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2 / 2)

說到關鍵時刻,顏融非常人為的停住話茬,勾引顏曦想繼續聽下去的欲望。

無奈,顏曦的冷是天生的,連骨髓都結了冰碴,他只是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悅的瞪著顏融,沒有按照他的期待追問。

似乎顏融說與不說,顏曦渾然不放在心上。

尷尬,冷場,顏融已經多少年都沒用再經歷過這種場面,頗為懷念的砸吧砸吧嘴。

桃小薇一進花谷就擔心這里地形險峻,怕哪一天被有心人利用,而致使整谷的人受到危險,聽到顏融提到這件事,立即追問道,「花谷上邊是不是很容易被人利用?」

顏融熱淚盈眶,終於有人肯接他的話茬了,「小妮子,你說的太對了,你想想,連我這身手都爬的上來,那么還有誰做不到呢,這里太危險了,實在是太危險了。」

顏曦忽然c嘴,「我大婚之後搬出去,把這花谷留給你?」

某人立即點頭,興奮道,「七弟,你真的願意割愛?太好了,哥哥感謝。。。。」你字含在口中未說出,顏融垮下臉,像個孩子似的白了顏曦一眼,「你又在欺負你可憐的哥哥,哼,我早該猜到你不可能真心實意的把花谷讓出來,因為你心里知道,二哥我是多么喜歡這里。」

「你看中的是谷內的珍稀葯草。」顏曦輕而易舉的戳破他的偽裝,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親兄弟了,脾氣秉性根本就不必刻意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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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七弟了解哥哥。」顏融恬不知恥的笑眯眯。

「明早之前,想出個法子,擋住外人對花谷的覬覦,那么這谷內的葯草便都歸你了。」那些花花草草放在那兒不過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對於顏曦來說,拿用不到的廢物去和顏融交換,簡直是一本萬利。

顏融還假惺惺的矯情,「為兄一下子挖走這么多奇花異草又沒什么用,再說,這花谷之內的靈性一大半是靠這些珍稀的草葯維持的,若是強行的把它們斷去生機,風水也就破了。」

顏曦走到桃小薇身旁,牽著她的手,來到圓桌另一邊坐下,撿顏融沒有染指過的食物幫桃小薇裝了滿滿一碟,示意她邊吃邊聽。

「二哥,若是想得到更多,必定有所付出。」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便是親兄弟,逮到這樣的好機會也得明算賬,顏曦很善於利用這難得的讓顏融吃啞巴虧的機會,嘴咬的死死,不理會顏融玩溫情脈脈的那一套。

顏融擠擠眼,哀求陣陣,「七弟,你就饒了你二哥這身老骨頭吧,那件事,我真的搞不定呀。」

凄慘落寞的表情讓桃小薇很自然的聯想到在某本書上看到的被妓院老鴇子良為娼的良家姑娘。

顏曦沒搭理他,專心致志的喂桃小薇小口小口的吃東西,懶得去應顏融的岔。

這位二殿下,可不是尋常人。

他一年瘋兩次,一次瘋半年。

顏曦從很小的時候就懂得如何和他討價還價,其實法子也很簡單,無論他說什么都默不作聲,始終堅持己見,到最後,顏融總是自動的放棄他的觀點,接受顏曦提出的建議。

自唱自演了好一會,不只顏曦沒理他,連桃小薇的嘴巴也被食物占據住,沒時間給他搭梯子接話,顏融好大沒趣,惱怒道,「好吧,北國我幫你搞定行了吧,不過交換條件是你要對我開放花谷的永久居留權限。」手指著東北角的一處空地,「在那里給我蓋一間小四合院,我要用的東西都准備好,還有,讓你手下那些血淋淋的衛士都離我遠點,別壞了我的風水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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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曦的回答是,沖著門的方向,做了個歡送的手勢。

「我不走,我偏不走,七弟,做人不能太現實。」瞧瞧,這位爺又開始鬧脾氣了。

顏曦慢條斯理的抬起眼,「二哥,你不走,我倒是想起有一句話沒有對你說呢。」

「是什么?」極為期待的眨巴眨巴眼,幸好二殿下顏融天生了一張娃娃臉,做出這個與他的年齡明顯不符的可愛表情,還算過得去,不至於讓滿嘴食物的桃小薇當成嘔出來。

為老不尊的裝天真,唉!

