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九月底，經歷了小晶父親許愛軍對我們造成的風波後，我已經足足四個月沒睡過這么香甜的美覺了。一覺醒來，懷里躺著小晶柔軟又熟悉的肉體，鼻子里聞著她頭發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耳朵里聽著她輕輕的鼾聲，我不敢相信幸福竟然就這樣回到了我的身邊，可心里卻又裝著實實在在的踏實。
昨夜的大雪已經停歇，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但今天的陽光卻格外明媚，若說帝都這個霧霾漫天的地方還有什么可以讓人留戀的天氣，那無疑便是現在這種腳下踩雪，頭上曬太陽的時候了。
「老公？我剛做了一個夢，夢里都是你……還有可可姐、喬姐……」
說來也巧，我正仿佛看不夠似的，一直低頭注視著小晶的睡臉時，夢中一直依偎在我懷里的她也悠悠轉醒，抬眼看到我就在她的身邊，小晶的心情想必也和我一樣，既感慨又甜蜜，臉上隨即洋溢起了純潔無暇又沒有一絲煩惱的笑容。
因為今天仍處在春節小長假期間，我和小晶得以悠閑地享受這一整天的愜意時光。正是因為彼此分別了太久，我和她這一天里簡直就像連體嬰兒一樣，無論刷牙洗臉、做飯打掃都膩在一起。等到吃完午飯，小晶又拉著我躺回了床上，但她並未向我提出對激情的渴求，只是緊緊地抱著我，就讓她感到無比滿足了。
利用難得的輕松時光，我也總算有時間同小晶繼續交流著這四個月以來的各自經歷的種種艱辛。小晶給我講著她在拘留所、老家及療養院的經歷。好在聽她所述，在老家取保候審期間，以及在療養院治療期間，喬伊都全程陪在她身邊，給予了小晶極大的關照和依靠，而在拘留所里的短暫幾天，那位曾協助我追蹤過小晶和許愛軍的警察老關，也沒忘記當初我對他的囑托，一直將小晶關在單間里，讓她和其他罪犯彼此隔離。
「哎……縱然如此，老婆你還是受苦了。如果要我說，我寧願自己替你被關進去才好。」
「別這么說，是我給老公惹了麻煩，對不住老公……真正辛苦的人是老公才對……」
關於我主動向母親攤牌這件事，小晶雖然從昨晚聽到後便又驚又喜，但還是在理智的作用下有點膽怯，畢竟要向自己未來的婆婆坦誠性別，對於ts或偽娘這類變性者來講還是一道巨大的難關。不過當她聽我說到，之所以這么早攤牌，也是為了放下包袱，准備未來再向陸翼生討回公道，一想到可能還處在水深火熱下的可可，小晶還是認同了我的做法，畢竟她這些日子里，也在無時無刻不思念著自己的可可姐。
「老婆，今天高興，咱不說那么沉重的話題了，來來，給你看樣禮物～」
當我打開macbook，將已經繪制好人物肖像，做好了勾稽關系的lonelyboy3展現在小晶眼前，那一瞬間小晶的表情，只能用充滿震撼來形容了。
「現在框架都已經做好，就差老婆你來為這個游戲制作劇情了，所以……」
話沒說完，一旁的小晶再度一頭扎進了我的懷里，我的胸口則很快便被她的眼淚打濕，我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辛勞，換來的是小晶靈魂深處的感動。
整整一下午，小晶滿心贊嘆地坐在電腦之前，細心品讀著我為她做好的游戲盛宴。而我則站在陽台上抽著煙，心里滿是小晶歸來後的甜蜜和寧靜，並撥通了給喬伊的電話。
「從今天開始，我可是把你老婆正式還給你了啊。」聽我講完小晶回家後又感動又開心的反應後，電話那頭的喬伊長出了一口氣，想必這段日子里，她也為了照顧小晶操碎了心。
「喬伊，這幾個月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的陪伴，小晶也不可能恢復得這么好。」一想到喬伊這段日子也一定付出了不少辛勞，如今還在外面飄著，我由衷對她表達著自己的感激之情，更不由得對她牽掛頗深。
「哈哈，你別怪我大前天還和小晶一起隱瞞她早已康復的事就行啦。只要你們能好好過，我累一點也是值得的。」對於我的感謝，喬伊還是像過去那樣胸襟寬廣，不過她很快話音一轉，將話題引向了她正想對我商量的正事。
「現在小晶已經不用我再去照顧了，所以這幾天我要去會一會那位影視傳媒大亨王總了。如果能從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線索，咱們的計劃就距離成功很近了。」
