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1 / 2)

逆俠 閑來無事 6865 字 2021-01-02

第二天一早,我把費鵬給找了來,要他去幫我找找看鄭州府有沒有教人奏琴的師傅。

對於我的吩咐,費鵬以很驚訝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這才領命去了。

我撫著青衣女子昨天晚上贈給我的瑤琴,已經知道在南濟幫等待的這幾天我該做什么事情來打發時間了。

費鵬的動作很快,我才吩咐他去幫我找個教琴的師傅沒多久,費鵬就已經替我找到了人──一個住在南濟幫附近的老秀才,琴棋書畫四藝都還通曉,常常替南濟幫的人寫些對聯輓額請帖書信之類的文件,所以南濟幫的人都知道他,而費鵬去找了南濟幫的幫眾一問,南濟幫幫眾就把那個老秀才推薦給費鵬了。

既然找到了願意教人奏琴的師傅,我當然是立刻帶著青衣女子贈給我的瑤琴登門拜訪老秀才,請他教我奏琴:老秀才人還算和藹,特別是看到我奉上的二十兩銀子束脩之後更是笑咪咪地、很耐心地從奏琴的基礎開始教導我。

老秀才的琴藝雖然也不錯,但是比起那個青衣女子可就差得遠了:不過我也不在乎,因為奏琴所需要的不外乎就是靈活的指法,而自從我練了「太陰神功」之後,已經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十指的力道,甚至還能一手暗器分打十數人的穴道要害而不落空,靠的就全是能夠精細地分別控制手指勁力,所以熟練奏琴的指法對我來說反而不是太大的問題,我只要聽老秀才奏過一次,就可以看著琴譜將老秀才奏過的曲子依樣彈奏出來,讓老秀才直誇我是個學琴的天才。

在老秀才那邊學琴學到掌燈時分,芊莘領著四婢前來找我:我今天跟著老秀才學了一天的琴,她們五個人就在房里悶了一整天、哪里都不敢去,實在是悶得忍不住了,所以找費鵬問清楚了我的去向,五個人一起來到老秀才這邊,前呼後擁地將我給架了回去,還讓老秀才因為看到我有五個美貌的婢女而眼睛發直了好一陣子。

將我架回客房里還不算,五個女孩子竟然還說她們一整天沒練功夫、擔心功夫擱下了,要我陪她們五個人都練過一遍功夫這才算數:我差點沒暈倒,芊莘是太陰聖女,太陰聖女的職責之中是有「負責協助教主修習陰陽訣」這項工作沒錯,而春夏秋冬四婢則是負責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順便」協助我修練陰陽訣,但是那應該都是她們要陪我練功才是,怎么現在反而變成我這個教主要來協助她們五個人修練陰陽訣呢?

算了,練就練吧,反正「陰陽訣」這門功夫修練起來其樂無窮,勤加修練還可以強身健體,也沒有啥太大的壞處: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芊莘她們五個人的功力都和我差得太遠,當我讓她們五個人都因為練功練得過於疲倦而沈睡過去的時候,我才剛有了些熱身的感覺而已,反而睡不著覺。

既然睡不著覺,晚上又不好練習奏琴來打擾其他人的睡眠,我只好再把枯燥乏味的「昊天正氣訣」拿出來修練,打發時間:而當我盤膝坐在桌上、開始練起「昊天正氣訣」之後不久,熟悉的琴聲又開始隱約傳入我的耳中,而且這次聽起來似乎充滿了尋人的意味。

難道那個青衣女子又在池塘中央奏琴了嗎?我收了功、一骨碌從桌上跳下來,打算再去池塘那邊看看情形:一眼瞥見放在茶幾上、用布包著的瑤琴,我立刻決定帶上瑤琴前去。

來到了池塘邊,遠遠就聽到悠揚的琴聲從池塘中傳了出來:而當我躍上昨天那棵柳樹的樹頂時,藉著月色可以看到青衣女子正低頭奏琴,而那個黃衣婢女侍琴正東張西望著,我人才剛躍上柳樹梢頭,婢女侍琴就注意到了我,很興奮地朝著我直招手,要我躍過去。

雖然我沒有特意隱藏我的蹤跡,但是大半夜的躍上柳樹梢頭沒發出半點聲音,即使是江湖高手都不見得能知道我在那邊,而婢女侍琴卻注意到了,很明顯她一直就在注意著這棵柳樹,所以才會我人剛上樹、腳都還沒站穩、她就注意到我了。

