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2)

無處釋放的青春 未知 6111 字 2021-01-02

「今天沒去上班?」我問。

「告訴過你啊,我晚上才去。」張思穎說著遞給我茶。

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15)

「你也不回家過年,一直在重慶?」

「不想回。」張思穎說。她告訴我,家鄉的人都傳她的閑話,傳揚著她被一個大老板包養的事。因此她恨那個地方。怪不得被父親帶回去沒多久又返回了重慶。

「雨桓,我有男朋友了。」張思穎握著我的手突然蹦出一句。

「哦?那好啊。」我說。心里涌出一股酸酸的感覺。

「他人雖然不帥,但我覺得踏實,開著一家蛋糕店。」她說。眼里閃過一絲光亮。

「嗯。那你還去上班嗎?」

「事情定下以後我就不去了,我打算幫他經營好蛋糕店。」張思穎緩慢地說,然後好似無奈地笑笑。我沉默。

「你不高興嗎?」張思穎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低著頭沒說一句話。

「我帶你去吃燒烤吧?天冷。」她拉起我。走到門口,她雙手套在我的脖子上深情地看著我。我躲閃著她熾熱的目光。

雨桓,你這是怎么了?張思穎,我們這是怎么了?心里一遍一遍地質問著自己。

我們這座城市有所工學院,你知道的話,那不稀奇。工學院有片四面環山的水域,你知道的話,那也不稀奇。那片水域,你一個人去,叫阿哈水庫,帶著女孩子同去,叫阿哈湖,這難道還不稀奇嗎?

挨到大鵬生日這天,我們十一個男生和十一個姑娘,帶了大包小包的j翅香腸饅頭,也帶了大包的y謀和愛情,欣然前往。

精神物質是孿生姊妹。我們不是柏拉圖的門徒,也不是德謨克利特的關門弟子,在山道上,我們邊嚼泡泡糖邊談前生緣,邊膚淺,邊深沉。

租了兩條游船,大家爭先往上跳。槳一劃,瓦藍瓦藍的湖水就瓦藍瓦藍地盪開了,春天的心情也跟著瓦藍瓦藍地盪開了。除了荒島上滯留的白雲,除了另外一條船上邵美那靜如湖水的眸子,在上午的阿哈湖,我還看不出什么東西是靜止不動的。

教室里枯燥的說教,獨院里那份過重的壓抑,我是無可奈何的,看在阿哈湖的面上,姑且放縱我這一次罷。

男男女女圍著一大堆野火,一手拿樹枝烤牛r烤香腸,一手提著山城啤酒,半生半熟,半油半鹽,半咽半吞地吃喝。嫩柔的香味,輕輕浮在白花花的陽光底,你教我如何拒絕,如何不心動?何況,一縷縷炊煙,夢一般在我頭上輕旋,輕旋。

回歸阿哈湖。這口號應該由我們這群占盡阿哈湖春色的少年提出,應該被普天下敢放縱自己的男女膜拜。

兩只鷹悠悠然盤旋湖上,白雲的蒼老,阿哈湖的殘缺,一時間,l現了。

「有第三者入侵。」劉素素說。大家無動於衷,只懶洋洋地把目光掠過阿哈湖,掠過藍天,掠過白雲……

「第三者大多時候恰恰是最哀艷的。成功的,差不多成絕唱。」亞楠瞟她一眼,流浪兒那樣彈出煙頭。

「悲劇可預料而無法繞開。」大鵬這樣玩深沉。

我似乎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

三只鷹和諧地飄揚,飄揚,無所謂,無所謂終點。

我們追逐的是什么?問題越來越明顯,答案越來越迷茫。

工學院出發時,邵美三令五申:今天是臨時搭配,誰也不許心動。

望著花枝招展的女孩,亞楠和林培他們把邵美諄諄的告誡忘得一干二凈。拋媚眼的拋媚眼,獻殷勤的獻殷勤——這年頭寧可拔苗助長也不守株待兔。

唐朝樂隊的喊聲,慫恿著遠外的山,慫恿著腳下的水。大家赤了腳,紅的白的,在荒島上跳印第安舞。這時候,世界的中心不在格林尼治,也不在耶路撒冷,而是阿哈湖。

野火的焰子給青煙取代後,疲勞連同淡淡的憂郁襲進心扉。

擁是擁著邵美,但總有一種失落,無言的,從遠處堆到腳下。

我們注定要喪失青春,我們注定要擦肩而過——可是,我們都擋不住我們的心動。

正如張思穎前時的總結:阿哈湖是大家的,心,是自己的。

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16)

貳拾壹

「開燈!」

「是。」

「我要喝茶。」

「你先閉眼,我l體。」

「我不閉。」

「唉呀邵美,這不是十六世紀。」

「大膽,今天誰是老爺?」邵美的笑容有點小小的驕傲,讓我看了羨慕。

「奴才不敢。」我翻身起床,彎腰駝背去窗子邊拾茶杯。

人面前赤l,靈魂浮得很淺。簡直浪盪在茶杯邊緣,隨時有可能給邵美一口吞下。

「給我念書聽,長夜漫漫,睡什么睡?」邵美拿眼挑著我。

我奴顏媚骨地翻開枕頭邊的書念給她聽:

「『我們在研究的是一個輝煌的時代,公認為意大利最了不起的創造,包括十五世紀的最後二十五年和十六世紀最初的三四十年。在這個小小的范圍之內,像雨後春筍般出現一批成就卓越的藝術家: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基羅、喬喬納、鐵相——這個范圍界限分明,往後退一步,藝術尚未成熟;向前進一步,藝術已經敗壞——』」

「不聽不聽。繪畫的作用在於對現實的肯定。你打擊我?」邵美白頭宮女般感喟,「鐵相,我的老師最佩服。有個叫,叫提香的,對,提香。我臨摹過《懺悔的瑪格達林》,參加市書畫展,老師二話不說給壓了。後來他書面告訴我,提香是歌頌性a的,我氣啊——不說了。我要聽周邦彥的詞。」

「夜半三更,哪去找周邦彥的詞?」我本想誇誇她畫了三分之一的聖母,見她顰眉,只好懶得說。

「那韋庄的也將就。『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分明什么?」邵美像一尊神。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昨夜夜半,昨夜夜半——」我默念再三,始終記不起這首哀艷的《女冠子》。

「這樣吧,我給你背誦《鳳凰台上憶吹蕭》。」我小心謹慎地討好。

「嗯,名兒倒順心。試試看。」邵美沒為難我。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從今後,酸酸楚楚——」

「如此唉聲嘆氣之作,難登大雅之堂,我要聽《中國民間風情》。」恭維雙卿這首詞的話還來不及說,被邵美一棒子打死。

「夜深了。」我望著她。

「大膽!有你討價還價的地方嗎?」邵美抬起小手,昂首挺胸,像個溫柔的女皇。

「哦,奴才錯了,奴才錯了。儺戲,源於……」

這叫情調嗎?我苦笑。可是,為什么不挑燈夜讀《瓦爾登湖》,要自討苦吃地演著連篇廢話?青春是我自己的,用它做什么,卻不見得是我說了算。難道說我真有被奴役的天性?這樣尋思,口中顛三倒四念著。我差不多聽到j叫了。

明天,一沓紙那么厚的明天站在窗前。我從沒對明天這樣渴望過。

怪就怪在上海來的朋友,在我的獨院里吃完豆腐火鍋,端著我泡的英德紅茶,他熱烈地表揚我。

韓雪則不以為然。她說我結婚前肯定會處處體貼,洗小白菜揀折兒根,以後妻子輪班,一輪就是一輩子。為了表現我對女性的尊重和對自由的熱愛,也想溫習一下舊式夫妻所過的日子,我民主了又民主,寬容了又寬容——喪心病狂讓邵美過過老爺癮,才一天,我後悔不迭。

從小酒店到我的獨院,中間是一個荒廢的巷子。

每天傍晚,總有幾個年輕的學生在那兒談天說地。沒有買到蠟燭,我兩手空空穿過巷子時,看見有人相擁著在噝噝噝響的風中哭泣。心里很不是滋味。無端覺得,沒有電,文明多少顯得有些古怪。

邵美去學校還沒回來,獨院房子里死水般無聲無息。我坐在寫字桌邊,一閃一閃玩打火機。在這閃爍的光亮里,我又一次看見故鄉,那座風噝噝噝響的城,那座我曾經願意擁著我的初戀,悄悄度過一生的城。

竟然發現電腦可憐兮兮地卧在那里。好久都沒有上網了,我都不明白自己,曾經似乎沒有網絡就沒有了生活的我,竟然這段日子一點上網的欲望都沒有。不知道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想起即將要被我遺忘了的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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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17)

笨拙地打開電腦,連線上網,一切又仿佛就在昨天。e…mail里生出許多垃圾郵件,不耐煩地清理,最後還是發現了少梅寫給我的兩封信。

第一封信

雨桓:

生氣了?整天瞎忙,日子就這么一天又一天滑過去了。也沒給你寫信,對不起。

不過,要是你知道我是怎么過的。你也許會可憐或笑話我。想告訴你,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干脆你自個兒想吧。我只想說明,我比任何時候都規矩——至少雨桓所囑咐的,我都百分之百地做到了。那倒不是因為你要求(關心),而是我根本不願在別人的面前放縱自己。相對來說,我更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看著什么地方一動不動地發呆。也很少有所謂的空虛。要是我真想等什么人的話,我並不懷疑我可等上一百年。

雨桓,我不想考慮你那些言外之意,不過我想說明,幾千年前我就長大了。請你以後別再胡說「你還小還小」這類渾話。你自認曾經滄海,但有時未免夜郎自大。不知雨桓是否想到,你所看透的人和事,為什么就不可能是同一類中的許多人和事?

