分動容。
這幾分動容又讓她思及了那些怦然心動的往昔,心里更是柔軟綿長一片。
「咳咳——」
江九九起身,拿了一個枕頭豎著壓在床後,讓他能舒服幾分。
又彎腰倒了一杯熱水。
葉旬,看著她,那雙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唇邊竟有一絲笑意。
「還沒吃飯?」
他咳了幾聲,許久未開的嗓子沙啞的厲害。
江九九嗯了一聲,低頭捧著杯子吹了幾口氣,又小心的啜了一口,遞到他嘴邊:「喝點水,潤潤。」
他就著她剛剛喝過的杯子邊緣,抿了一口,小聲的抱怨了一聲:「燙。」
江九九皺了皺眉心,又喝了兩口,嘟著嘴唇吹了起來。
稍稍抿了一口,又把杯子放在手上涼了些許,才遞了過去。
自始至終,他的嘴角一直噙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