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驚魂(1 / 2)

</br>「是,文才兄。」 王藍田的聲音壓抑著幾分不滿,生生落入馬文才耳朵中。

他從容地轉過身,到了床邊坐下,准備就寢。邊上的馬統默契地關上了窗,吹滅了幾支蠟燭,一時屋內暗了不少。

對於王藍田的不滿,馬文才心底早就有數。可那又如何,他馬文才又怎會懼一個小小的王藍田?

他向來驕傲,不會在意旁人的是非看法,亦是不屑於。

他高貴的門第出身已決定了他凌架於旁人庶人之上的現在未來,呼風喚雨拔弄風雲,玩弄他人於手掌之中……

這杭州城中,他是天,他是地,他是杭州城中最大的貴族公子,他是被眾星捧月,諂媚奉承的對象,是壓在別人頭上高高在上的階級代表人物。在這杭州城他想辦的事,沒有辦不到的!

因為,他是太守獨子,也因為,他是馬文才!

馬文才從來不把王藍田放心上,在他眼中王藍田也不過是一個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玩意兒,隨時可以替換。討厭不滿他馬文才的人多了去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而且到最後,那些不滿他的人,還不得一個個奉承他,圍著他轉,供他驅使,給他做事。

而且對王藍田,馬文才之前並沒有收為己用的打算,因為王藍田表現得太無能。直到那天,他想讓他見見血,收拾收拾他的一通的時候。雖說他那天並沒有用心,可王藍田這個廢材卻躲開了他的箭。

這令他有了幾分興趣。他覺得,王藍田身上一定能找出什么好玩的事情來,王藍田其實在藏拙!

但王藍田看上去囂張,骨子里卻十分膽小謹慎,放得下身段,能屈能伸,卻不如死對頭祝英連更有意思,便放過了些他。

正如馬文才所想,王藍田性子膽小謹慎,不敢違背他。可之前應承馬文才的大多是被現實磨去了棱角,身份低下的人,麻木理智,怯懦識趣。而王藍田卻是從小驕縱,少有吃虧。他身為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人,心性多變不穩,心思變化之快,叫人難料。

王藍田在外是風光極了,到了馬文才面前是唯唯諾諾,一副連氣都不敢喘的樣子,聽見馬文才叫他睡長椅,當即點頭哈腰,好好一個公子哥居然動作十分麻利地收拾了床鋪到長椅上去。

「馬統,不用你伺侯了,下去休息吧!」馬文才挑了挑眉,隨口吩咐,見著王藍田的動作,心道,算他動作夠快,不然,拳腳可不長眼。

「是,公子!」馬統恭順地將茶盞收拾,換了新的,聽見馬文才的吩俯,當下便躬身了出去,出去時一腳踩在了王藍田的腳背上,痛得王藍田直咧嘴,但也不可改多言。

馬文才向來隨性,雖說這天才剛黑,但馬文才也是說就寢就就寢。

今天明天的功課馬文才在很久以前便學過,也早在他人玩鬧之際溫習過了。若是旁日此刻他是在點燈讀兵書,推演策略戰術,決不浪費一點時間。但今日他的心思有點亂,這幾日發生的事太多,祝英連這個人物叫他思緒紛飛。

他再是才華橫溢,也左不過一個區區十八的少年郎。兩日來,箭射王藍田,威振書院,收服眾學子,試探祝英連,收賣陳夫子,給山長留下好印象,與祝英連的比試。

如此之多的事,個個捏拿尺度,費心費力,只因為人心易變,也因為他有了個對手。他有些乏了,決定放松一下自己,明日再行計量。

不過,馬文才知道,不止他一人乏,在最西邊的宿舍那住著他的對手――祝英連,祝英連這幾日做的可不比他少,一定也乏了。

――亥時。

硬綁綁的長椅硌得一身嬌貴肉的王藍田難受得要死,從戌時折騰到亥時,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而且長椅又窄又小,上面擱上個高高大大的真公子哥王藍田,那可真勉強!若是祝英台,和只比祝英台高挑了一些,仍瘦削柔和的祝英憐來睡,才差不多。

再說還有個馬文才虎視眈眈,王藍田哪敢發出聲響驚擾馬大爺休息呢!只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得解脫。

因為馬文才而動彈不得了一兩個時辰的王藍田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慢慢開始小心地活動了起了身子,見馬文才沒反應,松了口氣,加大了動作。

「咯吱!」年久失修的長椅,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嚇得王藍田立馬不動了。

寂靜,分外寂靜。寂靜的夜里,王藍田甚至能聽到窗外蟬的聲音。

他聽了許久,沒有一絲聲音,松了口氣,准備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猛地,他僵住了,抬著頭望著一處不動。

一雙黑亮的鳳眸,正冷冷地看著他,沒有絲毫感情。

月光隱隱約約地投射進來,映出了站在他眼前的這位少年,身形挺撥,如松如柏。

「文,文才兄……」王藍田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顫巍巍地喊道,隨即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哼!」馬文才冷哼一聲,面上流露出不耐與厭煩的神色,薄唇緊緊抿著,那詭異凶狠的眼神叫王藍田一激靈。

「文才兄,我這就滾!」王藍田其實很聰明,當即連爬帶滾跑出了寢室,連鞋都不穿,便投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晚上黑點怕什么?馬文才是真正的可怕呀,王藍田十分清楚這一點,如果不馬上溜的話,他的下場,絕不止被趕出寢室門這么簡單!

今晚的亥時,伴著濃濃的霧氣,仿佛預示著什么!今晚,似乎,並沒有王藍田想的那么簡單了。

亥時的夜色已是頗深,學子大多已就寢。可在這小徑的薄霧中,隱約出現了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