還是像昨天一樣、我施展「凌雲飛渡」輕功躍過十五六丈的距離,然後接著侍琴甩出來的細帶、讓她扯著我甩上船頭、穩穩地落在青衣女子面前:這次青衣女子頭也不抬、繼續奏琴,彷彿我不存在一般,我也安靜地盤膝坐下,靜靜聽琴。

一曲奏罷,青衣女子輕輕噓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公子又來聽琴了,真是雅人。」

「慚愧慚愧,那是姑娘琴藝高超,聽了姑娘奏琴,豈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簡直是讓我片刻沒聽到姑娘的曲子就坐立難安、度日如年,所以我只好厚起臉皮又來打擾了。」

似乎對我的奉承感到很受用,青衣女子微微一笑:但是她隨即注意到我背在背上、用布包著的瑤琴,臉色一變。「公子背在背上的,莫不是昨天小女子贈與公子的瑤琴嗎?」

「姑娘慧眼,在下佩服。」

我將瑤琴從背上取下,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

「公子何以帶著此琴前來?難道是微物不足以入公子法眼,特來退還的嗎?」

青衣女子追問著,語氣中滿是不安。

「不是,不是!姑娘送我的東西,我哪有不要的道理,厚起臉皮都要收下來的。」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我忍不住笑了。「只是我今天也去找了個師傅教我奏琴,所以把姑娘贈我的瑤琴隨身帶著,一來是可以隨處練習,二來睹物思人,就好像看到姑娘在我身邊一樣。」

聽到我這么說,青衣女子先是粉臉微微一紅,但是隨即以很感興趣的語氣催促著我:「你找了個師傅學琴?學了些什么曲子?何不奏來聽聽?」

「我才剛學,琴藝不精,還請姑娘海涵。」

瑤琴放在身前,我將今天老秀才教我練習的琴曲奏了出來:老秀才教我的並不是什么高深琴曲,只是最簡單的那種,曲調簡單,指法也不繁復:黃衣婢女侍琴聽習慣了她們大小姐的高超琴藝,一聽到奏的是這種簡單曲調,臉上立刻就露出了譏嘲的神情,但是青衣女子則是微笑不語,專心聽著我奏琴。

奏琴奏到一半,突然之間忘了再來的曲子要怎么奏,我的手指僵在當地。「不好意思,我還沒記熟曲子,忘了再來該怎么彈奏才是。」

聽我這么一說,婢女侍琴忍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青衣女子也是素手掩口微笑,右手伸到我面前的瑤琴上撥了幾個音符,正是我那首曲子接下來的曲調。

這青衣女子琴藝也未免太好了,雖然這種簡單曲子她肯定早就熟悉到不行,但是她坐在我對面,瑤琴相當於是左右顛倒過來放在她面前的,她習慣的奏琴指法肯定不能派上用場,但是她仍舊能夠單手就在我的琴上奏出曲調,這就相當於要我用左手寫字、而且還要把字左右顛倒過來寫一樣:左手寫字我是沒問題,但是要我把字左右顛倒過來寫我就沒辦法了,就算寫得出來也肯定是歪七扭八的鬼畫符,哪能像這個青衣女子坐在對面、單手奏的曲調比我練習了一整天的還動聽。

「多謝姑娘指點。」

既然青衣女子都「提示」了我再來該如何奏曲,我當然是有始有終、繼續將曲子奏完:如果有曲調奏法記不得的地方,我只要手指一頓,青衣女子的右手就會伸過來奏幾個音符,提示我再來該怎么演奏。

好不容易,一首曲子就這樣在青衣女子不斷的提示引導之下、斷斷續續地奏完了。「在下琴藝生澀,讓姑娘見笑了。」

「公子何出此言?只學了一天就能奏出這等曲調,公子很有奏琴的天份呢!」

青衣女子掩口微笑,隨即又催促著我。「還有沒有學別的曲子,快點奏來聽聽!」

咦,我本來是來聽琴的,怎么現在變成是我在奏琴了?算了,就當作是請青衣女子指點我的琴藝好了。

我將今天老秀才教我奏過的曲子都搬出來再奏過一次,有忘記的或是錯誤的地方,青衣女子幾乎都是素手一伸、立刻糾正我的錯誤:等到我把今天學過的曲子都奏完,新月已經爬得半天高,看來都快要有四更天的時候了。

