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
至微聽慕長安長吁了一口氣。
「物業打電話給我說該交物業費了。」慕長安說。
至微吸了吸鼻子。
慕長安問:「至微,你在嗎?」
「在。你是說交一下物業費?」
「對。」
「怎么交?」
慕長安噎住了,他也不知道。
以前這些瑣事不是母親搞定就是管家搞定,根本不用他操心。
至微嘆氣,「算了,我去問問。」
不光物業費,什么暖氣費,水電煤氣互聯網,都約好了似的趕在這幾天收費。
至微忙忙地交齊了。
沒辦法,總不能因為這點事讓人特意跑回來吧。
聖誕節夜里刮了妖風,花房玻璃掀掉好幾塊,慕麻麻在里頭養了幾盆嬌貴的蘭花,天寒地凍,不趕快修好就會凍死掉。
「還是叫小慕回來一趟。」趙姨看著至微賣力地搬架子,一頭汗水,於心不忍,「這種事還是讓男人來。」
「不用了,不用了。他還不如我。」至微直起腰,擦了擦額頭。
慕長安從小有人伺候,幾乎沒有持家能力,從前有老媽罩著,如今老媽放開繩索去南極旅行,莫說在大海上通訊中斷,就是能聯系上,也是鞭長莫及。
家里要是光憑趙姨根本就維持不了,至微雖然在家也是不干活的主,可這些瑣事壓到身上,逼得她不得不一樣樣撿起來。
卓小蟬看她也辛苦也幸福,調侃她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該死的愛?
許是忙碌,加上獻血手術以及勞累,免疫力低下,至微竟然得了水痘。
水痘有傳染性,自然不能去兒科上班,至微第一時間被教學秘書趕回家隔離了。
卓小蟬帶了點心過來慰問她,盯著她身上亮晶晶的小水泡看了半天,大驚小怪:「哇,真是水痘,老大,你返老還童了耶。」
至微:「……」
丫不是來慰問的,是來看稀奇的吧。
隔離期間,好生無聊,恰巧有人從對口醫院回來,慕長安說托他給至微帶了禮物。
禮物被褐色牛皮紙層層包裹著,幾經輾轉到了至微手里,沉甸甸的,分量不輕。
「快,拆開看看,慕老師給你什么驚喜?」卓小蟬比至微還興奮,一個勁慫恿至微趕快拆。
「絕對不是你喜歡的限量款包包。」至微期望值不高。
一個直男外科醫生,就不能指望他有什么情/趣。
「不是限量款包,難不成是慕老師切下來的腫瘤組織?」卓小蟬想了下,覺得慕醫生還真能干出這事。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才不會送包包那么膚淺的東西。」 至微反唇相譏,報復了一下卓小蟬。
誰也不許隨意調侃慕長安,即使是最親的姐妹。
卓小蟬不拘小節,壓根沒放心上。
「那就拆開嘛。」
「偏不讓你看。」至微緊緊抱著大包裹,卓小蟬幾番搶奪終無效。
等她走了,至微才重新拿出來。
普普通通的牛皮紙,因為外面打了一個漂亮的外科結而顯得獨具一格。
至微不忍心破壞這一枚完美的外科結,仔細觀察了一下打結順序,確認了方向,這才小心翼翼拉扯繩索。
第一次收到禮物,至微心里還是挺忐忑,不知道慕長安會送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東西。
一層一層打開,慢慢地露出一大疊對口醫院病歷紙,慕長安虯勁有力的筆跡躍然紙上。
他給她的禮物,是一大堆......試卷。
純手工制作,據說是慕某人根據歷年西醫綜合真題押的題。
如此厚重一大堆,慕長安是有多擔心她隔離期間會很無聊啊。
試題在前,答案在後,圖文並茂,言簡意賅,顯然花了不少心思,生怕她看不懂。
至微對醫學的熱忱僅限於完成任務,所以四年多來學習態度很消極,靠間歇性用功才僥幸過了一關又一關。
養病期間,她一直在規劃和慕長安的未來。
蘇家滿門醫護,個個把愛心耐心獻給了醫療事業,對於兒女缺乏應有的關心照顧。
慕長安的忙碌程度,如果家里還一張床上出現兩個醫生,那這個家還要不要了?
他們之中必須有一方放棄,至微想那個人應該是她。
醫學是需要熱忱的,慕長安顯然比她更熱愛也更有能力。
至微枕著卷子,手指輕輕撫過上面每一個字,眼眶漸漸濕潤。
這份「千里送試卷」的情誼,恐怕是要被辜負了。
當然考試還是要去的,她不想讓慕長安看出她主動放棄。
她要營造很努力但仍然考不好的假象,如此,既能給慕長安也能給喻教授一個交代。
她也確實裝得很像,和往常一樣認真看書復習以應對慕長安的查問。
說來也怪,對結果沒有期待,沒有那么強的功利心,那些晦澀的專業書反而看得進去了。
慕長安在那邊忙著帶徒弟,至微一面復習一面繼續在兒科受虐。
偶爾能端著電話聊聊,但兩人時間很難湊齊,聊天次數一只手數的過來。
因為下了決心放棄臨床,至微突然格外珍惜這最後的時光,不光臨床工作搶著干,沙龍討論也最積極。
s大醫院的傳統是病房每周必須安排一次小講課,一次科研沙龍和一次病例討論,時間一般在中午。
財大氣粗的科室諸如心內科呼吸科,提供的餐食飲料是其他科室望塵莫及的,是以場場人滿為患。
兒科太窮,工錢尚且不夠發,哪有閑錢買午餐?是以光臨者寥寥,至微以前總是借口吃飯上廁所流竄到別的科混吃混喝。
生了一場病回來,每次小講課都能看到她搬著小板凳坐在第一排,不管能聽懂多少,至少態度是端正的。
童芯覺得她太辛苦,考試前一天,強制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有了空閑,至微刷劇到天亮,三門考試皆處於靈魂出竅狀態,別人還以為她徹夜抱佛腳去了呢。
如此這般閉著眼考,至微很有信心,絕對過不了國家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