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緣一線牽(中)(1 / 2)

</br>少女蓮步輕移,白染青墨的裙角盪起細小的浪花,從容接過那筆墨,在綢布上一筆一畫細細寫起來。

而馬文才也不急,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露出一抹思慮的神色。

不過片刻,一張對子便顯在了眾人面前。

少女的字清雋秀雅,卻又帶上幾分男兒的英氣勃勃,功底十足。

「我出上對,為『煙鎖湖堤柳』,請公子指點!」她的桃花眼微微亮起,明媚異常,竟是露出一點兒尖芒,笑得雖溫和,卻也不失暗芒。

不過堪堪五個字,卻叫馬文才頭一次有了無從下手之感,他的想法一個個飛快轉了起來,卻又只能一個個淘汰。

不,不行!

不,不對!

這樣錯了!那樣也不妥!

不過堪堪五個字,馬文才卻有一種從下手的煩躁。

這聯看似好對,可實則為難。五個字偏旁字字嵌為五行,仔細品味意境也妙。若給他個十天半個月,他倒也對得出,可若讓他當下對上卻是不可能。

他一身白衣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雜亂,一雙幽深好看的丹鳳眼中一道道流光閃爍著劃過,顯出沉思之狀,而百思不解之下,眉宇不自覺微皺了皺,顯出幾分焦躁氣惱之色。

而那青白衣裙,自帶一身書香墨色的少女卻是柳眉輕舒,水眸含笑,悠然不已。

那半透明的面紗被風吹得凌亂,東舞西擺,可偏偏死死遮住了少女皎好的面容,不讓台下的登徒子窺見半分。

他微眯了眼,劍眉如峰,凌厲懾人,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具攻擊性的弧度,不緊不慢,淡淡地坦白:「小姐聰慧,在下自認不如。」

「只是……」他話峰一轉,說得意味深長,深「也不知哪家公子有這般好福氣好膽子娶小姐這般美若天仙的才女過門,畢竟啊……」

他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下半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啊!」

馬文才對她一陣明諷暗刺,可少女仍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贊美,「公子謬贊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更是還有天。我只不過平日里讀了幾本書得了皮毛,使巧贏了公子,當不得「才女」之稱。這當世的才女也只有謝氏道蘊一人而已。」

少女明眸清亮眨了眨,露出幾分狡黠之色,顯得伶俐慧敏,看得叫人心癢癢的,「而公子大才,怎可與我一女兒家相提並論?公子當為此屆文魁!」

她是聰明,三言兩語便躲了這看似稱贊,實則惡劣的套路的才女一稱,還捧了捧馬文才這位公子爺。

「呵。」他輕蔑冷漠地嗤笑一聲,雙眸死死抓住了少女的身影不放,像是盯上了獵物的毒蛇。

那眼神狠戾得,叫人不寒而栗,那神態似自嘲,卻又更似蓄勢待發,「在下算不得什么文魁大才,左右是比不過一個在閨房綉花的女兒家。」

他只覺得好似驕傲被人踐踏了,讓他覺得可恥又屈辱。少女這般謙遜禮讓的作態讓他覺得厭煩,好似憐憫施舍。

他馬文才事事要爭個第一,憑的是真材實料,而今日少女讓出這第一名的作為,無疑是讓他覺得羞辱。可同樣讓他的好勝心發作對她另眼相待。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少女眸光微爍,流露出幾分贊賞認同之意,但很快又被遮掩了起來。

她移步向前,毫不忌諱地對上他的眼瞳,眸色凝肅卻自帶三分笑意,「世之大丈夫者,當能屈能伸也,世之松柏者,頂天立地,有骨不馴,公子當如是矣。」

馬文才一怔,瞳孔一縮,驚異於少女之語,轉瞬又恢復了那張揚得有些輕狂,卻叫人看不清深淺的樣子,皮不笑肉笑地開口:「小姐過譽。」

他口頭上說得謙遜,可語氣神態分明是肯定了少女的話,對旁人視若無物,張揚狂妄,叫人恨得牙癢癢的態度,由他做出來,卻有種理所當然的自信。

「不過有一點,公子你錯了。」少女走向那文筆出題主持的老儒生,從善如流的行了個禮,接過了那大紅綢布蓋著的文魁證物,捧著那象征才高八斗,文絕一方的文魁證物步步生蓮地向他走來,「公子未輸,女兒家也未贏。」

「哦?」他輕挑了下眉,毫不動容。

「公子敢作敢當,乃當是男兒,當為文魁。」

她含笑看了眼馬文才身後的馬統手上拿的箭筒長弓,不由地輕笑一聲,「方才女兒家出的絕對,是女兒家偶然從別處得之,百思不得其解。而今日與公子比試,女兒家學識淺薄,著實有些難以招架,故出此對,以難公子。」

「公子文成武德,文可達天下,武可濟八方。想必不會與我這女兒家為難。」她暗示地輕指了指馬統手上的弓箭,沖他笑得燦爛。

『文達天下,武濟八方』正是這文比武斗的第一名,也就是文魁武首所得的美譽。

這花燈會上的公子們各顯神通,為的只不過是奪得這兩個美譽其中之一,和尋一位容佳性淑,家世豐厚的世家小姐與之共賞春花秋月。

本以為武首是被他人所得,可眾人順著那佳人目光望去,不禁又嫉又妒。

那是一副箭筒長弓,而它里面卻大有文章!

那長弓用的皮革是上虞祝家庄長年走南闖北的貿易才有的上好的皮革,別的家族是想見也見不到,上面嵌著上好的翡翠,碧綠碧綠的,好似碧水,無一雜質。

長弓通體赤紅,雕著睚眥凶惡的嘴臉。箭筒也是鑲金戴玉,上用金線綉著四個小字,「武濟八方」!一支支寒鐵銀箭隱入其中。

不錯,那馬家仆人手中拿的定是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