「多謝姑娘指導在下琴藝,只是時刻晚了,不好再耽擱晨光,我得先回去了。」

我將瑤琴小心包好,重新背在背上。「對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姑娘……」

「你想問我的名字嗎?」

青衣女子似乎有些期待著。

「豈敢,在下不敢冒瀆姑娘芳名閨字。」

我急忙拱手。「只是姑娘琴藝精湛,比我現在這個師傅好得太多了,不知道能否繼續指點我的琴藝?」

「是這樣的嗎?」

聽到我不是問她的名字,青衣女子似乎有些失望,但是隨即又高興了起來。「好吧,看在你勤奮求學的份上,你明天晚上過來這里,我教你吧!」

「多謝姑娘成全。」

我長長地一揖答謝。

「但是你可要用心學琴,不然本姑娘可是會把劣徒給掃地出門的!」

青衣女子立刻又追加了一句話,她身後的黃衣婢女侍琴忍不住又是「唧」的一聲、悶笑了出來。

「這點請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用心學習的。」

我又是一個長揖。「那么,就此別過。」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是天一亮就去找老秀才學琴,費鵬仍舊是找著南濟幫的幫眾們閑話家常,就算不能打聽到什么更進一步的消息、至少也可以掌握住現在的狀況:贛林五霸則是每天上街喝酒逛青樓找樂子,就是芊莘和四婢不敢擅自出門,怕惹出事情來會替我招徠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好躲在房里做女紅:不過,只要一等到日落,她們就會來老秀才這里把我帶回去,然後五個人輪番上陣、要我陪她們練功,直練到五個人都因為體力不支而睡熟過去,都快二更天了。

然後,我才能帶著瑤琴前去池塘那邊,再繼續接受青衣女子指導我的琴藝。

青衣女子的琴藝確實不凡,在她的指導之下,短短三四天的時間,我的琴藝就已經大進,甚至和老秀才不相上下了,老秀才在驚嘆我「擁有超凡的學琴天份」之余,干脆把他收藏著的、比較高深的琴譜都搬出來讓我自己看著練習,見到我練著起勁,索性把他收藏的琴譜用十兩銀子一股腦都賣給我了。

和前幾天一樣趁著夜色來找青衣女子學琴,不同的是今天青衣女子似乎心事重重,而陪侍在身後的黃衣婢女侍琴也是眉頭緊索、悶悶不樂,這讓我感到疑惑不解:但是怕唐突佳人,青衣女子沒有主動說起她為什么不開心的原因,我也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先專心在學琴這件事情上:特別是今天費鵬還告訴了我一個消息,那就是南濟幫在廣場中搭建的比武台已經完工,而且張燈結綵、布設桌椅的准備工作都已經就緒,明天剛好又是黃道吉日,看來南濟幫明天就會以比武較藝的方式來選拔幫主,而且選拔完之後可能立即就舉行幫主的交接儀式,所以我們可能明天就會和南濟幫的新任幫主談好結盟的事宜、並且啟程返回黃花山,這樣我就不能半夜來找青衣女子學琴了。

既然今天是我最後一天能夠學琴的機會,我當然得把握時間、好好學習才行,誰知道以後我還有沒有機會再碰上琴藝這么好、人又美貌的師傅來教我奏琴呢?

堪堪把今天在老秀才那邊學到的曲子都奏過,青衣女子也都指正了我的錯誤,天色已過四更,看來今天接受青衣女子指導琴藝也就是到此為止了:我正想告訴青衣女子、說我從明天起可能無法繼續來向她學琴,誰知道青衣女子反而先嘆了口氣,幽幽說著:「公子確實很有學琴的天份,如果能再學個一年半載、公子的琴藝必定能遠超於小女子我:可惜的是小女子從明天起就無法指導公子琴藝了,這點萬望公子見諒。」