喬伊口中的王總，是當時先投靠了顧天穎，後來又見風使舵般靠上了陸翼生的傳媒巨頭，也是聘用娜娜做廣告的直接負責人。早在榮天還如日中天之時，看起來頗為油滑的他便對喬伊的美貌垂涎三尺，因此在我和喬伊都聽說搜馬未來的戰略選擇存在一定隱患後，喬伊第一個想要拉攏的對象也是此人。
「喬伊，你剛照顧完小晶，不考慮先休息幾天么？我擔心你累壞身體。」一想到喬伊很可能還要對出賣色相，我雖然不喜吃醋，卻深感對喬伊不斷奉獻所產生的心痛。
「你也不用愁眉苦臉的，我這也是為了報答天穎對我的情誼，不能任由陸翼生那小子無法無天。而且以我多年來對男人的了解，也不會在王總這類體面人那里吃什么虧的，所以你就放心吧。」早就和我心靈相通的喬伊能察覺到我語氣中的變化，便用樂觀的口氣安撫著我的心情。
「那就多多保重吧，喬伊。」心知此時正是非常時期的我選擇了不再婆婆媽媽，只有從心底祝福喬伊此行能夠順利了。
「你也是，等我忙完之後，會去你那看望你和小晶的。」簡單寒暄後，喬伊隨即掛斷了電話。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一周，我和小晶也在重逢後過上了相對安穩許多的日子。
平日里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在積極地完成lonelyboy3的開發，依然留在福塔魂工作的孫梅，偶爾也會來家里幫忙，設計一些游戲里的插圖，更和小晶之間關系親密了許多。喬伊那邊則貌似進展神速，她從那位王總口中打聽到了許多線索，以及陸翼生貌似精明外表下的種種破綻。其中包括對各個業務大包大攬，任人唯親地選拔人才，多線出擊卻把餅攤的太大，大量從銀行借款導致企業債務攀升等問題。正如此前老鄧他們說的那樣，只懂人情算計卻不懂商業規則的陸翼生反而讓搜馬的經營存在了不少隱患。這位從公安部警司脫身而出的董事長，看來壓根搞不清該如何在市場和經濟層面執掌搜馬這艘大船，距離宋鐵或顧天穎這類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企業家也存在差距。不過恰恰是陸翼生的天真和剛愎自用，令譬如王總等老江湖在內的合作方，但凡對市場運作稍有經驗，都紛紛對這位表面文雅，內心偏執的新老大頗為不安。
而在喬伊帶回來的各條線索之中，最令人無法忽視的則是關於可可的消息。
離開我們長達四個月之久，而且故意沒和我們任何人聯系過的她，終於通過王總的描述，讓我們知道了許多關於她的重要信息。
幾天之後喬伊總算回到了我家，不同於服用激素類葯物反而豐滿不少的小晶，幾個月來勞心勞力的喬伊倒是消瘦了一些。不過她在見到我們之後可沒時間談及自己的情況，而是第一時間把她從王總那邊打聽到的許多信息和盤托出。
「我聽王總說，可可回家後的前三個月一直偃旗息鼓，不僅基本沒有拋頭露面，就連就任搜馬集團的董事長後也很少到公司上班，所有人只知道宋鐵的獨生子進公司子承父業，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原來宋鐵之所以讓可可回去接替自己的位置，壓根不是為了退位讓賢。據說這是他和陸翼生的利益交換，陸翼生進入搜馬的董事會獲得實權，可可擔任董事長並象征性地讓宋鐵依舊對公司有一定控制力，可可不參與公務等同於把實際經營權轉給了陸翼生，與此相對，陸翼生的父親將努力推舉宋鐵從政。」
「所以說來說去，可可和我們還是被陸翼生及宋鐵這兩個壞蛋給算計了。但令人在意的是，就在一個月以前，可可突然以董事長的身份對董事會進行了提案，建議陸翼生乘勝追擊，進一步對經歷過裁員和板塊轉讓，如今只能算苟延殘喘的榮天加大打擊力度，把榮天最後還算值點錢的網購平台收購旗下。雖然陸翼生到現在為止還未正式批准這個提議，不過他已經在許多場合表示過對這個提議的贊賞。歸根結底，最近幾個月如坐春風的他還是有點飄飄然起來了。」
幾個月不見的喬伊此刻盡顯疲態，看得出她照顧完小晶又馬不停蹄地去勾引王總，對她的心力和體力都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打精神，將打聽到的情況盡快告知了我們，因為其中的很多內容都極具意義。
「可可提議進一步收購榮天？先不說這個提議是否理智，那個陸翼生能信得過可可的提議嗎？可可姐慫恿陸翼生繼續擴張，貌似是為了要向利用過自己的天穎報仇，但我不相信如今這個局面下，可可會分不清哪邊才是更可怕的對手。」
