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石室(2 / 2)

尚未瞧清楚是處什么地方,先覺得呼吸不暢。里面灰塵極多,而且長年封閉,沒有流通的空氣,我們急忙取出防毒面具罩在頭上,只聽身後轟隆一聲,數十塊巨大的黑色山岩滾落下來,擋住了入口。

我見來路斷了,便回過頭來觀看周圍的情況,原來我們身處的地方是一間僅有十幾平米的正方形石屋,地面上擺著一只古老的大石頭匣子,這石頭匣子和精絕城中隨處可見的黑石截然不同,灰撲撲的十分古朴,外形獨特,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石匣有半米多高,一米多長,工藝造得極精密,上面雕刻了數幅石畫,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們光顧著看那奇特的石匣,沒注意到石匣兩邊還盤腿坐著兩個人,走到近處的時候突然用手電照到,三人吃了一驚,手中的電筒落在地上,石室中頓時漆黑一團,只聽胖子大叫:兩只粽子

黑暗中楊取出了備用電筒,一照之下,見盤腿坐在石匣邊的兩個人,原來是兩具干癟的屍骸。

遺骸一老一少,都已經化為了深褐色,老者下頜上的胡須還依稀可辨,身上裹著羊皮;另一具看上去是個幼童,他們都是盤膝而坐,似乎是在看守著這只古怪的石頭匣子。

我看清楚之後,吁了一口氣,對胖子說:以後別動不動就提粽子,嚇死人不償命啊,這兩個分明已經快成化石了,少說死了有上千年了。他娘的這里原來是個墓室。

楊瞪了我一眼,怒道:好你個老胡,還想瞞我你們兩個家伙分明就是盜墓賊。

我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我們沒說走嘴啊難道她一個美國人連粽子都聽得懂還好陳教授昏迷不醒,沒有聽到,另外的葉亦心好像也處於半昏迷狀態,都不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我急忙辯解:不是跟你說了么,我就是業余愛好研究風水星相,不是盜墓賊,你以後不要憑空污人清白。我和胖子的名聲都好得很,早在老家便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後生。我是一老兵,胖子當年在他們單位,也是年年被評為勞動模范三八紅旗手什么的。

胖子聽我一著急把最後一句說錯了,急忙糾正,順便想把話題引開:別聽他胡說的,他媽才是三八紅旗手呢,我是青年突擊隊,慚愧慚愧,都是黨和人民培養得好啊。你們看這石頭匣子倒也古怪,這是裝什么東西的

楊並不接我們的話,突然說道:定盤子掛千金,海子卦響。勾抓踢桿子倒斗灌大頂元良,月招子遠彩包不上。

她的話旁人聽不懂,我卻聽得明明白白,這是倒斗的唇典。因為我們這行,都是不能見光的勾當,就像黑道上有黑道上的暗語一樣。黑道上拐賣女人叫開條子,走私貨叫作背青,販小孩叫搬石頭,小偷叫佛爺等等,我們盜墓就稱為倒斗,都各有各的行規隱語,便於同行之間互相交流。民國那時候我祖父專門給人尋陰宅找寶穴,是當時當地屈指可數的幾位風水大家之一,也結識過一位相熟的摸金校尉,對這里面的門道是熟門熟路,說起倒斗的唇典比說我們老家話都熟。

楊剛對我所說的幾句唇典,大概的意思是:你心眼壞了,嘴上不說實話,看你就是個手腳利索的盜墓大行家,這種事瞞不過我的雙眼。

我被她突然一問,沒有細想,一般被同行稱為高手,都要自我謙虛一下,於是脫口就答道:無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敢問這位頂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拆解得幾道丘門

楊接道:一江水有兩岸景,同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鷓鴣分山甲,鷂子解丘門,多曾登寶殿,無處覓龍樓。

套口一對,我自己又驚又悔,他娘的,這回算著了這美國妞兒的道了,這不等於承認自己就是倒斗的盜墓賊了嗎不過倒也奇了怪了,這些倒斗唇典的大段套口,在解放前都沒多少人懂,解放後基本上算是失傳了,像大金牙他爹那種干過多年倒斗的半職業盜墓賊,所知所聞也只不過是幾個名詞而已,我實在不能想象這些切口,竟然出自一個年紀輕輕的美國女人之口,如果不是面對面親耳所聞,又如何能信,難道竟然遇到同行了

而且聽她唇典所說,她也是祖傳的本事,只是空有手藝,卻不懂看風水認穴辨脈之術。不行,這事絕不能承認,我還是接著裝傻算了,於是我說道:這幾句詩是我們小學時學的課文,想不到美國小學的教材也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楊見我胡攪蠻纏抵死不認,只得說:算了,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如果咱們還能活著回去,我希望能和你認真談一次。

我如遇大赦,忙站起身來在四周尋找出路,暗地里盤算:要是能回去,定讓你找不到我,哼哼,大不了我回老家去,不在北京混了。可是隨即又一想:不成,她還沒給我們錢呢,這事實在是棘手了她究竟有什么企圖呢不會是真像胖子所說,看上俺老胡了吧,再不然她是打算檢舉揭發,不能夠吧難道她祖上,當真也是摸金校尉不成那倒跟我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胖子和楊已經在這間小小的墓室中轉了數圈,頭上腳下,身前身後,盡是漆黑的山石,有的地方有幾條裂縫,都是太小,找不到出路。

這時陳教授大叫一聲,醒了過來,他神智不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誰也不認識,我們無醫無葯,對他無可奈何,只能任憑他瘋瘋癲癲地折騰。

最後我們的目光落到了兩具干屍中間的大石箱子上,不過這里面就算是有什么陪葬的寶貝,對我們這些將死之人來說,也是毫無用處了。

胖子拍了拍石匣說:這個小墓室不知埋的是哪兩個窮鬼,除了身上的羊皮,連件像樣的陪葬品都沒有,這里面估計也沒什么好東西。

楊仔細看著石匣上刻畫的圖形,忽然抬頭對我說:你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大唐西域記嗎里面曾經提到過扎格拉瑪山。

我說:記得,好像還說是座神山,埋著兩位先聖,不過不可能是這一老一少兩位吧,這墓室如此簡陋,也不符合先聖的身份。我本想接著說我看過很多古代大墓,這石頭山山腹中的墓穴,根本不合風水學的理論,山下有個凶穴,上邊怎么能再葬人不過這話要是說出去難免暴露了我的身份,於是只說了一半,後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楊說:這墓室里埋葬的不是先聖,這個小孩是先聖的徒弟或者兒子一類的人,被稱為先知,這位老者是他的仆人。

我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這石匣子雕的圖形是這么說的嗎那上面還有什么內容嗎

楊招呼我和胖子一起看那石匣:這石頭匣子上雕刻的幾十幅圖案,是一個古老的預言,構圖很簡單,符號的特征非常明顯,我想我能看懂一部分。

我越聽越奇:預言了什么有沒有說這石室的暗道在哪里

楊搖頭道:沒有,這預言好像也不是很准,先知說他死後,一直沒有任何人來到這間墓室,直到某一天,有四個人無意中打開了這只石匣

胖子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咱們一共五個人啊,難道陳教授瘋了就不算是人了嗎可見這先知料事不准,多半也是個欺世盜名的神棍之流。

我盯著其余的四個人說道:倘若先知不是騙子,這個預言,可能不是在說咱們這些人。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咱們這里有一個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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