「你剛才說,不走花谷正門,是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

顏融猛點頭,得意洋洋,他家七弟終於發現他這個二哥的一片苦心了。

「可是看見了你,我只有驚,沒有喜。」顏曦所受的教育中,大概忘記加入給別人留面子的課程,他說的赤ll,任顏融笑容僵在臉上。

用手肘抵住胃部,仿佛方才吃進府中的燒j死而復生,正踩著他的內臟蹦躂的歡實。再也沒有勇氣在顏曦身旁繼續受虐,顏融蹣跚著站起來,有氣無力的向外走。

「他怎么了?」望著顏融的背影,桃小薇眼神懵懂,她從頭到尾都看著的呀,可是為什么顏融的臉色忽然就變的煞白煞白的,卻沒搞明白。

「太累了,找地兒睡覺去了。」顏曦並不打算為桃小薇解釋他們兄弟間的暗潮洶涌。

「你們兄弟都不大一樣。」

顏曦憐惜的摸摸她的後腦勺,「二哥比較特別而已。」

「壞蛋,你喊他二哥也,我果然沒聽錯,在你心里,這位皇子殿下,是特別的存在吧?」

「他比較好用。」顏曦立即否認掉這點脈脈親情,答的迅速,卻仿佛是某種掩飾。

「才不是呢,如果只是因為這么簡單的原因,你才不會心甘情願的喊他哥哥。」桃小薇一副我已經發現了,你就不要再否認的竊笑模樣。「即使是太子,你見到他時候也不會是這樣和氣。」

顏曦馬上警告似的瞪著她,「不要把無聊的人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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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樣子,顏曦對太子深惡痛絕,連聽到名字時,眉毛都會在眉心處打個蝴蝶結。

不管他是否承認,對待大哥和二哥的態度,那是截然不同,南與北的差距。

桃小薇不想惹顏曦不高興,話題暫時脫離了他的兄弟,狐疑伸出素指戳戳他的胸膛,「今晚按照規矩你是不能見我的,為什么你又跑來了?」

「什么規矩?」顏曦冷臉裝傻,「沒有人告訴過我有這種規矩。」

當然沒有人告訴了,誰敢吶。

問題是他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桃小薇胸中有疑問,卻也不問出口,她也不太敢挑戰顏曦的權威,那張冷漠的俊臉,有一種將生命凍結的威力,為了小命,桃小薇決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一晚,如同往日的任何一夜,顏曦宿在她房中。

可是,卻也有所不同,明天,是兩個人大婚的日子,從今以後,他們之間,關系將有所改變。

搭在桃小薇腰側的大手,顯得那么沉重。

她強自忍耐,等顏曦的呼吸均勻,仿佛已經睡著了,這次極度小心的輕輕的將他移到一旁,翻了個身,臉朝下趴著。

外間的紅燭沒有吹熄,依稀能看到托盤內鳳冠之上的大顆南珠泛出幽幽的暗光,自外邊飄進來的淡淡花香沾染了夜的涼氣,沉浸在這種凝聚的喜氣中,身為當事人的她卻有幾分不真實。

要嫁給壞蛋了呢,從十年前,她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住他的手臂,到現在,風風雨雨的走過來,居然真的就要在這仙境一般的地方,嫁給顏曦了呢。

閉上眼,絮絮叨叨的念,「快睡覺快睡覺,明天還要起大早。」

可越是這樣,就越發清醒,到最後,連躺著都覺得難受,桃小薇只好躡手躡腳的爬起床,小心翼翼的跨越過顏曦的身子,連鞋子都沒穿,赤著腳走出了卧房。

黑暗中,一雙清澈的明眸,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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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睡不著呀,小娃娃,你不是說自己不緊張嗎?」

桃小薇剛出卧房的門,就聽到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調侃她。

她猛然抬頭轉向聲音的來處,笑盈盈的二皇子手肘支在膝蓋上,盤膝坐在一棵梧桐樹底下撐著下巴望著她。

顏融向她招招手,指著不知打哪里找來的酒壇子說,「要不要來喝兩杯,我保證你一會回去睡的呼嚕嚕,像只小花豬。」

「呸,你才是豬。」嘴里毫不示弱的頂回去,桃小薇卻真的走到顏融身邊,學他的樣子,跪靠坐在另一邊,把赤l的腳踝掩藏在身後。

顏融不知打哪摸出來一只亮晶晶的杯子,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的光暈,「這可是北國生產的夜光水晶杯,全國也就那么一套,你運氣好,居然這么輕易就能用這件稀罕的玩意喝酒。」

