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高干 翻譯官 未知 5941 字 2021-01-02

我都看得清她了,她走過我身邊。她看到我,可因為是黑天,沒認出來。

我低聲說:「菲。」

她一下子停住,轉過頭:「我的天。我還想怎么可能是你。」

喬菲

「對,這是我的家,街道照顧給的房子。這是我的媽媽,對,她是聾啞人。還有我的爸爸,他也是聾啞人。所以我們家不安電話。他住院了,剛從沈陽作了心臟搭橋手術,轉院回來,我剛才護理他。

對,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很需要錢。

沒有,沒有,我挺好的。怎么也沒怎么樣。

我想我爸爸媽媽了,就回來了。

是嗎?你一直找我?

……

有事嗎?

哦。

我不知道。我沒有做過導游。

能賺多少錢?

哦。也許我可以試一試。是,還有下學期的學費得交。

你把旅行社的電話給我?好,我會跟他們聯系的。

……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累不累?」

程家陽

菲的媽媽給我端來涼白開水,菲邊跟我說話,邊把她媽媽煙盒里的香煙一包包拿出來晾。之前我一直好奇,菲會出自於怎樣的家庭。她有很高的語言天賦,她有活潑爽朗的性格,她有閃亮的美貌。

而我看到的,這是一個大約五十米左右的小居室,除去廚房,衛生間和走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大的也不過10米,房間里的家具干凈卻非常的陳舊,更不要說沒有任何的裝修。

菲熟練的打手語告訴她的媽媽,我是她的同學。

我看見牆上的菲跟她的父母的合影,她還是很小的時候,手里握著一個大的通紅的塑料蘋果,笑得很燦爛,她很像她的爸爸。

對旅行社的工作,在知道酬勞的數目後,她似乎感興趣了。我把小平的電話給她,她放在自己的記事本里。

我打了一個呵欠,她問我,累不累。

我點點頭。

她說:「我給你燒水,你洗個澡,在這休息吧。」

我又點點頭,不動聲色,心里很高興。

在她家的衛生間里,菲用一個木板遮住便池,將裝著熱水的水壺和一個淺藍色的塑料盆放在里面,對我說:「這是我洗臉用的盆,你拿熱水兌涼水,別燙著。」

我洗了頭,又簡單沖洗了身子,覺得很解乏。我出來的時候,菲已經把我的t恤和褲子洗好,掛在陽台上了。

她走過來,把干毛巾搭在我的頭上,我以為她會替我擦一擦。

她說:「你今天睡我的房間,我跟我媽睡。」

我說:「不打擾嗎?」

「沒關系。你怎么不上班,跑出來了?」

「我剛才跟你說了,我怕你出事。」

她笑了:「讓我出事的人,還沒出生呢。」

「我明天就走,我後天出訪加拿大。」

她看看我:「那你快睡吧,明天我送你。」

菲給我鋪了新洗的床單,我躺在上面,聞到淡淡肥皂的味道。

第二天我起床時,菲跟她媽媽已經把早飯准備好了。豆漿,油條,拌豆芽,茶j蛋。菲的媽媽給我們兩個扒茶j蛋吃,咸鮮入味,非常可口。然後我們三個一起離開菲的家。她的媽媽去擺攤,菲送我坐火車去沈陽。

我迷迷糊糊的坐在火車上的時候,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整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想到的東西,讓我自己暗暗震驚。

這並不是我的見異思遷。

那一個下午,我的心被明芳的婚禮穿過一個大d,機緣巧合,過來填補的是喬菲,這個與我的生活軌跡有著天壤之別的年輕的女人,她與我及我所認識的人太不相同,對我造成巨大的沖擊,以至於,我心上的這個d,被她滿滿的貫穿,直至占據我的整個心房。

我腦海里只有她,走的時候,我放心不下,我終於還是對她說:「你不會再去『傾城』了,對嗎?」

「嗯。」

她向我招招手,黑色的頭發被吹起來,像夏風中招展的旗幟。

正文第10章

第十章

喬菲

我向媽媽解釋從那弄到這么多的錢,用了很長時間。我用手語說:老師和同學幫我湊到一些,我平時自己打工也攢了一些,媽媽你不信嗎?我學習很好的,在大城市當導游,當翻譯很賺錢的。走的那個師兄你看見了?他人很好,借給我很多錢,還幫我找了工作,現在,媽媽,我得回去打工了。