「不敢,其實在下也正想說,我也只能學琴學到今天,明天起我有要事、要離開鄭州府了。」

原來青衣女子緊鎖眉頭、是為了明天起就無法繼續來指導我琴藝了。

「那還真巧,我們剛好都有要事,看來也是我們緣盡於此了。」

青衣女子又是嘆了口氣。「公子這就要回去了嗎?」

「是的,天色不早了,明天我還有要事要辦呢!」

明天和南濟幫的結盟談判事關重大,我可不想在談判的時候打瞌睡:而要是談判不成、雙方武力相見的時候,就更需要養足力氣好和人打架了。

「臨別之前,公子能答應小女子一個不情之請嗎?」

青衣女子又問著。

「姑娘請說,只要在下能力所及,自當答應。」

「不知道公子能否告知貴姓大名?」

青衣女子問著。

原來是這個問題啊。「在下蕭顥。」

「原來公子名叫蕭顥。」

青衣女子點點頭,口中喃喃念著。「蕭顥,蕭顥……這個名字還真有趣。」

「那么姑娘,我們就此別過。」

我向青衣女子一抱拳。「多謝姑娘這幾日來的指導。」

青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雞才剛啼過五更,我們就被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給吵醒:芊莘她們服侍我梳洗完畢、大家換好衣服,南濟幫就已經有六個穿著大禮服的幫眾等在門外,預備引領我們一行人去廣場參加他們今天的盛會。

來到廣場上的時候,廣場周圍觀禮區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不少人,正在彼此交談著,我估計了一下,已經入座的人估計有將近一千人,將座位給占去了一半:如果今天南濟幫邀來觀禮──加上我這種不請自來的人──能夠把所有的席位都給占滿的話,怕不有兩千人之數,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南濟幫的勢力有多龐大、所以才能請得到那么多人前來參加這次幫主交接典禮。

回想起來,呂晉嶽雖然說是交游廣闊,但是他上次找來打算攻打太陰神教的白道二代弟子也只有三百人還四百人之數而已,我不認為呂晉嶽會輕敵到認為三百個白道二代弟子就能踏平現在的太陰神教,那肯定是呂晉嶽只能找到這么多人、沒辦法再更多了,否則呂晉嶽大可找來一兩千白道二代弟子,這樣要踏平太陰神教就更是萬無一失,而且太陰教三神功和太陰葯典也同樣跑不出呂晉嶽的手掌心。

但是看看廣場上,已經出席的人就已經有將近一千多人,而且其中有些人看起來武藝也相當不錯,和呂晉嶽找來的那三百白道二代菜鳥弟子的實力根本就是天差地遠,要是能夠吸收南濟幫加入太陰神教、或是和南濟幫結盟,就能籠絡這些人站在太陰神教這方,太陰神教的實力和影響力都會大幅上升,呂晉嶽的那些白道朋友如果想要攻打太陰神教來為呂晉嶽復仇,就得顧慮到太陰神教和南濟幫聯手之後的實力已經足以讓他們無法全身而退、甚至全軍覆沒都有可能,如果不是和太陰神教有著深仇大恨、或是受過呂晉嶽極大恩惠的人,我想他們應該都是會退縮的,至於剩下那些「明知打不過、也要打一打」的人,數量肯定不會太多,應付起來雖然頭痛,也還不至於應付不了。

難怪方虹和費鵬會想要拉攏南濟幫、甚至吸收南濟幫的實力,確實可以大幅穩固太陰神教在江湖中的地位:反過來說,要是和南濟幫起了沖突,以南濟幫的龐大勢力,太陰神教在沖突中被滅了也不稀奇,他們兩個自認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才把我給抓回來主持大局。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到場入座的人幾乎都是年輕人,我一眼望去,觸目所及都是年紀只有二十上下的人,最「老」的好像也不超過三十歲:難道說秦陽想要選個年輕些的幫主嗎?怎么出席的幾乎都是年輕人?

由於我是太陰神教的教主,南濟幫看在我這個教主的身分上,特地安排我們一行人坐在中央最前面的貴賓席上:南濟幫的弟子引導我們到貴賓席前面,秦陽已經等在那邊了,笑呵呵地朝我一抱拳,說著:「感謝蕭教主今天能夠參加敝幫的盛會,老頭子我真是感到不勝榮幸。」

「哪里,能夠受老爺子邀請來觀禮,還讓老爺子安排我們在這么尊貴的席位上,晚生才是惶恐呢!」

我也急忙回禮謙遜一下。

「呵呵,蕭教主客氣了,就怕我們招待不周,還請蕭教主多加包涵。」

秦陽又是一拱手。「老頭子還要招呼其他賓客,這就先告個罪了。」

「不敢,多謝幫主費心招待我們了。」

我也是一拱手,目送秦陽離開,然後和費鵬等人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