顏融為她倒了一小杯,遞到她手上。

那晶瑩的酒水被這美妙的杯子一襯,變的愈發剔透,桃小薇痴痴的看著,「真漂亮,你從哪里弄來的?」

顏融嬉皮笑臉,「顏曦得問我喊二哥,你也隨他一起喊吧,小娃娃,來叫一聲顏融哥哥。」

桃小薇搖搖頭,作勢要把那杯酒送回,開玩笑,不得到顏曦的許可,即使是他的親哥哥,她也不敢胡亂的稱呼。

「你是怕我七弟吃醋嗎?」顏融擺擺手,不再堅持,嘟囔道,「還真是個貼心的小東西,哎,老七命好,去一趟齊國也能淘換回來這么個可愛的小女娃。」

「你怎么知道我是齊國來的?」桃小薇不敢置信,這個顏融也太神了,第一次見面而已,居然連她的出處都說的准確無誤。

「我知道的可多了呢,不過,你都不當我妹妹,我也不想告訴你。」顏融拿酒壇子去撞桃小薇手中的夜光水晶杯,嚇的桃小薇連忙用小手護住,生怕他的魯莽毀掉這精致的傑作。

淺啜美酒,初嘗辛辣,待習慣了,一絲甘甜從味蕾擴散到整個口腔,方才堵在胸口的憋悶也被這股子濃香消散了。桃小薇愜意的靠在大樹上,「這里真是奇怪,花谷之外明明還冰天雪地的,穿了狐裘還覺得體寒,可是一進到里邊,居然可以看到螢火蟲,還有這滿谷的繁華,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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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谷的地形四面環山,葫蘆形狀擋住了谷外的寒氣,所以這里的溫度四季都是這樣,溫暖適宜。」顏融解釋道。「這谷內的花草,拿到外邊皆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可就因為被老七先占了這個地方,人家當寶貝的東西他當野花野草養著。」

「有些東西,維持原貌未必不好。」桃小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主動的將空杯子遞到顏融眼前。

「笑一笑嘛,酒是不能悶著喝的,會醉哦。」幫她又把杯子滿上,顏融道,「明天若是婚儀上出現了個醉醺醺的新娘子,不知道老七會不會當場暴走,解下他腰間的軟劍劈了我。」

「也許吧。」她仍舊沒有開懷的笑意,垂著頭,怔怔的望著水晶杯中的美酒發呆。

「小妮子,瞧你這個模樣好像不太熱衷明天做新娘子呀?」顏融三八兮兮的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輝,「來和哥哥說說,是不是老七強你嫁給他的?」

「那倒也不是。」他是鄭重的詢問過她的意見的。

「那你不喜歡他?」

「我很喜歡他呀!」這次倒是答的毫不遲疑。

「既然喜歡為什么還悶悶不樂的樣子,二哥走遍大江南北,看過無數個新娘子,可都是含羞帶怯的咬著小手絹,心慌意亂的期待著新郎哥把自己娶回家呢。」

新娘子舉行婚儀的時候臉都藏在紅紗下,即便後來送入d房,也不是顏融能看的到的。桃小薇想不通,順口問,「你怎么知道新娘子都是害羞的等著出嫁。」

「我看到的呀。」那邊答的迅速,說完了又察覺出似乎不太對,只好尷尬的清清喉嚨,「我從來都沒用偷看過,你可別多想。」

此地無銀三百兩,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桃小薇又好氣又好笑,「殿下,沒用哪個正常人會在別人大婚的時候去偷窺新娘子的。」

「當然有!」還不少,只不過,不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很難找到同類而已。顏融不想解釋太多,以免勾出桃小薇更多的問號,施展話題轉移大法,笑眯眯的問,「你愛顏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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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融等待著桃小薇像咬掉舌頭的小貓似的垂下絕美的小臉蛋,到時候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嗤笑她,扳回一局。

卻沒料到桃小薇反而大眼中帶著無數的問號,連酒都忘記喝了,直愣愣的反問,「喜歡壞蛋和愛壞蛋有什么區別嗎?」

她心中急於想知道答案,卻是連平日給顏曦取得小綽號都順口帶出來,望著顏融疑惑的眼神,她立即重復,「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有什么區別嗎?」

區別?顏融撓撓頭,介個好像是差不多吧。都是一種在乎的心情,看到另外一個人,心情會飛揚的好像漂浮在雲端,心中時時惦念著,恨不得片刻都不分開。腦海中,出現了那個女人孤傲的背影,她明明脆弱的很,卻總是假裝堅強,身上披著刺蝟甲,恨不得把接近她的人都刺成篩子。