離開的時候,媽媽給我帶了一小兜的茶j蛋,我坐火車到沈陽,又坐火車回到學校,整整一天半的時間。

已經徹底放假了,不過,學校里仍有不少假期不回家的學生。寢室里尚有波波,她留在這里,是為了陪她在學校准備考研的男朋友。

我休息了一天,就撥通了程家陽留給我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個男的,說話時卷舌音很誇張,典型當地人的口音。

「您這是不是需要法語導游?程家陽給我的您的電話。」

「哎呦,您可算打電話了,我還當您失蹤了呢。您過我這來一趟,我跟您交代一下。」

我找到那家旅行社,見到程家陽的朋友吳小平,他看看我,就有些懷疑:「姑娘你多大了?高中畢業沒?」

「21。」我說大一歲,「大三了。」到下學期。

「我讓程家陽給我找個熟練翻譯,他怎么給我弄個丫頭片子來啊。」

「你沒聽我說法語,怎么知道我不熟練啊?你拿個解說詞,我給你現場口譯。」

我吃准了這個人一點法語也不會,虛張聲勢地說。

男人嘿嘿笑了:「得了,小姑娘,沖程家陽我也得信你啊,他在加拿大都打過好幾個電話來問你來這報到沒。我這就讓人給你拿資料啊,反正,領著游客去機場,去餐館這些話你都沒問題吧,到了各地,還有地陪,難度不大。」

該法國團在國內停留15天,線路是北京—西安—成都—昆明—桂林—上海一線,最後由上海出境回國。

我買了足夠的食物和水,在寢室里狂啃交際實用法語和解說詞。這是第一份正經的兼職,況且程家陽又說收入頗豐,不可怠慢。

在旅游團抵達之前,我跟波波上街又給自己買了一雙軟底的涼鞋,在j子前面演練笑容,露出多顆白白的牙齒:「soyezlesbienvenuesenchine!」(歡迎來到中國)

第二日接了這個有三十多法國男女的旅行團,第一站便是去吃久負盛名的烤鴨,跟我同桌的一位大叔吃了二十個卷餅,又指著甜面醬問我:「這巧克力色的醬使用什么做的?」

我問了服務員,他答道:「面粉,特制配料。」

我翻了之後才發現,「特制配料」這個詞實在是好,適合回答餐飲方面的所有問題。

抵達賓館,稍作休息,我們又赴故宮參觀。正值旅游季節,旅行團一個挨著一個,我一方面要解說景點,另一方面還要歸攏游客,保證團結,一個都不能少。幸虧作業做得還好,解說詞我都刻苦背了下來,參觀宮殿和博物院的時候,雖然有的時候說得不太流利,但基本上准確完成信息傳遞,老外在我所講解的中華古典輝煌文明前面嘖嘖稱奇。

接下來的兩天里,我帶隊參觀十三陵,又至天壇、八達嶺,在十三陵遇見另一對法國人,帶隊的是個男的,一直跟著我們,亦步亦趨,我讓外賓自由活動拍照的時候,他上來對我說:「小姑娘,剛當導游吧?」

我在這個城市念了兩年書,始終沒法對這種一嘴地方卷舌音,油頭粉面的人產生好感。我喝了一口礦泉水:「對啊。」

「早看出來了。我昨天在故宮就看著你了。」

我看他一眼。

這個城市的一大部分男人都認為自己什么都知道。

「知道為什么嗎?」

我又喝一口水。

「你看你,說的多帶勁,都不嫌累。」

真聽不出來是好話還是壞話。

「您是干嘛的啊?您不解說啊?您這樣還帶隊呢?」

「急什么啊?你解說的內容,旅行冊子上,展品旁邊不都有英文的嗎?讓老外自己看去唄,哥哥教你點省力氣的法子。」

真是讓我不齒:「你跟著我的團,也是為了讓你的游客聽我的解說,自己省力氣吧。」

男人嘿嘿一笑。

「哎呀媽呀,太煩人了。」我用東北話說了一句,我一直覺得家鄉話很有勁,很適合罵人。我拉大隊快走,甩開那廝。

這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外語精英埋伏在你不期而遇的角落。

出發去西安前的一晚,我帶隊去王府井吃小吃。小吃一條街門口有兩家炸r串的店,老外看見蟬穿在串子上,頗新奇,停下腳步。

小伙計機靈的很,見是白人,先說:「哈嘍。」

法國人笑笑。

小伙計馬上又說「傻驢」,這便是法文里的「哈嘍」。

法國人樂了,一起對他說:「傻驢。傻驢。」

法國人指著蟬說:「瓜?」(什么東西)