當然,你大概不適應我的方式,那也得請你不要再用風雅女士的框框來套我。否則,你會覺得我一天比一天庸俗,是地地道道的小女人了。

祝好夢

少梅

生命是一個遺棄過程,愛情是其間的一座橋,漲水季節,橋沒留神就給淹了。

第二封信

雨桓:

就算你猜對吧,我不想考試了。

雨桓,我實在錯不開時間,所以想九月份再參加自考。但願你別太生氣和過分哀嘆白費心機——我可以想像你是怎樣數落我。你怎么說都是對的,只要不影響你的功課。

准考證我取回來了,看著它總覺得對不住你。

我每天都是七點半起床——其實常常是六點半就醒了。以後的時間便用來想你。本來應該晚上想您,早上用來百~萬\小!說的,可是晚上總來不及思念就溜進了夢里。時間一長,便成了習慣。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只是我覺悟不高一直難以貫徹。本來也想找幾句道理來——轉念一想,即使說了,也不過是我的道理,你是萬萬不會設身處地的。據我和你的歷史告訴我,你的道理成熟的那天起,別人都是幼稚的了。

下班了,蘭姐催走。

是什么時候,愛情從我身邊走過,又是什么時候,愛情曾默默地注視我?我無可奈何地看到,青春是場交易,與其賭承諾,不如賭擁有。

關閉網絡,一個人傻傻地想,其實少梅是真心愛我的,盡管她知道我有邵美,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到她對我的愛。而邵美呢?對了,突然想起什么,不知邵美還寫過日記嗎?緊握鼠標,在原來的老地方,我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邵美的日記。這應該不是日記,而是一封信。

雨桓:

望著你消失在門口,心一下子空盪盪的。無聊地在屋里竄了兩圈,毫無理由地生起悶氣來。

不知你坐的車是否開動,我已經開始給你寫這封信了。

那晚獨自走了長長的路,想了很多吧。

不管你的結論是什么,也不管是否於事有補,我還是要為我的胡言亂語向你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情至深處最脆弱,也知道那該死的情不自禁地冷嘲熱諷會導致我們感情的危機。可是怎么向你解釋呢?我只想說,只因為我太愛你,才千方百計讓你感受一下你拖泥帶水的愛給我捎來的苦痛。

說到拖泥帶水,你是不會承認的。

感情上,你是個只注重過程的人。然而你卻慣於以結果來為你的行為辯解。然而兩個人的事情,並不一定要做出什么才算是事實。對女人愛用一種挑逗性語言,你以為這沒什么,可別人會怎么想?我姐曾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雨桓這種男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他以為可到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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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18)

雨桓,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么久的日子了,你還是和張思穎那么熱乎,為什么還和那個網上的少梅難舍難分?為什么還跟著林培沒完沒了地喝酒,還有那么多藕斷絲連。難道我對你的愛還不夠?導致我們偶爾出現口角你就去找認為更成熟(更完美的)的?我並不是吃你的醋,我只感到它傷了我!

你抱怨我不相信你,可這兩年,你細想想,你有什么讓我相信的?你明知我是對什么事都過於認真的女孩,為什么還要常常向我撒謊、欺騙我?

我從沒這樣強烈地感覺到愛你,離不開你。知道嗎?你讓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會失去你。

求你看在我脆弱的感情上,體諒一下我。

你的美

掩上門,我走到荒蕪的院子。那里已經沒有人。連風也不再噝噝作響。只是夜不如先前黑了。稍微留神,看得見白楊樹瘦高高的影子空空盪盪地掛在院牆外。我無端地覺得,自己站在了更加漆黑的夜里。

貳拾貳

林培對我說過女人偶爾生生氣比較有好處,而且也比平常好看得多。緣淺命薄,在我的單門獨院過去的上百個日日夜夜,我一次也沒見過。閑暇無聊,便逐一找些堂正理由(比如說邵美情商高,愛情使人心胸寬廣)來解釋。仿佛還真想不通,天底下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戀人愁眉苦臉過日子。

自修完《北山移文》回到獨院,門窗大開,綠的窗簾飄來盪去。cd唱著印度尼西亞民歌《梭羅河》。邵美倚在桌上邊哼哼唱唱地配著j尾酒,暴露出只有作為女人——而且是介於少女和少婦之間的女人才具備的很體面的曲線美。我輕輕倚在門坎邊,沉醉在這片不為我創造卻為我擁有的阿爾彌特花園。

邵美穿著新款的白色長毛衣,右手的袖子松松卷起,像山城公園那尊摘花女雕塑,又像秋天傍晚吹過麥田的風。獨步學校的希臘鼻上閃爍著甜蜜的光澤,它們半隱半現,小貓一樣頑皮。

輕輕繞到她背後,攬住她的腰,我吹著熱氣說:「小美人,知道你在家,打死我也不會憨痴痴地在圖書館呆幾個小時。」

她回頭粲然一笑:「你嚇死人了。」所有的柔情,完全堆在若有若無的酒窩,滿滿的,似那口傳說中永不涸干也永不外溢的井。

賣牛奶的小販在馬路上高聲大氣吆喝,不時偷眼我家窗口,若沒我這個方頭方腦的男人,天知道他要吆喝到哪一年。

「雨桓,angelkiss是第一次配,沒可可酒。枸杞酒替的,顏色不那么正宗。你嘗嘗。」邵美輕輕搖晃著高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