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像摸一只小狗一樣,在她凌亂蓬松的頭發上順了兩下。
誇她乖,不就是因為她現在說話小聲小氣?
等於說她從前聒噪。
要是平時,至微早就暴躁了。
可是今天,她不能生氣,因為慕長安剛剛救了她一命,又是個傷病員。
激惹不成功,慕長安有點無味。
還是從前易燃易爆的蘇至微更好玩。
「你先休息,我出去打點熱水。」
「至微,不要自責,我受傷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明白嗎?」
至微腳下一頓,鼻頭再次發酸,匆匆說了句,「明白。」就拎著水壺出去了。
回來走到病房門口,有個軟糯的女聲從里面傳出來:「你決定了?把一切都告訴她?」
至微一驚,這聲音好像是燕翎姐的。
她怎么來了?
至微伸頭,偷偷朝里張望。
燕翎坐在她剛才坐的椅子上,只不過距離挪遠了些,穿著正裝,手提包就放在膝蓋上,一副工作狀態。
「決定了。」
「長安,我很高興你做這個決定,說明你已經開始接納自己了。接納自己是治療的前提。可是,你確定她會接受嗎?」
慕長安眸色微暗:「我不確定。但我既然決定直面對她的感情,那就應該告訴她。至於接不接受,就讓她自己做決定,無論怎樣,我都尊重她的選擇。」
「你......」燕翎還想再說點什么,至微已經風一樣卷了進來。
「我接受。無論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都接受。」
她說的又快又大聲,生怕慕長安不相信她的堅定。
慕長安笑了笑:「我還沒說呢,你這么著急干什么?萬一我是個反社會變態呢?」
「變態我也要。只要是你,我都要。」
至微一臉正經,很想撲進慕長安懷里不正經一下,但是燕翎在場,得為了老哥,給蘇家刷點矜持感。
慕長安嘴巴往後咧,這話怎么這么動聽?
「你們聊,我先走了。」燕翎站起來,准備將空間還給他們。
「我把燕翎姐送走了。開始講吧。」至微手里拎著大塑料袋,關上門對慕長安說。
「怎么去了這么久?袋子里是什么?」
「哦,你要講故事,當然要買點零食啦。」
慕長安:「......」
怎么覺得這件事對她來說還沒有零食重要?
慕長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我跟你說正經事,你卻要吃零食?」
「對啊。」至微繼續嬉笑狀。
慕長安拉下臉:「蘇至微!」
至微扯開一包妙脆角,一屁股坐在床上,咔哧咬了一口:「你生氣了?哎呀,你看,我的毛病也不小,咱倆以後生活在一起,指不定誰受不了誰呢,是不是?」
原來還是怕他有心理負擔,搶先一步自我揭短。
這個傻姑娘!
「你知道什么是躁郁症嗎?」慕長安對賴在他胸前啃著妙脆角的人說。
是的,傻姑娘蘇至微在半個小時內,成功的從坐床沿升級到了脫了鞋襪坐床頭,又從和慕長安並肩坐床頭,躍進到趴在他胸前。
「不知道。」
「臨床心理學沒學過?」
「學過,考完就忘了。我又不搞精神病,記它干嘛?」
慕長安:「......」
這女人真是自信到連不學無術都這么理直氣壯。
慕長安嘆了口氣,緩緩地講述起患病的來龍去脈。
「躁郁症就是雙相情感障礙,躁是極度興奮,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郁就是極度低落,什么都不感興趣,躺在床上感覺自己是一根曬干了的木頭......」
「父親去世,母親忙著打理公司,顧不上我,只能送我回外婆家。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應該是我第一次發病。你說我站在馬路中間,好像在等人,其實不是,是我走到那,突然就不想動了,雙腿越來越無力,要不是你過來,我可能會直接躺那兒。」
「後來,為了給我治病,母親將家里的產業托管了,帶著我去美國,看遍全世界最頂尖的心理醫生,可是我的病越加嚴重,一度到了不吃不喝差點死掉的地步。」
「最後,她認為國內熟悉的環境可能對我有幫助,就同意我回國上大學。」
大學里的事,至微多或少聽過。
他總是獨來獨往,有時候通宵達旦,不眠不休瘋狂學習,有時候不聲不響銷聲匿跡。
大家都說他是怪人,沒人知道他獨自承受了多少煎熬。
他不敢對外人說,因為很多人把這種病看成精神分裂,他怕被人歧視,怕影響行醫。
遇到至微,本不想靠近,可是偶然讀到燕翎寫的一篇文章,得知他們在研制一種治療躁郁症的特效葯,而且取得了重大突破,那一刻,他看到了希望。
於是他開始主動向至微靠攏,就在他滿懷期望,以為能享受正常人的愛情時,燕翎回來了,她親口告訴他,特效葯的研究有重大漏洞,前期突破全是炸胡,項目也馬上要正式關停了。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小火花就這樣熄滅了。
得知消息那一晚,慕長安在賓館差點殺了自己,是燕翎趕過來救了他,並陪了他一晚上。
她要他接受現實,這個病沒有特效葯,他的後半生只能接納自身的殘缺,並學著與之和平共處。
他做不到,為此,不得不放棄至微。
「那後來你怎么又想通了?」
「其實,我沒想通。只不過.....」慕長安低頭嗅了嗅至微的發香,「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人的願望一旦強烈起來,就只剩下不管不顧了。」
至微糗他:「慕醫生,原來你只是色/欲/熏心啊。」
「你說色/欲就色/欲吧。」慕長安邊說邊繼續嗅,嗅著嗅著,尋到了至微的唇,柔軟的,香甜的唇,一旦沾上,就舍不得離開。
唇/舌/交纏,至微被他吻得腦袋缺氧。
「你怎么這么嫻熟還這么...霸道?」
「嘁!論霸道,和你上次親我比起來,明顯是你更勝一籌。」
至微詫異:「我什么時候親過你?」
慕長安拉下領子,露出頸部一個淡淡的色素印,「喏,這,進科第一天,還記得嗎?你跟著李知晨他們去喝酒。喝完酒,跑我辦公室來耍流氓。正正親在頸內靜脈竇上,差點給我親出血栓來。」
原來那天的夢是真的,她真的強吻了他。
難怪他突然把襯衣扣到最上面,竟是吻得太用力,在他頸部烙了印。
「天吶,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至微嘻哈著說。
「現在負責也來得及。」
慕長安說完,又俯下頭,噘住了那兩片濕潤的殷紅。
沒幾天,到了慕長安出院的日子。
「等你出院了,我教你點防身術吧。這樣我不在,你也可以保護自己。」
至微臉頰泛紅,陽光從窗口斜照進來,照得臉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
慕長安搖頭,堅定拒絕:「不,我不要,我不學,我要你保護我一輩子。」
至微插著腰站在他面前:「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一輩子,不反悔?」
「絕不反悔。」慕長安皺眉,故意逗她,「怎么,你不願意?」
至微早把鞋子一甩跳上去床去,摟住慕長安,「願意,願意。」過了一會,見慕長安臉上一副痛苦之色,「怎么了?」
慕長安呻/吟:「你,你壓到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