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岡說:「日子曾經平靜過,吃飯,睡覺,耕作,做a,生孩子,直到白人來。
教給我們宗教,槍炮,避孕套,還有跟自己的兄弟殘殺,掀動我們內戰。
而他們拿走的是,石油,鑽石和黃金。」
「我們來這里修鐵路。」
「不應該打擾寧靜。」他站起來走到門口,背對著我說:「磁帶,你的妻子,她會看的到。」
喬菲
三天過去了,算上他離開的那天,82個小時。
我沒有家陽的消息。
辦公室里,局里,部里,沒有人議論,沒有人詢問,沒有人告知。
不過,我知道的是,殉職工程師的遺體已經運回,而家陽和他的爸爸,還留在那里。
我喝茶,吃飯,工作,喂家陽的小龜,給它們換水,陪准備照婚紗相的波波選影樓。
我的戒指讓她看,我說:「怎么樣?酷不酷?」
她驚訝的張大嘴巴:「哇歐,你何時釣上金龜婿?」
「說的沒錯啊,確實是金龜婿,」我笑嘻嘻的說,「你還記得程家陽?」
她就更驚訝了,想一想,頭搖的象撥浪鼓:「喬菲,我可不信,你把我當饅頭泡吧。」
我哼了一聲:「你等著,他馬上就從非洲出差回來,我要在你之前結婚。」我看看她,又看一看對面鏡子里的我自己,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你等著。」
減災大會召開的那天,我與師姐搭檔,為與會法語地區代表做同聲傳譯,准備充分,狀態上佳,中午的時候,處長過來,握我的手,先說祝賀,又在我耳邊說:「喬菲,有個人要見你。」
我隨他來到會展中心的一間隱秘的辦公室,打開門一看,卻都是熟人。
程家明,他的母親。
家明說:「喬菲,坐下。」
我說:「下面有餐會,我要去陪同領導。」
家陽的媽媽說:「喬菲,坐下。」
她的聲音沒有那天見我時的囂張與跋扈,此刻聽起來,是溫柔的,是疲憊的。
我真的,害怕。
他們要對我說些什么?
我不想留在這里,在家陽回來之前,我不想見到他們。
我要走。
忽然聽見家陽的聲音。
模糊不清,但確是他的聲音:「菲,我是家陽,對不起讓你等我,我會盡快回去。
……
如果一時不能,我想你自己還是要愉快的生活。
你要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還有,一直忘了跟你說,我愛你。」
我好長時間沒有動,愣著,站在那里。
家明走到我身邊說:「家陽和我的父親,在非洲被反政府武裝挾持,我們失去聯系,這是對方送來的他們的錄音帶,經過技術分析,確實是家陽。」
我覺得好象聽不太懂他的話,便說到:「是啊,我知道,這是家陽。他現在在哪里?」
「現在,國家和當地政府,軍隊正在積極營救。」
我回頭看看他:「是這樣?」
家明點點頭。
我抻了個懶腰:「我當是怎么了,不是還在營救嗎?」我看看家陽的母親,「救出來了,就請讓他給我打一個電話吧。」
我要走,聽見家陽母親說:「喬菲,我們想讓你知道,因為你有這個權利。
你心里著急難受嗎?不如歇一歇,接下來,讓別的翻譯去做。」
這是關懷的,讓人溫暖的話,可是,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她不知我為人。
我背對她,清楚的說:「謝謝您。我是有一點著急,不過,如果是家陽,他這個時候,會不再繼續下去嗎?」我向門口走,還在對他們說,「我是干這一行的,我是個翻譯官。」
程家陽
太岡將我從帳篷里帶出來,對父親和我說:「對不起,政府還沒有妥協的跡象,所以,這個人,得先殺掉。」他看看我,「我不對你說對不起,我跟你都沒有錯。
父親是個漢子,這個時候,面不變色心不跳,只是一字一句的對太岡說:「你自己知道下場就好。我會要你10倍的還回來。」又看我,良久,眼光閃亮,「家陽,你是好孩子。」
我沒有說話,向父親微笑。
走了幾步到外面,想起來問太岡:「那個錄音帶寄走了?」
「寄走了。」
「很好。」
他們要帶我去哪里行刑呢?我被黑人上校推著往前走。
我突然看到卡贊站在不遠的地方,我對太岡說:「我有話對你的兒子說。」
太岡沉吟,終於招手讓兒子過來,我把電話放在男孩的手心里,對他說:「這個,你留著,你跟我的妻子一樣,她也叫青草。」
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