見喬伊的確一臉疲憊，我趕忙幫她沏茶倒水，同時繼續關切地追問著。
「據說陸翼生不僅網羅了娜娜或者梁道文這些曾經和天穎淵源很深的人，更把那個跨國投機商迪克也招攬麾下，因此可可此舉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畢竟若論厭惡，比起天穎，她更應該反感曾經玩弄過自己的迪克。不過聽王總說，可可和狄米似乎快要舉辦二人的婚禮了，貌似還請了許多媒體，並邀請陸翼生作為證婚人。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陸翼生如今對可可倒是不怎么提防，原因就在於可可即將和自己盟友的女兒結婚，讓他覺得自己在搜馬已經不存在任何障礙了吧。」
「可可姐，果然還是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嗎……實在難以想象她那樣的性子，如何能忍受好幾個月的寄人籬下……」估計又想起可可是為了自己才舍身回家甚至羊入虎口，同樣對可可無比思念，並一直在一旁靜靜聆聽的小晶終於開口，臉上則寫滿了對可可的擔憂。
「哎……老婆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們大家也都著了陸翼生的道，要怪也應該怪當初一手把你爸爸引到咱們身邊，然後又用你來要挾我們的陸翼生。」因為還是有點擔心小晶的情緒波動，我趕緊輕輕撫摸著小晶的額頭，盡力平復著她的情緒。
「馬樂說的沒錯，所以我們才不會對那個陸翼生善罷甘休。等到下個月天穎回來，再加上我們提前所做的許多准備，定要讓那個姓陸的為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當天晚上，趁小晶在卧室里重操舊業擺弄電腦之際，我在時隔四個月後終於得以和喬伊面對面交談一下了。不過礙於小晶畢竟還在家，也因為如今各自的心態比起當初意氣風發之時都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和喬伊都明白此刻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內容必須先進行溝通。
「馬樂，現在趁著只有你我二人，是不是該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么做了？現在陸翼生那邊攤了這么大的餅，是不是也是當初你和天穎早就計劃好的？」
到底是閱歷頗多的喬伊，已經察覺到我此前可能是為了讓她專心照顧小晶，才沒將心中的全部計劃告知給她。如今事態的發展似乎對我們反倒有利起來，她便單刀直入地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對不起，之前是怕讓你在照顧小晶之外過於操勞，也怕讓小晶為我擔心，才一直沒有將全部計劃告訴你的。我絕無刻意隱瞞你的意思，所以我現在就全都告訴你。基本上，我不僅要讓陸翼生在商業上一敗塗地，更要的是，我打算讓他在法律上付出代價。」
這四個月以來，若說除了在家准備開發新游戲以外，我還做了什么重要的事，無疑是在和顧天穎分手後，按照她當時的指示去籌備著對陸翼生的報復計劃。其中第一件事，則是我在去年年底孤身一人又去了一次小晶的老家，找到了此前幫助過我們的老警察老關。
之前在和老關一起看小晶日記之時，他對小晶的遭遇所表現出來的同情，就讓我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果不其然，在我找到老關，並打著替小晶謝謝他在看守所里幫忙的旗號，請他喝了一次酒後，他酒後吐真言，告知自己的兒子就是一名同性戀，但因為世俗的壓迫，最終沒和相戀十幾年的同性戀人走到一起，最終導致英年早逝。因此老關才會同情曾經被父親猥褻，最終不得不走上女性化道路的小晶。對於老關曾經的遭遇，我自然也發自內心地向他表示了同情，也讓我們在那頓酒後變成了歲數相差較大，但互相有著認同感的朋友。
