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靖到了一個沒人的路口,將她放下,低頭俯視著她。
她抹了抹眼睛,想扯出一絲極淡的笑容,可怎么樣也扯不出來,就是這樣委屈的姿態,幾乎如一道利刃一般要劃破了他的眼睛。
她癟了癟嘴巴,努力的將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阿靖,為什么我媽要說我爸病的很嚴重,他不是快好了嗎?」她仰著頭,望著他,三年國外的生活,已經讓她信任面前的這個男人。
——「興許是,伯母不想讓那些記者進去打擾伯父的靜修。」
——「不,我爸不會這樣,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他?這場車禍不是意外對不對?」
他這一生,經歷了很多,也背負了很多,年齡心智早就高於同齡人一截,帶著幾分走多了路,吃多了鹽的經驗,恨不得處處事事想要替她考慮好,將世間所有的純潔美好都展現在她的面前,黑暗和丑陋那條路他自己走便是。
不曾想,就是這么被她撞破、才會這么如履薄冰,才會存在這一絲不安和扭曲的恨意。
「沒有的事情,你別多想。」
他伸手,將她的帽子給提了一些起來,看著她的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滴下,滴在了衣服上也來不及擦一擦。
他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心仿佛被重錘碾過了般。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怪不得我媽要趕我走,怪不得,出了這么大事情,畫展搞成這樣我媽都沒有罵我,也沒有問我,原來我的事情,他們一早就知道。」
她慌張無措的開口,整個人沐浴在悲傷和憤怒中——「我爸,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才,會人給撞了。」
他伸出一雙手,捧著她的臉,聲音淡淡而嗓音溫柔——「不是,應該是敵對的政客,或許只是想給你父親制造點壓力,沒想到真撞上了,和你不相關。」
盡管他這么說,她卻不信,被他捧著的一張臉上,紅著一雙眼,小獸一般的眼神,半晌。
柔柔軟軟,又糯糯的音調里是淡淡的哭腔——「我不信。」
他的心像被人刺了一下,輕輕的開口——「九九,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搖搖頭,退後來兩步:「為什么,連你也要騙我呢?」
她想起在醫院的病房里,秦穆穆拉著他說話,她進來的時候,兩個人就閉口不談的樣子。
「阿靖,其實我真的很討厭,所有人都打著為我好的旗號,這不是真的為我好——」
她無法壓抑,眼角濕潤潤的一片,心中有了抵御和不平。
他左手托住著她的臉,右手攬著她的後腦勺,淺淺的弧度,緩緩的動作。
每當,她情緒崩潰的時候,他便知道,無論你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沒事的,沒事的。」
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的氣息,低沉的聲音,像勾起了記憶力的一角。
她猛地,撲進了他的懷里,死死的將他抵在牆壁的後面。
像小時候一樣,受欺負了,也是這樣抱著他,小聲的嗚咽著。
她放聲哭泣的樣子便是這般,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上氣不接不下氣。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只有像喘不上氣又深深壓抑的抽泣,每一聲像刀割般,凌遲著他。
而她,那雙通紅的眼里印著的是,那些記者如毒蛇般吐出信子,高舉著麥克風,咄咄逼人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