奇怪,他怎么聯系到她了?顏融搖搖頭,甩去腦海中的殘影,臉上笑容不變,「小可愛,這個問題你不該來問我,何不回房去,好好與你未來的相公探討一番?也許只有他才能給你最真切的答案。」

「切!」桃小薇鄙視的瞪了他一眼,「你明明就是也弄不明白,還在那邊假裝,哼!」

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面子,顏融也要立即反駁,「小丫頭別胡說,我可是個三十歲的成熟男人,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怎么會不懂?」

「既然懂,你為什么不說?」離開顏曦的視線,桃小薇非常會在恰當的時機咄咄人。

「這本來就不大好說嘛,乖,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些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為你解答,即使旁觀者看的再清楚,說出來你也無法接受。」顏融用手指點了點心臟的位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你這還是敷衍嘛。」杯中酒不知不覺喝干,桃小薇已經感受不到辛辣的味道,入口皆是酒香,忍不住又把空杯遞過來。

「別喝了,明天你還要做新娘呢。」顏融這次沒敢再給她續杯,生怕一不小心把這心情不佳的小妮子灌醉了,明天早晨顏曦會拎著軟劍來找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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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最後一杯。」仰著小臉,懇切的目光。

顏融被打敗,沒怎么反抗的給她蓄滿,嘟嘟囔囔道,「明天若是我被你家相公追殺,記得替我求情。」

美酒到手,桃小薇可不關心天亮後,顏曦會不會憤怒的照顏融算賬,他們兄弟感情好,顏曦是決計不會殺了他的,既然能把命留下,受點皮r之苦不在她關心的范圍內,一個小恍惚,把心里話泄露了半句,「反正壞蛋是不會欺負我的。」

顏融蹭的蹦起來,「我可是為了緩解你的郁悶分給你酒喝的,到關鍵時刻,你可不能那么冷酷無情的不理會我的死活。」

白了他一眼,這家伙就是愛現,有那么嚴重么,顏曦又不是洪水猛獸。

「壞蛋是我最在乎的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我是個無情的不孝女,有一天,想到如果父皇和壞蛋同時站在我面前,要我做出選擇,我居然。。。居然毫不猶豫的就站在了壞蛋的身後。」桃小薇指著自己高挺的玉鼻,眼神朦朧,愧疚道,「我是不是很壞,絲毫都不把親情放在心上,我知道我該選擇父皇的,他小時候那么疼愛我,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放在我的眼前,還記得他總是抱著我,拋高,聽我歡笑著尖叫,他會說,小公主,這樣美不美?要不要再高點?」

桃小薇醉了,她平日很少飲酒,而顏融給她喝的酒雖然並不辛辣,卻是地地道道的陳釀,後勁十足。

「二哥哥,我分不清對壞蛋的感覺是喜歡還是愛,可是我卻知道,如果有的選擇,我一定不會嫁給他。」她說的決然,眼中在這一瞬間迸發出的氣勢,令顏融的心為之一緊。

在這一刻,桃小薇非常像一個人。

那個站在他身後,一身寒氣,眼睛卻冒火的男人。

「為什么?」顏融向來是不畏死的,即使已經快被親弟弟的眼神戳死了,仍舊不知死活的接口問。

「兩邊都是我喜歡的人,可是他們確是站在對立的位置,如果有一天,要我在他們之間做一個抉擇,我真的無法選擇。」她捂著臉,身子搖搖欲墜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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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融仿佛能理解她所說的窘境,嘆了口氣道,「即便做出選擇非常的艱難,到最後,你還是要下定決心。」目光定定的望著她已經朦朧的水眸,顏融問,「如果像你所說,真的有那么一天,要在顏曦和親人之間做個選擇,你當如何?」

桃小薇慘然一笑,緩慢的闔上雙眼,長長的睫毛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我說過,壞蛋是我唯一的選擇。」

顏融松了一口氣,從她手中接過水晶杯,以防止這醉醺醺的准新娘一不小心跌破掉,「小可愛,現在你還是不懂喜歡與愛的分別嗎?」他又把目光對上拳頭捏的嘎巴嘎巴脆響,幾乎要沖過來痛毆他的七弟,「我想你,一定已經很明白了。」

桃小薇的身子忽的墜下,顏曦攤開雙臂,接住她軟軟的身子,俯身抱起,連她冰冷的腳丫一並擁在懷抱中。

她醉了,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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