因為老關本就是個明事理的好警察，又因為資歷頗深，掌握著當地公安局的許多內幕，我干脆大著膽子向他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打算指控陸翼生在明知許愛軍可能對小晶不利的情況下，還告知了我們在帝都的地址，最終引發了小晶差點殺掉父親的人間悲劇。對於我的計劃，老關則直截了當地告訴我，雖然陸翼生身為公安部警司，諸如查閱地方公安局的卷宗，或者和許愛軍接觸都是合法行為，但明知許愛軍有犯罪傾向還慫恿此事發生，輕則有失職之過，重則可以被認為是許愛軍誘奸案的幫凶。
有了這條線索，我最終靠著對老關的坦誠相待，成功地讓明年就要退休，因此早已無牽無掛的老關同意，如果哪天我們要讓陸翼生面對法律的質詢，他作為警隊的老警察，以及此案的證人，一定幫我們按事實作證。
有了這件法律武器後，反擊的藍圖顯然清晰了不少。後面要做的事，依次是盡早聯系到可可、調查搜馬的業務狀況、迎接顧天穎出獄、穩住榮天的局面等。
其實顧天穎在被捕後雖然個人資產幾乎全部被凍結或上繳，但生性多疑因此狡兔三窟的她，還是在一些信得過的朋友那里留了幾百萬的現金作為不時之需。
而且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只要顧天穎能稍有翻身跡象，想必諸如王總這類見風使舵的高手最少也會兩頭下注。本就開銷過大的陸翼生，如果企業一旦出現運營風險，那么他的內憂外患很可能會如同滾雪球一般迅速積累。可可提出進一步打擊榮天的提議反而會成為加速陸翼生滅亡的催化劑，原本就在思索該用什么方式找到突破口的我，反而更希望看到榮天盡快把最後一塊網購業務轉讓過去，進而讓搜馬徹底掉入尾大不掉的陷阱。
「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你這幾個月能想出這些辦法已經很厲害了。如果每件事都能如願發展，我相信陸翼生此後一定會被深深打擊吧。」聽我一五一十講完自己的計劃後，喬伊不無贊嘆地稱贊著我的設想。
「其實這些內容里，不少是當初天穎被捕前就和我猜測過的內容了，我也僅僅憑借自己的理解去付諸了行動，不知是否吻合天穎當初的設想……」
就在我和喬伊商量著後面的計劃之時，原本在另一個房間里擺弄電腦的小晶卻從門口探出頭來。
「老公、喬姐，晚飯已經做好了，你們倆趕緊來吃吧。」
「你不是在弄電腦么，什么時候把飯做好了？」看到本應擺弄著電腦的小晶，身上竟然掛著圍裙，我對此深感意外，但也知道她肯定已經趁著我和喬伊對話之際偷偷做好了用來答謝恩情的晚餐。
「嘿嘿，喬姐照顧了我這么久，我現在好不容易恢復如初了，當然要答謝一下喬姐了。」面對我的小小錯愕，小晶嬉皮笑臉地轉身離去。而當我和喬伊來到餐廳，隨即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江南口味的三菜一湯。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好久沒有嘗過小晶的手藝了，還真是有點想念這味道呀。」不同於我的意外，和小晶獨處了四個月的喬伊反倒大大方方地拿起了筷子。只不過無論喬伊還是我，都預料不到小晶其實醉翁之意並不在酒。
「喬姐，以後住在這里吧，和我們一起生活好嗎？」三人剛剛吃了幾口，小晶再次說出了出乎意料的內容，不過她那張寫滿微笑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戲謔的神色，語氣中也體現著一份真誠。
「我沒有聽錯吧？我住在這里可是不成體統吧，難道要當你們倆的電燈泡嗎？」
在小晶提出想讓喬伊留下的請求後，喬伊表面上雖然依舊平靜，可神情之中卻流露出稍縱即逝的雜亂。
「不住這里的話，難道喬姐想一個人回姐妹bar獨居么？之後一段時間里，你和老公不是還要反擊陸翼生么？每天電話聯絡，或者來回奔波，還不如就住在這里，反正現在這個三居室也夠住。」如果說小晶到現在為止所說的內容只是讓人略微吃驚，那么她接下來的表述則令我和喬伊都無比震驚了，「其實我能感覺到，喬姐你和老公之間肯定早就暗生情愫了。哪怕這幾個月里你一直刻意隱瞞，但每當我們提起老公，你的情緒還是會有些明顯的變化。你們可別忘了，我從小就有很強的感知力，強到能預測到一些未來哦。當初老公和可可姐之間的感情，就好像你現在和他之間一樣，你們彼此欣賞，彼此信賴，我說的對么？」
小晶一席話等同於戳破了我和喬伊之間維持了幾個月的秘密情人關系，這下子不僅讓我臉色驟變，連向來淡然的喬伊也很難再繼續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