小伙計:「西嘎樂。」(蟬)

法國人:「高茫茫日?」(怎么吃)

小伙計:「福利樂。」(炸)

又翹起大拇哥:「崩。」(香著呢)

法國人獵奇心起,數數要吃的人數:「萬。」他們要了二十串,又點別的r串,小伙計高高興興的收錢,炸串。

我心里說,真是英雄莫問出處啊。

兩天下來,我由於過於努力的工作,嗓子又紅又啞,開始想想那個男人的話,也許總有些方法偷懶。

到了西安,等待我們的地陪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先生,我暫且可以休息一下。他的法語很地道,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當地外語學院的講師,教專業學生的。可是,院校的教師待遇不太高,西安又是一個以旅游為主導產業的城市,他出來打工,機會很多,又可以貼補家用。

跟著這位老師,我又學會一招。

我們下榻的賓館很是熱情,安排了「餃子宴」招待國際友人。宴會之前,由行政主廚親自出馬,向外賓傳授如何包餃子。但見他邊做邊講解,當然了,完全是漢語。

「大家請看,我們將揉好的面攢成小團,用我手中的擀面杖將它們擀制成圓形面皮,然後放入餃子餡,不可太多不可太少,然後將面皮相合,手指沾少量清水,將餃子皮捏勞,呈海浪型,呈花瓣型,依據個人喜好而定。

餃子是中國的傳統食品,俗話說:『站著不如倒著,好吃不過餃子。』……」

我幾乎有點擔心這位老師了。但見他喝了一口礦泉水,然後四兩撥千斤的對法國人說:「餃子是中國最好吃的傳統食品。大家看見剛才大師傅的演示了?像他那么做,就能包出好吃的餃子,注意先洗手哦。」他看看我,眨眨眼:「說多了,他們也不懂。」

我倒。

聽那邊廂英語團,日語團,韓語團,俄語團翻譯說的內容也不會比他多。我當時還真挺高興,以為長了見識,學會投機取巧,應付差事的技巧。

離開西安,赴成都,昆明,一路無話,此兩地的地陪都像西安那位一樣,太極耍得很好,不費勁,輕松賺到小費。

行至桂林,終於出現意外。我們下了飛機,地陪滿臉笑容的上來說:「古藤塔克。」

我說:「您說什么呢?這里得說笨豬(法語你好)。」

他愣住:「不是德國團嗎?」

「法國。」

我們相視無語。老外在那邊忙著取行李。

「您還能趕快找著法語地陪嗎?」

「不行了,現在是旺季,全派出去了。」

我心里沒底,桂林部分的名勝解說詞我一點沒看。

「您能給我點資料不?說什么我得准備一下啊。」

「行行,我回去拿,今天晚上給您送賓館去。」然後他火速抽身而退,不知又去何處兼職。

出門在外,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我要是不知道這點就不能在大城市活到今天。那位德語大哥直到我們離開桂林也沒再出現。

好在我們在桂林只停留一天,我到了賓館馬上索要游漓江,赴陽朔的旅行材料,通讀下來,作簡單准備。

我這一趟下來,也算積累了少量經驗。旅行開始之前就請風景區導游把英文說得慢一些,法國人的英文都不錯,聽得還算明白。偶爾有不太懂的地方問我,我在前一晚已有所准備,再問問導游小姐,也就排除故障了。

桂林這一行就在我覺得即將化險為夷的時候,又起事端。

去上海的前夜,我為了防止上海再出特殊情況,拿了資料躺在床上預習。忽然有人急促的敲我的房門,打開一看,是一口氣吃二十個烤鴨卷餅的大叔,他站在外面左側臉已經腫了起來,顫抖著問我:「打擾您嗎?我的牙疼得受不了。我想去醫院。」

