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門口，怔怔地望著他的側影。

若是換作以前的她，此時定會飛快地上前幫他整理這些東西，無論是奏折還是軍報，皆會一樣樣替他分理好。

但如今再也沒有資格能為他做這些事。

她不再是他的臣子，而他也不再是他的皇上。她是他俘來的奸臣反賊，而他則是她亡國破家的仇人之子。

縱是他心中仍舊對她有情，她也不可能與殺死父母的仇人之子廝守相愛。為了這天下百姓免遭戰火荼毒她能夠犧牲退讓，可若再叫她同從前一樣伏在他身下、為他做盡一切事，那是絕沒可能的。

更何況，他怎可能原諒她做出的那些事

想必他心中亦是恨她的，興許還想殺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直身，轉頭一剎望見她，眸子不禁眯起來，片刻後開口：&l;坐。&r;

她低眼，從一旁的地上撿起只馬扎，攏起長裙坐了下來。

從頭到尾，她沒向他行臣子之禮，沒喚他陛下，沒自稱臣，甚至沒有像從前那樣心無旁騖地注視著他。

他看著她坐下，自己亦撩袍入座，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低喚了她一聲：&l;孟廷輝。&r;

她抬眼看他。

沒有笑也也沒有恨，平平靜靜的一張臉，好像他早已不再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而她更不再是那個事事唯他之命是從的女子。

他望著這張令他無數個夜晚都不能入睡的面龐，突然間很想問她，當初怎能那般冷靜決然地離開他他是她的皇上是她的男人，她怎能毫不顧及他的感受，就如此恣意妄為任性專橫地不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可他終卻只是冷冷道：&l;你可知你該死&r;

她一聲不吭地注視著他。

他又道：&l;欺君，通敵，賣國，與反賊相勾結，任這哪一條罪責都該誅你不赦，可朕不殺你。

她淡然地反問：&l;為何不&r;

他斜眉，&l;因朕知道你是前朝皇室遺嗣。&r;

她眼底驚芒閃了下，卻輕輕一扯嘴角，&l;如何知道的&r;

他神色略有慵意，好似她這問題根本就是多余的：&l;自然是岳臨夕供出來的。&r;

她本打算否認，可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僵，繼而冷笑道：&l;合該如此。&r;

他緊緊地盯著她，&l;當初為何要假作是與北戩互通之奸徒何不直接將你皇嗣身份大白於天下&r;

她眼不眨地道：&l;是為讓大平朝中以為我人在北戩，將大平禁軍重兵引去北境，以便我在此地大行亂事。更何況，我與北戩確實互為勾結，奸與不奸，又有何區別&r;

他臉上沒有一絲訝異之色，好像早已料到她會這么說，只是慢聲道：&l;可你現如今落到朕的手中，不如與朕談談條件，看是否能比得過北戩&r;

她臉色一變，&l;大平禁軍眼下勢如破竹，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我，反要與我談和&r;

他道：&l;朕此次親征，意在北戩。縱是眼下殺了你，亦須分兵在北三路剿滅余寇，耗時長短實在難定矣。且朕不豫在國中續興兵事，倘是你肯與朕為盟，勒令十萬寇軍掉頭轉向，與大平禁軍合力攻伐北戩，則北戩敗亡之日不遠，而北三路百姓亦得保全。&r;

她心跳飛快，卻依舊作冷色，道：&l;我圖的是國土尊位，手中萬軍所向亦是復國之業，怎可能助你大平攻打北戩縱是我應許，這十萬大軍又怎可能同意&r;

他望向她的目光漸轉鋒銳，聲音略沉：&l;倘是事成，則中宛故國諸路、並同北戩一半國土，朕將盡數許之與你。&r;

她大驚，背後瞬間漫出層細汗，半晌才穩住心神，低聲道：&l;我斷不會信你這話，你豈會允讓旁人侵奪大平江山大平朝中諸臣又豈能容你將國土割與旁人&r;

他平靜道：&l;大平江山自是不能割讓。但是，你與這十萬寇軍所圖所貪之事朕亦能滿足。&r;

她心中愈發惶惑，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蹙眉道：&l;你究竟何意&r;

&l;做朕的皇後。&r;他定望著她，雙眸深如泓潭，&l;則這中宛故國諸路與北戩一半國土便是你孟廷輝一個人的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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