我披上衣服就跟他出來,找到最近的醫院在牙科掛號。

醫生見是外賓,頗熱情,仔細檢查後開始介紹病情。

現在是午夜時分,天可憐見,天地萬物皆休息的時候,勞累的我在這里給牙醫作交替傳譯。

醫生:「齲齒。」

我:「牙上有d。」

醫生:「漏神經了。」

我:「您已經感到疼了,牙里面漏r了。」

醫生:「得殺神經,再消炎。」

我:「我們把里面的r弄出來,然後給您止痛。」

醫生:「徹底去掉牙菌斑,得磨一磨,然後把牙堵上。您自己選個材料。暗色材料的結實一些,白色的材料美觀一些。」

我已忍無可忍了,我對醫生說:「您看著辦就行了唄,怎么這么多話?我看牙,醫生拿個鑽子,捅一捅就完事了,什么時候說這么多話?」

這醫生脾氣也上來了,看著我說:「您還是學外語的呢?您的牙跟外賓的牙一樣嗎?外交無小事知道不?」

我這個氣啊,可我現在不僅法語不行,漢語也不行,被牙醫噎得說不出話來。

被牙痛折磨的大叔掙扎的坐起來,對我說:「怎么弄都行啊,您告訴醫生快點,我這要疼死了。」

手術過程2小時,大叔打上麻葯就睡著了,我一直陪在旁邊。困到最後迷迷糊糊的,好像夢見程家陽了,回去之後,他問我此行如何,我右手握拳,恨恨道:「這輩子再不能讓郎中瞧不起我。」

正文第11章

第十一章

喬菲

終於在上海一切順利,地陪是位念研究生的學姐,素質過硬,態度認真,除了不太理我外,沒有任何問題。

最後在浦東機場送走老外,我點點他們給我的小紅包,歐元人民幣美元什么都有,雖然面值都不大,加在一起,合人民幣有兩千多塊。回到北京,在旅行社老板吳小平那里有領到工資,真是不少,我心安理得的存到一張小卡里,至少下學期學費無虞。

吳小平對我的工作頗滿意,握著我的手說:「不錯啊,丫頭,原來還真小瞧你了。以後有活兒,還找你啊。」

我想起這一路雖然奔波勞累,但順利完成,演練了知識,積累經驗,還賺到錢,心里也不太討厭這個京片子了:「謝謝您了,我隨時待命。」

「還有個人你得謝吧。」吳小平說,臉上是一種「我知道你們怎么回事」的表情,恢復討人厭的本色,「程家陽給我打好幾個電話問你回來沒有了。」

「啊,對,我是欠他錢。」我做恍然大悟狀,「您看,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債主追得這么緊。」

我回了學校,狠狠洗個澡,狠狠睡了一整天覺,睡到臉都腫了,被我的小靈通叫醒。

是程家陽,號碼是陌生的,但我知道是他。

「你回來了?」

「啊。你也從加拿大回來了?」

「我都回來一個多星期了。怎么樣,吃得消嗎?」

「還行,能應付。也挺長見識的,那些地方我原來都沒去過。錢也賺了不少,我下學期學費沒問題了。吳小平說以後有法國團來,還找我去。對了,得謝謝你啊。」

他在電話另一端就笑了:「你就這么謝我啊?」

我沒說話,小靈通的信號不太好,電話里響了幾聲「茲拉茲拉」的雜音,我借機說:「啊?我沒聽清。你說什么?」

「……沒有,你好好休息吧。」

「好,再見。」

「再見。」

我收了線,看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56秒。繼續睡覺。

夢見的事情很奇怪。參加考試,一篇一篇的做卷紙,馬上要響鈴了,還有一大堆做不完。我驚了一身冷汗坐起來,發現已是入夜時分,有張綠臉在窗台邊晃動。

我抓起一些薯片放在嘴里,然後對她說:「波波我麻煩你,上網的時候能把燈打開不?你的臉被屏幕映得像鬼一樣。」

「我不是怕影響你休息嗎?」

「幫我查查,夢見考試是怎么回事?」

波波最擅此道,打開解夢網站,輸入信息,鬼聲鬼氣地對我讀到:「不確定,不自信,忐忑與懷疑。」

接下來一直到開學的一段日子,我過的穩定而悠閑,百~萬\小!說,學習,背功課。給鄰居家里打電話,阿姨說,爸爸已出院,媽媽讓鄉下的小舅住到我家來幫忙照顧。

快開學的時候,我接到吳小平的一個電話。他說又有一個法國旅行團來本城觀光,讓我做兩天的地陪。我那天下午去他那里的時候,見到了程家陽。

我到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吳小平的辦公室里,他的頭發短了,發型變了,可我仍能一眼看出他的背影。

面向我的吳小平向我招招手,家陽回過頭來。我看見他的氣色很好,看看我,微微笑。

我跟他們兩個打了招呼,家陽對吳小平說:「行了,我還有事,小平你給我打電話吧。」然後對我說,「我還當你消失了呢。」

「天天在學校學習。」

「哦,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